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陪着葉氏說了會子話,葉氏也不能多留她,說上些好好過日子的話,又賞她一套金頭面,把春燕說的還想進來替她分憂的話給攔了:“你既成了家,自去過自個兒的日子,你如今已經是自由身,開做生意也好,只收租子也罷,另謀個了路,不必想着非往我這兒來。”
春燕尋思一回,葉氏這意思是讓她再尋一個營生,難道詹家這莊頭當不長了不成?心裡頭雖疑惑,面上卻不露,拉了繁杏說了許多話,都是問她屋裡的事兒交待給了誰。
原來有石桂在,還有一個石桂能管帳,如今她不在了,只有石菊能理事,春燕還去她屋裡特特問過一聲,怕她的燙傷難好。
石菊早就活動開了,傷看着駭人,到底燙得不重,水泡養好了,也不能日日躺着不動,皮還是新長的,嫩雖嫩些,也不是不能動彈。
爲着她還攆了錦荔,她更不能躺着扮嬌弱了,一能活動就當起了差,怕人說嘴,只藥還時時用着,高甲送來的竟很對症,總歸有那許多瓶,日日勤換,新生的皮子同原來的比嫩些淡些,旁的倒不防礙了。
春燕這一回還有意把石菊帶出去見一見石桂,她跟繁杏都要嫁,總得有個知情人在葉氏身邊,料理別苑的事,也得勸一勸葉氏,當斷則斷,此時不決斷,對兩個人都不好。
瞧在老太爺老太太的眼裡,只怕還當葉氏是顧着孃家,不顧兒子了,她特意在石菊這兒坐了一盞茶的功夫,拉了她的手:“你想必也猜着了,石桂是個好丫頭,要不然也不會挑了她去,往後別苑的事就由你來料理。”
石菊早就猜着,一直不說,連對着淡竹都不曾吐露,她知道淡竹心裡藏不住話,越是知道的多,越是瞞不住,索性一句都不露,她就只當石桂是辦錯了差事,被攆出去的。
春燕捏捏石菊的手,料想着繁杏會關照她,葉文心總不至於年年歲歲的住下去,最遲就是大少夫人進門之前,怎麼也得送走了,她蹙蹙眉頭,這麼拖着反而不妙,倒不如儘早送走了好。
心裡知道,卻勸不出口,叮囑了石菊一回,被人簇擁着送到門邊,幾個小丫頭子都說要瞧瞧姐夫,你趕我我趕你的往春燕家去,鴛鴦館裡一時倒靜了下來。
屋裡只有繁杏石菊,春燕說了什麼,葉氏心裡頭有數,招手叫了石菊到身邊:“你走一趟,把這些東西賞下去,讓高甲趕車,就說我讓你往莊子上看一回。”
大件的東西不好給,怕落了人眼,便讓繁杏收拾出些金銀如意錁子帶去:“叫她安心住着,此間事了了,就送她去穗州。”
石菊應一聲是,心裡當着表姑娘跟大少爺兩個有了私,此間事了,自然說的是宋蔭堂的事,老太太老太爺兩個若能定得下主意,表姑孃的事兒就快了。
既得了吩咐,想着是要去看石桂的,趕緊回去收拾東西,把這一季發下來的頭油麪脂理出來,這些還是其次,要緊的是防蟲子的石灰冰片,淡竹去了春燕家,抓了一大把喜糖過來,回屋瞧見石菊收拾這些奇一聲:“這是怎麼,好端端收拾這個作甚。”
“太太着我去莊頭上看看。”她說得這一句,淡竹立時明白過來,拉開妝匣子也跟着收拾起來,東西一樣樣的扒拉,覺得石桂用得上哪一個就往石菊包裹裡添,反是石菊撿點出來:“這些個她必不肯要的,你給她胭脂,倒不如給替她領些藥膏藥丸子去。”
還得往門上去找高甲,高甲卻在鋪子裡頭盤貨,着小廝跑一回,說是石菊找他有事,那幾個鋪裡頭的夥計一時都笑出聲來。
高甲窘迫的紅着一張臉,那幾個都知道他前些日子不住往院裡頭送東西,一個咳嗽兩個擠眼,三個一齊推推他:“還不趕緊去,殷勤一回,許就成了。”
高甲急急奔回來,小廝不曾說是甚事,他跑了一頭的汗,到了門邊看石菊抱了小包等着,見了他取出對牌,衝着他亮一亮:“太太吩咐你領了我去看一看田地。”
多的也不再說,只站着等他把車趕過來,高甲應了聲兒,趕了車出來,搬下小杌子,還想扶她上車的,石菊自家提了裙兒,坐進去了才道:“往別苑去。”
高甲應得一聲,趕了車一路出城,石菊隔着簾子讓他停一停,她把兩個月的月錢全帶了出來,在鼎香樓買了一盒子點心,又往採雲齋裁了兩塊布,一路上買了許許多多碎的小物件,石菊下來挑東西,高甲就站着等她,替她拎着油紙包往車上放,空着車出來的,裝得滿當當的出了城。
石菊掀了簾兒往外看,出了城景色大不相同,先時還能瞧見許多人,越是往鄉間去,人越是少了,等過了湖再過一個坡道,就到了宋家的莊子,高甲這會兒才悶悶出聲:“快到了。”
石菊坐在裡頭應一聲,兩個還是沒話說,她原來確是惱了他,這麼不管不顧的送東西進來算得什麼,說又說不明白,倒是淡竹的法子管用了,她也沒告訴石菊說了什麼,那之後高甲就沒送過東西進來,別個傳了兩日眼看着沒影兒了,也就不再傳,石菊追問了兩三日,淡竹還不肯說,也就拋到腦後去了。
高甲卻煩惱起來,跟院裡的小丫頭子打聽石菊,只不叫人告訴她,知道她傷好了,知道她又在葉氏跟着當差了,慢慢知道她許多事,看她便跟原來不同。
快到村口的時候,見着許多烏瓦白牆的矮房子,高甲點一點村口的那一棟:“那兒便是。”石菊掀了車簾兒往外看,果然見着一座小院,門前還開了一塊菜地,種得許多菜蔬,這會兒是用飯的時候,道上倒沒多少人,家家都煙囪裡都冒着白煙。
高甲叩開門,菱角一聽見他的聲音就去叫石桂,石桂人才出來,迎面就看見了石菊,意外之喜,拉着她笑個不住:“你怎麼會來。”
石菊一把挽了她:“我早想來了。”後頭的話嚥了回去,劉婆子一雙眼兒在她身上打量個不住,她心知葉文心的事是隱密,沒幾個人知道,猜測着劉婆子是不知的,便不再說,只把這些略過,拉了她道:“你瘦了。”
石桂“撲哧”一聲,自來了別苑她還圓潤了些,特別是喜子來了,她跟着吃了許多肉菜,腰帶都緊了些,哪裡瘦了,拉了石菊的手:“快跟我屋裡去。”一面說一面捏石菊的手腕。
石菊知機,避過了劉婆子菱角,石桂領了她去給葉文心問安,石菊按着規矩要磕頭,葉文心趕緊攔了:“姑姑身上可好些了?”
自然是不曾好的,石菊卻不能說:“太太收着衣裳好一陣的歡喜,只精神不濟,不能傳書信來,
這才吩咐我跑一回,給姑娘帶了許多東西。”
一袋子金銀錁子,兩張銀票,還有一袋珠子寶石,是葉氏私庫裡取出來的,葉文心看一回:“姑姑想着我,我卻不能拿這些。”
石菊微微笑着:“太太交待我的差事,我送來了給姑娘了,萬不能再帶回去的,姑娘便不用也且留着,往後去給太太請安,再把這些帶去就是。”
葉文心雖不說,心裡也想問問去穗州的事,聽見石菊這麼說,只當是有信了,面上露出笑意來:“你們許久不見,也不必光在我這兒耗着。”
石桂是有屋子的,只一直沒住過,那些屋子就用來做針線活,她拉了石菊過去,急急問得一聲:“表姑孃的事兒可有着落了?”
哪知道石菊比她還急切此:“家裡要給大少爺定親,表姑娘可知道了?”
石桂咬咬脣,石菊卻還有更壞的消息,她看看石桂欲言又止,石桂拉她一把:“跟我還有什麼不可說的。”
石菊嘆一口氣:“老太太要給大少爺挑房裡人,依着我看,是挑中葡萄了。”葉氏病着,家裡的事全交給了老太太,宋蔭堂早就到了年紀,之前要挑人的時候,正碰上守孝,如今除了服,也該挑選起來了。
石桂乍聽之下回不過神來,石菊能說出這話來,那就是八九不離十了,她從來不是個多口的,非到事情有九分準了,必不會說出來,這會子既說了,那就是有準信了。
“怎麼!怎麼會是葡萄!”石桂急起來,石菊卻抿抿嘴脣:“依着我看,太太原來想的怕是玉蘭姐姐,後來守孝,玉蘭姐姐年紀到了,眼看着就要放出去的,老太太那頭連自家房裡的丫頭都沒挑撿,看中葡萄,是因着她是個沒家沒口的。”
石桂死死咬了脣兒,這可怎麼好,想一回葡萄還真是老太太會挑的那一類人,相貌不顯,這些年裡差事又當得謹慎,還是外來的,一個乾孃又不親近,往後真個當了通房,也是老實翻不出花樣來的。
“大少爺的院子裡哪一個不是千伶百俐的,老太太看一回,只有她是老實的,不往前湊,她們只當關起門來說甚旁個就不知道了,老太太哪裡會不知呢。”也就是知道了,葉文心的事兒才難辦。
石桂手心都冒汗,站起來轉上兩圈:“這怎麼成!”給大少爺當通房,以宋蔭堂的性子,也許不會虧待了葡萄,可葡萄的日子也不能算是好過。
石菊嘆一口氣:“我恐怕她自家心裡是願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月底了還有好多積分,不送完就浪費了,妹子們加油
跑了兩天醫院,喉嚨發炎了,估計要發燒……
喵了個咪的,大家要注意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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