皮鞭飛揚,落到某處就是破裂飛石,一連幾鞭,所經之處人人自危,躲得掉的手忙腳亂,躲不掉的皮開肉綻。
幾次下來,沒在人堆裡找到人,反倒將混淆不清的各國商旅傷了不少,而那個在人羣中流竄的人,還是絲毫沒有露頭。
阿撒兒大喝。
“出來!”
人沒有出來,他們圍着的人反而也不見了,西域武士們一陣茫然,阿撒兒很快下達命令。
“將這裡包圍起來,一個人都不準放走!”
於是,還沒來得急走掉的人,一起被行動力非常迅速的西域部隊給包圍了,包在那些無辜被牽連的商人還有一些本地人之中。
幾人在人堆裡拼湊在一起,易幼颺問。
“我們現在怎麼辦?和他們硬拼的話,五個人可沒辦法拼的過一個軍隊。”
阿撒兒這次可能也是從長安剛出關回西域不久,沒想到在關外竟停留了這麼多人馬,在長安城他們還可以以地形和辯論,讓這位嬌蠻公主收些氣焰,現在在關外,茫茫大漠,縱然還是在大唐版圖境內,天高皇帝遠的,只怕大唐的天子再天威浩蕩,也沒辦法震懾住這位心狠手黑的公主了,他們能靠的,只有自己。
辛兒很快做出首要的決定。
“英兒不會武功,安老大不宜出面,我們來牽制他們,老大先帶英兒先走。”
易幼颺立馬反對。
“不行,你有武沒功,加上元氣還沒養好,這幾日又給這小子沒日沒夜的治療,早已外強中乾,萬一你倒下,我們這些人可沒一個能治你,你和大哥英兒先走,我和東臨尹拖住他們。”
“靠你那三句不行就拼拳頭的本事嗎?再說,我也不覺得你能有那個能力,可以讓那女人對你緊抓不放,別廢話了,我最強的本事,可不只是醫術和暗器,走啦!”
“你……”
易幼颺還想和她理論,倒給一遍的東臨尹以劍鞘隔住了他伸出的手,道。
“相信她,惹人恨的能力,沒人比她強!”
易幼颺心理平衡了,小尹同志的腦袋上給某人敲了個大包。
李英拖住貓着身就要跑的人,內疚的眼淚就要出來了。
“辛兒!對不起,我又給你惹麻煩了。”
辛兒將她的手撥開,責備道。
“說什麼呢?你還當不當我是結拜過的金蘭之交了?別的先不說,先逃出去再說,我們幾個就安老大好好的卻不能露面,我們三個傷的傷,未癒的未癒,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所以你們要儘快讓自己脫險。”
安西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牌給她,鄭重安排。
“估計沒辦法一起進鐵甲軍了,這裡離敦煌不遠,逃出這裡之後想辦法往那個方向逃,用這個令牌令敦煌太守全面堅守,最少五個時辰,我一定帶軍來支援。”
辛兒也不客氣,望了眼手中的牌子,便往懷裡揣好。
“我就信你這句承諾,你若不及時來,我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一定要這麼做嗎?”
易幼颺還很不認同,辛兒直接一把拖着他就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走啦!”
五個人,兵分三路,安西帶着李英潛伏在人羣中伺機而動,東臨尹往另一個方向而去,而易幼颺和辛兒則往與之相反的方向。
找好自己的位置,辛兒將易幼颺的頭按下就直接跳起來大喊。
“嗨!小公主,我在這呢!”
她這一招果然顯眼,只見那小公主所望之處,西域武士的視線也全都蒐羅到她的身影。
阿撒兒皮鞭直指不停跳着朝她揮手的小身影,怒喝。
“抓住那個死小子!”
“你找死呀!”
易幼颺將她拽下來,往人羣裡躲着邊教訓她,辛兒卻絲毫不受教的將他掙開,懊惱。
“我不找死你們怎麼找機會?敦煌雖然不遠,你能兩條腿比的過人家西域的汗血寶馬呀?我有東臨尹暗中保護呢!你的任務是搶馬,別纏着我,快點!”
“你……”
人已經追來,辛兒已經往另一個方向跑了,易幼颺再不願,卻沒辦法阻止她的冒險行爲,只得按照她的指示往人羣裡躲避,伺機而動,而他意識到她所跑的方向後,不僅整個背肌都發寒了。
“辛兒!”
“抓住他,給我活捉,我若不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就不是阿撒兒!”
“嗨!我說!”
那個她要活捉的人,卻已在近前。
“我也沒做什麼可以讓你恨到這種地步的事吧?”
怒急,揮鞭,她卻已到她另一邊的方向。
“好好的小姑娘幹嘛那麼大火?”
再揮鞭,她已到她背後的馬鞍上,腦袋從她肩上探過來,十分熱誠的建議。
“我給你看看開張方子吧?診費你看着給,保證藥到病除,如何?”
阿撒兒拔出腰間掛的匕首,直從自己身側向後刺去,肩上受重,馬背上卻一輕,她已按着她肩膀,直接從她頭頂越過,她離開前的那一瞬間卻讓阿撒兒感覺十分的緩慢,只因那一瞬間,她那自信的笑,讓她不由的生寒。
上次的交手明明很清楚,這個小子根本沒有絲毫內裡,硬碰的情況下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她何意在這麼弱勢的情況下還如此自信,未知的答案,讓她首先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疑問。
“女孩家,這麼火大可不好,而且,公主你的身體,也不宜讓你大動肝火。”
她的身體靈巧而清影,這麼轉眼的功夫,她已經躍到她對面丈於高的帳篷頂上了。
阿撒兒終於忍不住了,厲聲質問。
“你究竟是誰,何以總是與我爲敵!”
辛兒不動不火。
“我呀!花谷小神醫,這麼快就忘了?至於公主所說的‘爲敵’,着實很沒道理,明明是你先爲難我朋友在先,怎就是我與你爲敵了?我們漢人,可沒有置朋友于困境,而不聞不問的道理。”
“行!”
阿撒兒的牙齒幾乎快要咬掉一塊了。
“好!你要仗義,本公主就成全你,擒住他,我就不信,這一次,他還能從西域軍隊之中逃脫!”
“你還是老樣子。”
西域武士如潮水一般涌來,辛兒再次越過她的頭頂,落到她的馬背上。
“我可不會再讓你有第二次難住我的機會了。”
手肘很有力量的向後頂來,辛兒後仰,躲過她這一擊,隨後又翻起,手撐馬背,閃過她匕首補來的一刀。
“你覺得你很強大?你若一個人了,能堅持多久?”
金線竄飛,是比曾經任何一次金線飛針還要冷厲霸道的力道,直接將追擊到她身邊的那些人的鐵甲矛戈削斷刺穿,而隨後,金線,全往馬上的阿撒兒而去,馬腿被擊彎,阿撒兒不得不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和她平視對陣。辛兒的飛針走線更是不客氣的往她身上招呼,很快過多的針線讓阿撒兒沒頭沒腦了,逐漸處於弱勢,辛兒更是趁機半擒住她之間,命令又往自己襲來的武士們。
“別隨便亂動,否則,我可沒不介意按你們小公主尊貴的身體上穿兩個洞。”
她控制住阿撒兒的情況下,那些人果然不敢去輕舉妄動了,就連阿撒兒也不會舉刀就砍了。
面對她突然加強的能力,阿撒兒很是震驚與不服。
“你做了什麼?怎麼可能突然間這麼厲害?”
辛兒笑了笑,牽動了下她手上的金線。
“小公主,看清楚,本神醫的金線可比上次多了兩根,如同多了一個人的拳腳,對你的能力也多少掌握幾分,吃一塹長一智,你沒聽說過嗎?本神醫可不會再讓同樣的事發生第二次了。”
可見那次被這小公主砍的有多心驚膽戰,這一次再面對她,做了多足的準備。
“就不知道你能撐多久。”
阿撒兒顯然心驚卻不放棄,反手削線,手上的線卻在她之前抽離,隨即纏上她另一隻手腕和腳腕。
“不用多久,只要夠讓這些人離開的機會就足夠了。”
阿撒兒恍然意識到她的意圖,轉而望着四下逃竄的民衆,有的早已逃的不見蹤影,自然,其中還有她最初要找的那兩個人。
再轉回頭,望那有恃無恐的小小人兒,恨的牙齦都要咬出血了。
“你……”
“公主別急!這點算什麼?主要的還在後面呢!”
“你想要做什麼?”
“這樣看公主要怎麼做才行了,公主要想好好的,我們自然願意和平相處海闊天空。”
“你這麼戲弄本公主,休想講條件!”
“那就只能魚死網破了,大家安靜!”
正逃的,忙逃的,已經脫離危險的,包括阿撒兒本身,都莫名又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個,伸着雙手平復噪亂的身影。
阿撒兒更是升起警惕之心,生怕她又爆出什
麼石破天驚之事。
“你,你敢威脅本公主?”
辛兒面上,滿滿的都是無辜。
“是公主忘記還有這麼一記把柄在小的手上呀?我想退一步海闊天空,是公主你不允許的。”
“本公主一定會將你挫骨揚灰。”
阿撒兒歇斯底里。
“這麼在意呀?退兵,出城,該幹嘛幹嘛去!畢竟這裡來往的商客哪國人都有,這個消息傳出去,你阿撒兒的大名可是更臭一籌了。”
可阿撒兒公主卻向來不是個會退讓的之人,她這樣刺激她,自然更沒什麼退讓的道理。
“活捉,本公主要活颳了他。”
“西域阿撒兒是個假男人————”
她猛然在所有武士動之前闊手大喊,喊完,所有人一愣,阿撒兒也愣住,她自己也愣住,剛敲了一個西域武士奪馬成功的易幼颺,險些從馬鞍上摔下來。
“這是個人都知道好不好!”
辛兒抓頭,有些羞愧。
“口誤了,不是這個。”
阿撒兒眉毛抽了又抽,臉色差到了極點。
“這也不是什麼好評價!”
“阿撒兒是個假女人————”
又一次大喊,讓人困惑的不知道該不該再去相信她了,可當事人最清楚她說的是真是假的,單單在尊嚴上來講,一個公主被說成一個假女人,也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給我滅了他!”
劍鋒所指,西域衆武士齊齊所對那個孤立無援的小身影,起碼,在此刻,在當時,他們覺得她是孤立無援的。
“行了!走了!”
正被衆多眼睛盯的頭皮發麻的辛兒,被萬中之中飛起的鐵騎略過,身子也被隨即提起,略過了阿撒兒,略過了西域軍隊中心的包圍圈,飛揚而去,所有人這才恍然回神,阿撒兒即刻命令。
“追!”
“這個送給你!”
辛兒似乎早爲他們準備好了,他們的目標一旦對準自己,便將一個白瓷小瓶狠狠的錚向路上的一塊石頭上,小瓷瓶破裂,裡面的藥粉遇氣即溶,化成更具衝擊力的一種氣體急促的擴展開來,還帶着很有刺激性的衝力,炸彈爆炸還管用,入膚既透,沾着皮膚往血骨裡鑽,吸入肺部刺激的鼻子不能出氣換氣,哀嚎慘叫聲亂成一片,這些在最前面的西域武士阻擋了後面追擊的武士,便給了辛兒他們拉開距離的時間。
阿撒兒看着這些人痛苦不堪的狀況,更是又恨又氣。
“追!追!追————”
追在最前面的,卻給突然冒出來的一人一匹的快馬竄過既倒,那個人和馬,隨即快如閃電般,飛身揚劍,再回馬上,跟在辛兒易幼颺馬邊的幾個商旅便同時倒下。
兩人都很意外的看着這一幕,易幼颺大急。
“你保護也就保護了,幹嘛連普通人都不肯放過?這些人只是同一個方向逃命而已,至於這麼無情嗎?”
東臨尹卻面色不改,緊緊伴隨在他身側後方一步。
“西域武士的馬,雖不是個個都是百裡挑一,同樣也是精心培育的,能和這些馬兒腳程不相上下,也不是普通人。”
易幼颺面色僵白。
“你是說……”
東臨尹絲毫不隱瞞。
“接替八煞來執行任務的,看來已經到了,甚至,連那個人本尊都到了。”
三人的憂慮,在出城行了近百里之後得到證實。
他們出城,後面追兵雖然整頓晚了一步,畢竟阿撒兒帶兵也不是一朝一夕的,雖然她這次長安之行很倒黴的遇上辛兒這個冤家,冷靜下來還是很有領導能力的,起碼她的軍隊,絕對不是說攪亂就能攪亂的。
不出半個時辰,那些追擊的距離,慢慢的被縮短縮短再縮短。
終究卻忘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就在阿撒兒以爲可以抓住這些讓她抓狂的人,一雪前恥時,慢慢黃沙中竟飄來不知是什麼植物的葉子,葉子小小潤潤,稍有一些尖的,隨即精靈似的黑蝶,清靈悠揚的在墨綠的葉子中間飛舞,從他們後邊蔓延而來,從他們頭頂飛過鋪遍整個慢慢黃沙的天氣,包括逃在最前面的人,也無法不去正視這一現象。
辛兒在易幼颺懷中,望着這漫過他們頭頂的奇異景象,默然的承受着那壓迫而來的強烈施壓,淡淡的對身邊的兩個人吐出最不願接受的事實。
“他來了。”
逃,恐怕已經不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