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魘璃思慮之間轉眼看看漏壺,見戌時過半隨即眉毛一揚:“時候差不多了。”

說罷手裡捏了個法訣對準那碩大的冰旋風輕叱一聲:“融!”

只見那堅硬如鐵的寒冰瞬間改變了形態,

就如同旋轉的水流一般來回飛旋,往來回旋迴到水池之中,

但見一池香湯微蕩,而僵硬的時羈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徐徐的沉入水底。

魘璃將身一縱躍入池中,就如同一條赤色的游魚,穿透水面半點水花不濺,

只是衣甲上沾染的血漬已然化了開來,在水中暈染出一圈又一圈緋色的水紋。

魘璃遊向時羈,一手攬住時羈的胳膊,將他拉出水面。

鷹隼早在池邊搭手將時羈拖出水去,

轉眼看去見魘璃浮在水中撩水清洗殘留在衣甲髮鬢上的血跡,

但見黑髮如絲,紅顏如玉,只是眉梢殘留的一絲憂慮如故,不由得微微動容,

心想她心機百轉,無畏無懼,卻也只是一個不開心的女孩子而已。

思慮至此卻見魘璃擡起眼來,眼神交匯不知爲何窘迫起來,忙轉開眼去。

“你的眼神很討厭,似乎是在可憐我。”魘璃面露幾分不悅。

“帝女誤會了。”鷹隼垂首應道,他自是言不由衷,但立即話鋒一轉,把話題帶了開去:“微臣是見這廝身上還裹着一層冰,所以……”

魘璃也不是凡事都咬着不放的人,將手撐在水池邊飛身躍上岸來:“那廝中了冰封術,沒替他拔除寒氣當然還裹着冰,

不過這廝甚是厲害,可不能就此放過他。”

說罷解開時羈的盔甲袒露出那片堅實的胸膛來,

順手拔出時羈的寶劍一劍刺進時羈的胸膛!

這一劍已然用盡全力,劍身穿胸而過,就連身下的地面也被捅開一道口子,

只是時羈渾身冰封,就連心臟中的血液也已成冰,是以並無半點噴濺。

魘璃拔出寶劍再將劍身轉了個角度,在原地補了一劍,

時羈胸膛上已然留下了一個交叉的十字形創口,冒出絲絲寒氣。

魘璃倒轉刀鋒在自己手心裡劃上一刀,瞬間赤色的鮮血流淌而出,

她攥緊拳頭,將鮮血盡數滴在時羈胸口的創口上,

只見帶着熱氣的血液灌滿時羈的那道貫穿前胸後背的劍傷,

瞬間凝結成一道硃砂也似的痕跡,創口就和魘璃手心的傷口一樣瞬間癒合如初。

隨後魘璃乾指頂在時羈膻中穴運氣一激,只見霎時間寒氣四溢,在地上凝成一層薄冰,

再過了半柱香功夫,時羈原本呆滯的眼珠驀然動了一下。

隨後長嘶一聲緩過氣來,雖面目青白卻已然一把扣住了近在咫尺的魘璃的手腕:“好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鷹隼的劍已然出鞘架在時羈脖頸之上厲聲喝道:“究竟是誰不知死活?!”

時羈錯愕的看着身着金翎侍衛盔甲的鷹隼,猛然醒過神來:“你是何人?怎麼進來的?!”

魘璃從時羈手掌裡抽出手來笑道:“我要是你,就沒功夫關心這些無謂的事情。”

時羈冷笑道:“是麼?”言語之間將頭一偏避過鷹隼劍鋒,

雙翅一拍,一股颶風自地而起,然而還未成形便戛然而止,

因爲就在同時,時羈的心臟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鐵手緊緊攥住一般,劇烈的疼痛之下那裡還有御風之力?

原本張開的雙翅早已收回體內,健碩的身軀彎的像蝦米一樣,瞬時汗流浹背。

忽而痛楚乍停,時羈擡眼看去,只見魘璃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纖纖素手捏就一個法決,早已明白過來,澀聲道:“原…...原來是你在搗鬼……”

言語之間鐵臂在地上一撐,便朝魘璃撲將過去!

可惜還未觸到魘璃的衣角,就已被她旋身避了開去,下一刻,那股要命的劇痛又一次直襲心頭!

魘璃故意如此反覆了好幾次,將時羈折騰得氣若游絲,方纔收了法決蹲下身去緩緩言道:“我勸你還是把尾巴夾緊點,也少吃些苦頭。”

時羈此時此刻方纔真正的體會到何爲恐懼,顫聲問道:“你究竟對我做過什麼?”

魘璃笑笑:“也沒什麼,只不過先讓你嚐嚐冰封之術的滋味,

再在你胸口開了兩道口子,又用血禁咒替你修補續命,

若是你乖乖聽話,自然相安無事,倘若你再無狀,我的耐心也是有限,撤去血禁咒任你自生自滅也是你活該。”

時羈驚怒交加,出手快如閃電一把扣住魘璃的咽喉:“我殺了你!”

魘璃也不閃避,任時羈鎖住自己咽喉,只是再次捻指催動血禁咒,時羈頓時手捂胸口蜷縮於地,就連喘息也是不能!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這血禁咒乃是以我自身靈血煉就,

若是我死了,殘留在你體內的血液也自然會腐朽爲毒,你的結局會比我撤回血禁咒痛苦百倍。”

魘璃伸手捏住時羈的腮幫強迫他把頭擡起來,一雙犀利眼眸將時羈眼中的恐懼一覽無餘:

“你不是很奇怪爲什麼我時常會變得虛弱不堪麼?

原因很簡單,只是爲了對付你這畜生所做的功夫,

冰封術也好,血禁咒也罷,都是刺取自身靈血累積淬鍊,而今看來滋味不錯。”

鷹隼吃了一驚,心想數百年間積聚的血氣一遭用盡,難怪帝女可以使出如此霸道的冰封之術來。

而今雖掌控局面,但她之前所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

時羈睜大了雙眼,氣息流轉想將體內的異物逼將出去,誰知卻徒勞無功,

折騰許久方纔恨恨言道:“你這陰險女人使這等下三濫手段,有本事便明刀明槍鬥上一場……”

“啪”話未說完,時羈便覺得右臉上一片火辣,魘璃的一巴掌力道不大,卻剛好打掉他的氣焰。

“對付下三濫的貨色,自然使下三濫的手段。”魘璃冷笑道:“我在你風郡煎熬五百年,靈力虛耗多時,

也虧你臉皮夠厚,說得出‘明刀明槍’這四個字來。”

時羈盯着魘璃雙眼冒火,半晌才漸漸平息怒氣:“既然落在你手裡,多說無益。

要殺要剮,只管放馬過來,休想變着法子折辱於我!”

魘璃嘆了口氣:“沒那閒功夫,只不過想煩勞太子殿下送我等出宮而已,

至於你這條命,我也不是非要不可的。”

時羈聞言思量片刻反倒笑了起來:“做你的春秋大夢,本太子豈會任你擺佈?

而今早已入夜,我若徹夜不歸,明早外邊的侍衛自會警覺。

就算你挾持本太子,也一樣走不出外面的重兵把守。

咱們且在這裡耗着,看看誰耗得過誰。”

魘璃滿不在乎的笑笑:“那就耗吧,現今戌時將盡,等亥時一到,倘若咱們走不出這宮苑,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在這裡,

有堂堂風郡太子陪葬,實在是與有榮焉。”

“你說什麼?!”時羈怒極咆哮一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魘璃起身踱到榻邊輕輕搖撼沅蘿,將之喚醒,一面緩緩言道:“太子殿下的銅羽雙翅是挺堅固,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異化的藤州魔藤?”

此言一出,房中衆人皆是一驚。

鷹隼心念一動,驀然想到月前魘璃借行雲珠送出的那副布條來,

想來定是叫大皇子亥時拔出定於藤州風郡邊界之上的穿山石放出魔藤來風郡爲禍,製造混亂脫身。

只是風郡極大,那魔藤怎會直接來這璸琿宮中?

思量之間魘璃已然走到門邊打開房門:“魔藤嗜血如命,尤其是對生人鮮血尤爲喜好,

而今在滕州別院的那幾十號睡得像死豬一樣的混蛋就是最好的餌食,

我回來之前已經在他們身上劃了許多條口子,確保血流不止又不傷性命。

等亥時藤州境內的御風輪啓動,自會使得風郡境內風向西行,

那些爲避過御風輪清洗的魔藤沒了穿山石的限制,自會蜂擁而出,

一旦感應到風中傳來的血腥味……”

言之於此魘璃幽幽的嘆了口氣:“我等無所謂,倒是太子殿下你莫名其妙的將命送在這裡,

想來明日你那庶出的尚在軍中歷練的四皇弟就可託得這個機緣,榮繼太子之位,

日後身登大寶爲一方霸主,想必又是一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