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涵忌日那天,韓穗去了夏涵的墓地,那是一張韓穗沒有勇氣面對的面容,每一年夏涵的忌日韓穗都會跪在夏涵的墓碑前,無論顧心原用什麼方法,都不能阻止韓穗這樣贖罪的方式,她對顧心原說,只有這樣,我的心裡纔會好過一些。
她每次跪在夏涵的墓地前,心裡都會很平靜,好像還能夠聽見夏涵對她說話,這一次,她的心不再平靜,因爲她需要夏涵的寬恕。
夏涵,我希望,悲劇不要發生在我的孩子身上,請你讓我代替他承受吧。
已經是深秋了,花園裡,滿地都是枯萎的葉子,厚厚地疊在一起,疊了好幾層。微風吹來,會將那些無力的枯死的樹葉吹起,然後又無力地落下。
“小憶,回房吧。”女人勸說着呆呆站在原地看落葉的女孩。
女孩的臉上面無表情,蒼白地嚇人。她緩緩地對女人說:“你看,樹上的葉子都落下來了呢。他們死掉了嗎?”
女人耐心地勸說着她:“沒有啊,春天,樹上的葉子還會長出來的。”
“那這些地上的葉子要怎麼辦呢?”
“會消失吧。”
女孩擡起頭,看着葉子,一片,一片地掉落,“我覺得我就像樹上的葉子,馬上就會掉在地上,然後消失掉。”
女人蹲下身,摸摸她的頭,“不會的,你不會消失的。”女孩踩着地上厚厚的葉子,在枯葉裡穿行,是他圍着枯葉轉,還是枯葉圍着他轉呢?明亮的眼眸中流入出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憂傷。
女孩轉了很久,停了下來,重重地倒在那堆枯葉中。
女人聽見女孩倒下的聲音,回過頭看去,她的眼睫毛生動地翹着,躺在落葉上緊緊地閉上眼睛,像是久久地沉睡了。
這個女孩叫思憶,多年以前,她獨自一人離開了那個炫目的廣場,沒有人發現她的離開。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一輛轎車撞倒了她,經過了很久的昏迷,她逃離了死亡,醒來以後的她開始會說話,聲音暗啞,聽不清出,好像是對這個世界無力的掙扎。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以外的世界的,她的世界裡,有過一個男孩,那個男孩有寶石般的藍色瞳孔,那個男孩將自己最珍愛的玩具送給她,那個男孩會爲她扎辮子,那個男孩會給她講很多很多故事,講的最多的故事是《猜猜我有多愛你》。
她沉靜的世界裡,能聽到他的聲音,雖然,她無法完整地拼湊出那個男孩的樣貌,但是,她知道那個男孩有一雙溫暖的眼睛,每次注視到他的目光,她就會覺得自己蒼白的世界裡有一絲的光亮,男孩總是溫柔地叫她思憶。然而,那一個燦爛奪目的晚上,他流倒在血泊裡的樣子,讓她回到了這個世界裡,她無措地看着人來人往,有人帶走了他,所用人都跟着他,而她卻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那個救了思憶的女人叫艾瑪,她被帶去了另一個城市生活,思憶醒來的那一天,女人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她清楚地回答:“我叫思憶。”可是,除了名字,她什麼都不記得,她的世界,變得蒼白一片。
也許,她應該開始嶄新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