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蛇之上還殘留着熾熱的餘溫,獵魔人們抓住殘骸的邊緣,以免自己被這疾行的鐵蛇拋下,痛楚與暴雨的寒冷干擾着他們的心智,他們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環出現了問題。
可隨即有鋒利的鉤索釘在了鐵蛇之上,不等獵魔人們做出什麼反應,鋒利的釘劍斬破了雨幕,連同着阻礙自己的血肉與骨骼一併斬斷。
傷口沿着脖頸處裂開,鮮血飛濺中能清晰地看到內部的斷面,獵魔人的臉上還保留着那驚愕的神情,眼瞳試着向後看去,他試圖弄明白在這短短的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只能看到那疾馳的死亡旋風。
在降落到鐵蛇上的那一刻,洛倫佐便鬆開了鉤索槍,雙手握持着釘劍,揮舞的同時捲起狂風與鮮血。
整個身體用力地飛轉了起來,暴雨完美地遮蔽了他的身影,對於獵魔人們而言,這是一次難以置信的襲擊,他們是獵人,洛倫佐是獵物,而現在獵物設下了陷阱,還殺到了獵人們的眼前。
頭顱被斬飛的同時,另一個巨大的傷口出現了另一位獵魔人的身上,洛倫佐率先斬擊他前方的獵魔人,這給予了他短暫地防禦時間,他架起了釘劍擋在胸前,可緊隨而來的便是劍刃撞擊在一起的巨力。
雨水打溼了地面,加上迎面吹來的狂風,一時間他居然沒有站穩,微微地搖晃了起來,隨即狂風驟雨般的劍勢壓制了下來。
動作乾淨利落,這是一次狩獵,一次反擊,一次復仇,洛倫佐沒有給任何人機會,用力地踹在無頭的屍體之上,任由獵魔人翻滾摔倒,最後跌入身後那白茫茫之中。
獵魔人們也有着致命的弱點,那便是在秘血尚未完全升起時,這時他們不過是有着超凡體質的凡人而已,切斷頭顱可以有效地殺死這個階段的獵魔人,就像洛倫佐那時被馬車撞飛一樣,那時秘血還沒有被喚醒,洛倫佐在那時只是個強於普通人的體質而已。
秘血的喚醒是需要時間的,雖然對於獵魔人而言這時間很短暫,甚至幾秒鐘就夠了,但就是這幾秒會成爲致命的弱點。
那張寫滿了驚愕的頭顱看着洛倫佐,在被斬斷頭顱的那一刻他已經喚醒了秘血,但已經爲時已晚,鮮血從斷口中涌出,強大的生命力下,他想說些什麼,但失去了氣管的支持,只有鮮血不斷地從口鼻中涌出。
逐漸死寂的眼瞳裡倒映着洛倫佐的廝殺,重重劍刃瘋狂擊打着眼前的獵魔人,這惡劣的天氣會影響所有人,但洛倫佐卻在這冰冷的暴雨裡愈斬愈快,那洶涌的劍勢彷彿捲起了狂風龍捲。
時間,洛倫佐需要時間,鐵蛇的爆炸已經做到了奇襲的效果,在這之中他還趁機斬殺了一位秘血尚未升起的獵魔人,現在自己的到來已經引起了每一個獵魔人的注意,像剛剛那樣致命的斬擊已經做不到了,他必須在秘血尚未沸騰前,儘可能地無力化更多的獵魔人。
“去死!”
眼前的獵魔人找到了洛倫佐攻擊的間隙,這是致命的間隙,他試着反擊,鍍有聖銀的釘劍劃破了雨幕,沿着他預想的路徑斬下,這一擊直接命中了洛倫佐的脖頸,只要他再加以施力便能切斷洛倫佐的頭顱。
獵魔人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可隨後這笑意僵死了下去。
釘劍落下,伴隨着點點濺起的火花,有金屬的崩鳴聲響起,狂風在這一刻將遮蔽的雨幕吹亂,露出了洛倫佐那燃燒的眼眸,還有那覆蓋在身上的堅固甲冑。
這是一次佯攻,洛倫佐故意賣出了這個破綻,在自己那驟起的攻勢下,眼前的獵魔人承擔着巨大的壓力,他渴望着反擊,因此他不會放過自己攻擊的空隙,而洛倫佐只要在這時加以還擊就好。
一切都在洛倫佐的計算中,獵魔人心理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預料當中,甲冑抵擋住了這次攻擊,而在這時獵魔人因爲攻擊,胸口前出現了巨大的空白,釘劍如同熾白的雷霆般落下,兩把釘劍刺穿了他的雙肩,洛倫佐用力地拉扯着劍刃,雙臂被血淋淋地斬下。
焰火一瞬間在兩人的身上涌起,秘血在獵魔人的體內沸騰,此刻他不再是凡人之軀了,雖然失去了雙臂,但在秘血的庇護下這一擊還殺死不了自己。
他這樣想着,扳機扣動的聲音在身前響起。
洛倫佐將釘劍插入腳下的鋼鐵之中,手中握着短柄霰彈槍,死死地頂在他的胸口,而另一把釘劍在此時已經從側面貫穿進了他的脖頸中。
伴隨着扳機的扣下,獵魔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緊接着有血霧從他的背後激起,但很快便被暴雨沖刷乾淨。
數枚金屬彈丸將他的心臟打碎,洛倫佐甚至沒有再看他,抽出釘劍,將這具屍體踢下鐵蛇。
這些新晉獵魔人只不過是卑劣的仿製品而已,他們沒有見識過那殘酷的年代,也沒有真正經歷過那噩夢般的廝殺,他們空有力量,卻不清楚該如何利用。
“面對死亡的勇氣、斬斷鋼鐵的力量、斬殺妖魔的技巧與不擇手段的狡詐……”
這纔是獵魔人,強大的從來不是秘血,而是駕馭秘血的意志。
洛倫佐將短柄霰彈槍重新塞進提箱裡,將那插在鐵蛇上的釘劍拾起,他背對着狂風驟雨,冰冷的目光裡倒映着這混亂的世界,也是在這時,一雙又一雙同樣熾熱的眼眸在雨幕後亮起。
奇襲到此爲止了,接下來便是激烈的正面作戰,洛倫佐緩緩地張開了雙手,將劍刃高高架起,在胸前鑄就起詭異的十字,猶如盾牌一般。
他低聲祈禱着。
“故此,我將無所畏懼……”
這一次不是爲了那虛無縹緲的神,而是爲了洛倫佐·霍爾莫斯他自己。
下一刻數把釘劍刺破雨幕而來,爲了追上這疾行的鐵蛇,獵魔人們秘血全部燃燒沸騰着,熾熱的焰火隨着力量的涌現肆意燃燒着,熊熊大火在他們的身上燃起,宛如降世的天使們,揮動着那燃燒的火翼。
權能·米迦勒。
熾熱的溫度在一瞬間抵達了極限,數重權能的疊加之下,飄蕩着餘煙的鐵蛇再度燃燒了起來,金屬被燒得赤紅,大雨也在落下接觸的瞬間被蒸發,升起濃重的蒸汽,但這蒸汽剛剛溢出便被燃燒的惡鬼們所撕裂,他們帶着神罰而至。
洛倫佐沒有絲毫的恐懼,而是握緊了釘劍,漆黑的蛇沿着他的身體爬行着,纏繞在他的體表,攀上他的脖頸,蛇羣糾纏在了一起,咬食着他的血肉,隨後固化了起來,爲洛倫佐披掛上漆黑的甲冑。
權能·梅丹佐。
與權能·米迦勒相比,它並不具備任何直接殺傷的能力,和權能·尚達俸來看,它也做不到那種詭詐多端,這是一個無趣的權能,它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是爲獵魔人披上甲冑而已。
伴隨着焰火的落下,洛倫佐被這墜落的天火徹底吞沒,熊熊燃燒中還伴隨着爆裂的聲響,就像被炮彈正面命中了一般,鐵蛇被壓垮了幾分,和鐵軌劇烈地摩擦着,前行的同時留下燃燒的軌跡。
刺耳的汽鳴聲不斷,灼熱的水蒸氣四散逃逸着,獵魔人們則繼續燃燒進攻着,大火愈演愈烈,彷彿要將眼前的罪惡徹底燃燒殆盡。
可就在這時有被燒紅的釘劍貫穿了那燃燒的軀體,彷彿是從地獄裡走出的惡魔一般,漆黑的騎士從焰火之中走出,甲冑之上燃燒着相同的焰火。
這是與妖魔、與憎惡之物所廝殺的戰場之上,劍刃鋒利的與否從不是決定戰場走向的關鍵,而是作爲戰士的你,能在這噩夢裡堅持多久。
權能·梅丹佐便是爲此而生,漆黑的甲冑抗拒着焰火,抗拒着劍刃,抗拒着死亡,洛倫佐推動着劍刃,將眼前的獵魔人完全地貫穿。
他有些不敢相信,在這極致的溫度下鋼鐵都會熔化,鐵器對於他而言根本構不成威脅,可洛倫佐還是將武器送進了他的身體裡。
這纔是這把釘劍的真正用途,在先前的戰鬥中洛倫佐已經意識到了權能·米迦勒的難纏,故此他委託奧斯卡打造了這些特殊的釘劍,以目前的溫度還尚不足以將它們熔化。
用力地抽出,洛倫佐瘋斬向另一旁的獵魔人,他彷彿是在焰火裡起舞一般,這些米迦勒獵魔人自以爲他們的權能可以燒燬一切,卻從未想過洛倫佐居然能在這焰火之下行動。
堅固的甲冑已經被燒紅,洛倫佐的血肉都與其粘連在了一起,灼燒的痛苦之中,釘劍銳利地斬擊着,流露的鮮血與雨水一樣,尚未滴落便被蒸發。
屏息殺敵,直到鐵蛇也無法再承受這熾熱的溫度,崩裂開來,漆黑的身影撞出火海,向着雨幕之下跌落。
洛倫佐在地面迅速地翻滾了幾圈,隨後刺出釘劍釘入地面之下,穩住了身影。
冷徹的雨水沖刷着高溫的甲冑,瀰漫的蒸汽中,洛倫佐身上的甲冑開始崩裂、脫落,它們摔在積水裡,其上還粘連着血肉,能從甲冑破損的地方看到,甲冑之下的皮膚血淋淋的,但很快,碎裂的地方有遊蕩的蛇羣掠過,鑄就成新的甲冑。
鐵軌在他的腳下延伸着,一直沒於那燃燒的身影之中,米迦勒獵魔人的火勢顯然衰弱了很多,不僅是洛倫佐剛剛那殊死的攻擊,還有着惡劣的天氣,這對於洛倫佐反而是了一種優勢。
在那燃燒的身影之後,有着更多劍刃出鞘的聲響,獵魔人們尾隨而至。
洛倫佐緩緩地站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釘劍,緊接着將其插在了地面之上,這是爲了對抗米迦勒獵魔人特製的釘劍,極度的高溫後,被暴雨冷卻着,就像工匠們所做的淬火一樣。
經過這些變化後,這兩把釘劍已經不足以支持後續的作戰了,洛倫佐打開提箱,提箱也經過了處理,外部包裹的是防火布,內部有着隔層,以免被米迦勒的高溫一併摧毀。
好在洛倫佐與他們糾纏的時間並不多,提箱內的武器保存還算完好,從其中取出釘劍與霰彈槍,洛倫佐再次全副武裝了起來。
雨幕之後有着更多的獵魔人們走來,他們將洛倫佐完全包圍了起來。
“莫里亞蒂呢……”
洛倫佐的目光在那些遊離在邊緣的獵魔人身上掃動着,大雨遮蔽了視野,在洛倫佐的眼中,他們只不過是一個又一個幽藍色的剪影而已,在這未知之上有着熾熱的眼眸正緊盯着自己。
真正能威脅到自己的人只有莫里亞蒂,直到現在洛倫佐也不清楚莫里亞蒂是怎麼做到的,令人自己陷入他的幻覺之中,明明洛倫佐已經足夠警惕了的。
不過他們看起來不想給洛倫佐更多思考的時間,攜着劍刃而至,也在同一時刻洛倫佐舉起了霰彈槍。
扣動扳機,灼熱的焰火從槍口之中爆發,燃燒的軌跡掠過洛倫佐的身前,將戰場短暫地分割開。
一瞬間熾熱的龍息彈佔據了視野的全部,下一刻鋒利的釘劍斬開了焰火與雨幕,洛倫佐藉着這燃燒的路徑疾行、揮劍。
雙劍交叉斬下,刺耳的劍鳴聲中洛倫佐的攻擊被獵魔人架住,同時米迦勒獵魔人朝着洛倫佐的方向襲來,宛如行走的白晝一般,伴隨着他的到來地面的積水都在沸騰蒸發。
可這一次他們沒有急於進攻,看起來是想封鎖住洛倫佐逃竄的路線一般,下一刻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不等洛倫佐去觀察,凌冽的劍刃拖起疾風斬下。
轟鳴的鐵音裡,洛倫佐舉起手,利用手臂的甲冑架住了這一擊,與此同時有熾熱的高溫灼燒着他的軀體,伴隨着雷霆的劃過,同樣猙獰的鐵影出現在他的眼前。
權能·梅丹佐。
雨水沖刷着漆黑的甲冑,鋼鐵的縫隙裡有着熾白的焰火升騰着,甲冑的騎士緩緩地擡起劍刃,再度朝着洛倫佐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