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虛實

握着芷蘅的手忽然一緊,芷蘅點頭說:“昭南,不管怎樣,此事只怕沒有那般簡單,刺客於棲霞殿行刺,目的卻是江姑娘,而江姑娘如此夜深來訪,又有幾人會知道?除非……”

“除非……有人一直在監視她!”李昭南打斷芷蘅,眸光裡怒火匆遽。

“不錯,昭南,而如今,仍然能將宮衛俱都收買了的,又有誰呢?”芷蘅一語中的,亦是李昭南此時心中最大的疑惑!

原本,他以爲早已肅清了身邊奸佞。

會是誰呢?有這樣大的本事?而此人,竟會因爲江沄而暴露了自己?

忽然心驚不已,若是身邊宮衛皆不可信任了,那麼自己豈不是整天在刀口下生活?

目光肅厲,向外大聲吩咐:“來人,令唐義公速速前來棲霞殿,不得耽擱。”

此時此刻,他管不得唐世言即將成爲新郎官,如此兇險的後宮,如此陰寒的鬥爭,遠遠……沒有結束,也許,纔是剛剛開始……

………………

唐世言得令匆匆來到棲霞殿,天色微明,容嫣非亦跟着來了,李昭南與芷蘅於外殿等待,見他二人進來,有微微一驚,容嫣非一身胭紅色小披絨,身上裹緊一身棉絲綢錦緞子裙,秀容如玉、挽花流雲髻襯得容顏俏麗,她,竟已換做一身大沅服飾。

然而此時,卻無暇多說,李昭南只是望向唐世言:“聽說了嗎?”

唐世言點點頭:“來時,已將宮衛支走,嫣兒令前些日子自阿那護送嫁妝而來的勇士守在棲霞殿四周了,只是不知……”

唐世言望望裡面,李昭南道:“我們這邊說話。”

李昭南知道,他顧忌御醫中亦有不妥當之人。

四人來到棲霞殿偏堂,距離內殿有一廳之隔,該是不會有人聽到。

“你果然瞭解朕的心思。”李昭南讚許的望着唐世言。

唐世言聽說了行刺之事,便支走了宮衛,這樣的默契,恐怕這世上,只有他與他纔有。

唐世言一笑:“那是當然,我聽聞棲霞殿鬧了刺客,便覺得有內鬼,棲霞殿守衛如何森嚴?豈是人這樣輕易便能進來的?”

李昭南點點頭:“不錯,可又會是誰……有什麼陰謀,定要……江沄的命?!”

李昭南一字一字緊咬,眸光忽如冷劍鋒利無比!

“江沄可得罪了何人嗎?”唐世言問向李昭南。

“她得罪的人該不少吧?”容嫣非插口道,面色涼涼的,“她孤高清傲,在後宮裡,全是女人的地方定會得罪不少人。”

李昭南略微思量,腦海中頓時浮現楊芷菡的臉,那晚,江沄阻止了楊芷菡的算計,以楊芷菡心性定是不能善罷甘休,可是,想想,楊芷菡又怎會有那樣大的本事,調動的了宮中宮衛?

她又是用了什麼方法?

見李昭南神情變化,芷蘅凝眉問:“可是想到了誰嗎?”

李昭南微微怔愣,看着芷蘅,眼光幽深:“楊芷菡!”

“芷菡?”芷蘅亦是一驚非小,“不可能,芷菡才入宮多久?怎會有這樣大的勢力?”

忽的,芷蘅面色一變,突然想到,江沄未說完的話,卻與夫逑香有關,她看向李昭南,疑惑說:“莫非與夫逑香有關嗎?”

李昭南一怔,看着她:“你如何得知?”

果然!

芷蘅輕聲回道:“江姑娘今日找我,便是問我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是關於夫逑香的,可是……話沒說完,刺客便翻窗而入!”

“她問你什麼?”李昭南目光幽涼,他似乎已有幾分猜測。

芷蘅微微嘆息,道:“她問我可知道夫逑香最大的用處。”

李昭南目色一點點沉下去,雙手在背後暗自握緊,江沄,難道你來……就是爲了說這些嗎?

“夫逑香?”唐世言重複,李昭南久久沉默,忽的,偏殿外有人聲輕微,李昭南連忙踱步出門,只見一衆御醫正一列站在堂上,見李昭南自偏殿出來,連忙拜倒:“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唐義公……”

李昭南一揮手:“行了,情況如何?”

段御醫戰戰兢兢,躊躇的面色令李昭南心頭驟然一緊,修眉冷落,眸光隱約驚戰。

只見段御醫忽然跪倒在地,隨着,一衆御醫皆跪了下來,段御醫顫聲說:“回陛下,恕臣等無能,江姑娘的毒,毒性緩,卻極其罕見,想必……想必……活不過三日了。”

如冰冷雪水兜頭澆下,李昭南身子僵直立在當地。

芷蘅淚水頃刻滿溢,她心一顫,疑心自己聽錯了,她看看李昭南,只見他怔凝在當地,望着地上跪倒的御醫,一言不發。

他冷峻的面容如同結了冰霜,果真,是深夜般寒冷的冬,漆黑、黯然、瑟瑟消沉。

“不會……你們……這些庸醫!”李昭南忽的大喊一聲,龍顏大怒,一衆御醫連連磕頭,“陛下息怒,陛下……”

“陛下……”

殿外,有內侍匆匆跑進來:“恪妃求見,說是有要事。”

要事?!

李昭南心頭烈火頓時燒透,整顆心正在火熱中煎熬,楊芷菡卻在此時出現,他眉宇中是深刻的恨意,心中頓時明瞭,若這一切,果真皆與楊芷菡有關,那麼……她此來定是打探虛實而來!

李昭南目光一收,迅速平復胸中氣鬱,他沉了聲音:“都起來,呆會朕問你們江姑娘病情,你們……便都給朕說,只要服了阿那秘藥,調養幾日,便無礙了,聽見沒有?”

御醫一怔,互相看望,李昭南眉色一斂:“若走漏半點風聲,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一句話說得鏗鏘決絕,李昭南面色沉無邊際,身邊之人俱是一抖,便連內侍都摸不着頭腦的慌了,連聲說:“是……”

李昭南這才點頭說:“令她進來。”

內侍松下口氣,小心退下去。

不一會兒,楊芷菡一身絳紫色織綢裙,裹了厚重的棉披,身姿搖曳而來。

她手上似乎捧着什麼,散發出陣陣沁人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