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位褐衣人,無人言聲,飛步圍上。四下裡盡是“唰唰”的腳步和衣襬聲。
裡圈的褐衣人已然逼近,唐善可以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隱隱劍氣。
左憶山被唐善夾在臂下,臉色更加難看,但還是從牙縫裡齜出一個字,“殺!”
即便沒有他的命令,褐衣人也會毫不猶豫的發動進攻。
殺氣突起,就像是深秋的一陣疾風,九柄劍驟然刺出,將唐善和左憶山全部罩在劍影之下。
“我靠!這些人當真不在乎你的死活!”唐善聚集七成內力,拍出一掌,腳下急動,向前搶出。
按照他的預想,身前三個年輕的褐衣人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下他的七成內力。先將三人逼退,藉由三人退避所讓出的空地容身,應該有足夠的空間對付其餘六人。
可惜事情並沒有按照他的預想進行,年紀輕輕的三個褐衣人挽出三個劍花,凌厲的劍氣劈散了他的掌風。
三人不退反進,霎時衝在他的身前。
左憶山說的不錯,唐善擒着他不僅會拖累自身,怕是連他也要送了性命!
唐善既不想被左憶山拖累,也不願左憶山喪命。眼見三個年輕的褐衣人隨意一劍便突破了他的七成內力,心下不敢大意,手臂一鬆,將左憶山丟棄在地,雙手變爪,迎着三人攻出。
按照常理,三人以利刃應對一雙肉爪,自然大佔上風,完全沒有後退的道理。可三人偏偏不與唐善的手爪相對,各自劈出一尺多長的劍氣,回劍護住全身,急速退步。
唐善的雙手像是由精鋼打造,隨手一揮,三聲錚響,三道一尺多長的劍氣立即被他擊散。
而在此時,唐善的身後再又攻來六道劍氣,將他的整個後背以及兩肋全部籠罩在內。
唐善急忙轉身,雙爪再出。錚響不斷,近在身前的六道劍氣也被擊破。
六人都是年逾古稀的老者,功力也該較三個年輕人高出許多,可他們同三個年輕的褐衣人一樣,劈出劍氣後立即回劍護住全身,急急退下。
就在六個老者退步的同時,再有三個年輕的褐衣人從他們之間的夾縫中攻出,挺劍刺向唐善。而在唐善身後,六個中年人從退身的三個年輕人的兩側突出,圍攻而上。
車輪戰術!
前三後六,一擊便退,周而復始,源源不絕。
能夠將利劍激發出一尺劍氣,這些褐衣人的武功足以躋身於當世一流劍客的行列。
九人合力圍攻一人,只出一劍便會退出,等到被困之人先後接下十二波攻擊,他們再又發起新一輪進攻。
片刻間,唐善已經攻出十三爪,九劍合圍的殺陣也飛快的轉過了十三波。左憶山終於被退下的褐衣人救了出去。
“殺了他!本座不要活口!”左憶山的臉上依舊帶着驚駭之色,發瘋般的嚎叫着。
褐衣人只是在執行任務,當然不會在意他的廢話,圍殺之人依舊根據殺陣固有的模式,一撥又一波的進行着攻擊。
救出左憶山的是兩個年老的褐衣人,二人在他的身上拍來點去,但卻始終沒能解開他被封的穴道。
此時,該到二人組合出劍的時候,他們隨手將左憶山丟在地,站去了各自固有的位置。
“你們……”左憶山驚叫了一聲,但他馬上明白了此中緣由,嘿嘿笑道:“臭小子,你的點穴手法倒也古怪,可惜再古怪的手法又能怎樣,只要耗過半個時辰,老夫穴道自解。可你呢?”
唐善的點穴手法並無古怪,但是他內力渾厚,褐衣人內力不濟,當然無法解開被他封住的穴道。
眼見褐衣人的內力遠在自己之下,唐善信心大增,大吼一聲,“你說我會怎麼樣?”身上突然炸出股股真氣,竟然帶動圍攻的九人橫向衝出一丈。
九道劍氣與唐善身上的真氣相接,發出“噼啪”的爆響。前三後六,此波攻擊的九個褐衣人看似同先前一樣,攻出一劍隨即後退。可交戰的雙方心裡都明白,他們根本不是自行後退,而是被唐善的護身真氣反彈,無力抗衡,被迫退步。
“哈哈……”唐善狂聲發笑。
兩相殺戰剛剛開始,他體內的九重“九轉神功”功力已經被調動起來,護身真氣自然相生,竟然不懼褐衣人的劍氣。
利劍無法相傷,唐善再無顧忌,刷的抽出繡春刀,也不管槍法、劍法還是刀法,隨手劈砍而出,天劫殺陣爲之一亂。
“怎麼可能?”眼見可以激發出一尺劍氣的褐衣人竟然無法傷害唐善,唐善如同猛虎撲入羊羣一般肆意砍殺,躺在地上的左憶山被嚇得瞠目結舌。
九人圍殺的陣型根本無法唐善的攻勢,天劫殺陣開始逐漸擴展,先是變成了十八人,再又升級爲二十七人。
東南西北四方各有二十七人,每方分上中下三層,每層九人,形成了一個佔據百丈方圓的方陣。
不管唐善向哪個方向突破,都會同時遭到二十七柄利劍的合擊。二十七柄利劍單獨攻擊唐善不同部位,分別吸引他的護身真氣,每次都可以突破他的護身真氣攻入。
初具神功,唐善還不知道護身真氣究竟擁有多麼強大的防護能力,眼見褐衣人的利劍可以攻入,卻也不敢造次,只有回退。
“小心!既然二十七個褐衣人合力一處能夠突破你的護身真氣,那就一定可以將你傷在劍下!”
“不怕!你的內力已經足夠強大,你的肌膚會變得有如鋼鐵一般堅硬,哪怕他們突破了你的護身真氣也無法傷害到你。”
兩種聲音同時在唐善心底響起,令他一時難以決斷。
“給你們一個機會!”唐善連續十數次無法突破二十七位褐衣人組成的“劍牆”,站定當地,緩緩轉動繡春刀,一一指向對面的二十七個褐衣人,沉聲喝道:“如果你們還想活命,馬上滾!”
沒有人回答,所有的褐衣人臉上都帶着堅毅的表情,看來他們寧肯戰死也絕不會放棄。
“笑話……”左憶山有些結巴,“你……你聽說過天劫殺陣有被人攻破的時候嗎?”
唐善的繡春刀停止了轉動,對左憶山道:“你很幸運,你今天將親眼見證到天劫殺陣被一舉攻破。”
左憶山想笑,可他笑不出來。因爲此時的天劫殺陣已經完全喪失了威力,僅僅可以將唐善困在其內,但對唐善根本無法構成威脅。
“難道唐善真的可以攻破天劫殺陣?”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驚叫道:“不可能!天下武者沒有人可以逃得過天劫殺陣,就連楊騰和嶽逍遙也不可能逃脫。別說你的武功在楊騰之下,即便你可以勝過楊騰,你也不可能破陣逃脫!”
“誰說我要逃?”唐善的臉上泛起瘮人的冷笑,道:“我剛剛已經說過,如果他們不馬上滾,沒有一個人可以活命!”
“你……你說你要把他們都殺了?”左憶山的眼珠瞪得溜圓,足可以同雞蛋一較大小。
如果有人可以從天劫殺陣中逃脫,那麼這個人必將被整個江湖奉爲傳奇式的人物。
如果有人將組成天劫殺陣的一百零八位褐衣人全部殺掉,不管是誰聽到了這個消息,第一個反應一定是難以置信;但當這件事得到證實以後,那這絕對是一件駭人聽聞的江湖異事,整個江湖都將爲之轟動。
唐善現在將要做的就是如何去轟動整個江湖。
血刃褐衣人,一戰成名!
如果同樣的事換成是過去,即便唐善可以做到,恐怕他也不會去做。他只能選擇逃脫,爲了自己的安全,隱藏自身的真實能力。
今時不同往日,他的武功足以與楊騰抗衡,該是他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呼風喚雨的時候了。
繡春刀轉向左憶山,凌空頓了兩下,像是對他的驚詫做出迴應。
突然,唐善似一杆繃直的鐵槍,豎立在迎面的劍陣前。二十七柄利劍齊出,每柄利劍的劍尖上各自吐露着一尺長的劍氣,每一道劍氣都可以突破唐善的護身真氣。
就在利劍近身的剎那,唐善的身軀忽然一橫,像是腳下一滑,側身摔倒在地。
他的速度太快,來的快,摔的也快。二十七個褐衣人剛剛出劍,他已經“摔”在了最底層的九個褐衣人身前,中、上兩層十八個褐衣人被底層的同伴所隔,別說是出劍,就連唐善的身影也看不到。
一串急促的爆響,唐善在“摔倒”的同時揮出了一刀,一刀分九式,分別與底層的褐衣人對過一劍。
同樣躺在地上的左憶山,看到唐善攻出的這一劍,像是吞下了一枚整隻的雞蛋,猛的瞪起眼睛,驚聲狂叫:“飛逝流星……御劍錄?!”
唐善此時所用的正是“御劍錄”上的武功,向前突進使的乃是御劍錄上的輕功“躡影追風”,側向倒地使得是其步法“遁地無蹤”,而今揮出的一劍,正是“飛逝流星”中的一記劍招“蕩星無痕”。
五尺長的劍氣,經由繡春刀的鋒刃上突出……
九柄利劍盡斷,九個褐衣人胸前暴血,齊齊向後跌出。
“御劍錄”出,一劍斃九命,而且死在劍下的乃是組成天劫殺陣的褐衣劍客。僅此一劍,唐善已經有資格屹立在武林的巔峰,傲視天下羣雄。
左憶山的眼睛瞪得有如銅鈴般大小,驚駭的張大了嘴巴,充分表露着心中想法——“不可能!”
不可能的情景真實的發生在眼前,剩餘的十八個褐衣人挽動利劍護住自身,分作兩撥向左右的劍陣退去。
唐善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閃身來到左憶山的面前,將冰冷的繡春刀點在他的喉嚨上,厲聲喝問:“你怎麼認得御劍錄上的劍法?”
“快逃!只要將此事報告給主人,你們就是大功一件!”左憶山根本沒有理會點在喉嚨上繡春刀,而是發了瘋般對褐衣人叫喊着。
褐衣人相互打量,轟的一聲,九十九個褐衣人像是林中的驚鳥,四散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