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華仔細的看着她那雖還未長開,但已是絕色清麗的樣貌,心中映出了另外一張臉。
那張臉是她這輩子最感激也是最恨的人,正是墨靈的孃親王世茹。
感激是王詩如救了她,給她希望,讓她有機會遇到墨江,改變一生命運。
恨也是王詩如,如果沒有她,墨江的心裡只有自己一個。
十三年前,她狠下心,跟主母秦氏聯手,要誅殺王世茹和她腹中的骨肉,可沒想到這賤人的運氣那麼好,竟然沒死,還把孩子生了下來,留下了這麼一個餘孽。
整整忐忑不安了十多年,她本以爲墨江早已經忘記這麼個人了,可是萬萬沒想到,墨江竟然在第十三年,親自派人把墨靈接回了墨府!
當時親眼看到那像極了王世茹那張臉的墨靈時,她只覺得脊背發寒。
明知道王世茹早已經死了,可那種感覺,就像是王世茹又回來找自己報仇了。
所以,她在墨靈踏進墨府的那一天起,就決定一定要讓這個餘孽也不得好死,這樣纔沒有後顧之憂。
可這一次自己滑胎一事,如果沒有墨靈的話,恐怕早已經被秦氏藉機剷除。
她的心動搖了。
“姨娘本想着要幫你周旋主母賜婚的事情,自己卻碰上這樣的麻煩,真是覺得對不住你。”丹華輕輕握住她的手,心中五味雜陳。
“入府以來,姨娘就頗多照顧,靈兒怎敢心有責怪。”墨靈不動聲色的抽開被她握着的手,爲她將薄被蓋好。
“果然跟你孃親一樣,善解人意,溫柔體貼,只可惜你孃親去的早,我這個做妹妹的都沒能好好爲她做些事情,現在也只能把這份心用來照顧你了。”丹華擠出一絲眼淚,神色感傷的搖了搖頭。
墨靈默而不語,只是乖巧的坐在一旁。
眸光掃過一旁的椅子,見好幾條新的綢緞都是上好的料子,再看梳妝檯上,那鑲金的長方形錦盒打開着,裡面放的正是跟秦氏同一款的金簪。
從秦府回來的第二天,紫鳶就提到過墨江回府哪兒也沒去,就去了二姨娘的房裡,但是沒呆多久又走了。
想必這就是墨江拿出來的補償了。
經過這件事,二姨娘在府裡的身份地位恐怕又有提升,現在最恐慌的應該就是主母了。
“小靈兒,姨娘之前自顧不暇,都沒有好好問過在玉閣裡,太子到底對你是否有什麼想法?”丹華本想借她,讓秦氏沒心思對付自己,但眼下看來,這丫頭反而像是福星,心裡倒捨不得讓她就這麼死了。
“我也不清楚。”墨靈嬌羞的眸底是刀鋒般的寒芒,只是藏得太深,沒人能看得清楚。
“太子殿下既然贈你寶玉,你就該懂得利用,以後主母若再敢爲難你,你不用怕,有這塊寶玉,主母就算再恨,也不敢傷了你的。”丹華只當她的少女懵懂,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是鄉下來的丫頭,不比這後院里長大的小姐們。
“嗯。”墨靈點點頭,乖巧的好似一隻任人宰割的兔子。
“其實姨娘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告訴你,說了怕你擔心,不說又怕你單純的讓主母害了都不知道,哎。”丹華輕輕撫摸着微痛的腹部,欲言又止。
“姨娘你沒事吧?”墨靈知道剛剛說的那麼多,都只是爲了接下來這一句的鋪墊而已。
“沒事,姨娘還要保護你,怎麼會有事呢,只是小靈兒啊,你只知道姨娘是被人下毒害的孩子都沒了,你不知道這背後操控一切的黑手,其實就是主母啊!”丹華說的情緒激動,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杏目圓睜,“本來這孩子生下來可以與你做伴,可是主母心思惡毒,連沒出生的孩子都害了,真是讓人心寒。”
“二姨娘爲何不跟爹爹提呢?”
“傻丫頭,秦氏是什麼樣的人,多聰明?又怎麼可能讓老爺懷疑到她身上。”丹華不免有些心急的提醒,“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爲姨娘這個沒緣分的孩子報仇,只是會連累到你。”
“我這個在墨府沒地位的庶女又能做什麼。”墨色淡淡一句,讓她臉上的期待變成了惱怒。
丹華已經到了嘴邊讓她爲自己辦事的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裡。
只好哄騙似的提醒她,“姨娘不是說了,有太子殿下的寶玉,主母不敢動你。”
話音剛落,屋外傳來了棗兒略顯着急的說話聲,“二姨娘,主母來看您了。”
丹華的臉色一變,急忙壓低聲音提醒,“剛剛姨娘說的話,你放進肚子裡就是了,千萬不要在其他人的面前提起。”
“嗯。”墨靈站起身來時,房門也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隨即,秦氏帶着幾個丫鬟,氣勢十足的走進了屋子裡。
隔着珠簾,墨靈都能感覺到秦氏見二姨娘沒死時,那種不暢快。
“主母。”她欠身作揖。
“嗯。”秦氏凌厲的目光掃過她,見她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不是自己送過去的,不禁蹙眉,故意道,“都快要出嫁了,還穿的這般寒酸,其不要讓外人見了笑話。”
出嫁?
墨靈眼底掠過一絲冷笑,語氣淡淡道,“秦老夫人看不上靈兒,靈兒又怎能恬不知恥,讓主母再被責難呢。”
“原本以爲姐姐是秦府的人,七小姐嫁過去也能好過些,老爺也會高興,但眼下似乎秦老太太並不滿意,強扭的瓜不甜,大姐你還是不要操這份閒心了。”丹華哎的一聲,一臉可惜,可也難掩眼裡的嘲笑。
秦氏頓時臉色鐵青,不客氣的回敬,“你大病初癒,說這麼多,萬一氣接不上,豈不是活活噎死了。”
“姐姐爲後院這般操勞,還要擔心妹妹的傷勢,萬一心力交瘁有個好歹,妹妹不知道該怎麼向老爺交代呢。”丹華原本對她還有七分忌憚,但這一次她管理後援無方,讓墨江的子嗣因被人下毒滑胎沒了。
單單這一件事,就足夠讓她不用再看秦氏臉色。
說話自然也底氣足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