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薛牧是打不痛夤夜的,但姿勢十分羞恥,夤夜手腳亂舞哇哇地叫:“臭牧牧你又佔我便宜!女人的屁股是不能碰的!”
“便宜?你也叫女人?女人在、在、在哪裡!在外我是你爸爸,還打、打、打不得了?”一下又一下,抽得很有節奏感。
薛牧出門自然是不會大搖大擺自稱薛牧的。
早前在京師的薛牧,不少大佬並未放在心裡,只當是個出些歪主意的參謀,因爲是薛清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弟弟,才讓人留心幾分,實際並不當回事。而如今經由靈州這等翻天覆地的變化,別人再忽視他就真是眼瞎了,無論哪方勢力如今都已經把他列爲星月宗二號人物看待。在部分人如夏侯荻眼裡,那壓根就是一號人物。
當然星月宗的對手不是一方霸主就是一國之尊,考慮的東西很多很謹慎,不會輕易考慮強殺這種引發星月宗瘋狂報復的事情,所以薛牧在靈州還算安全。但既然出門在外,“意外”就會增加,與窩在靈州性質不同。若是公然宣稱薛牧出靈州,引得各方鯊魚盯上,那是沒事找事。
所以他一面宣稱在城主府閉門謝客,一面化名慕薛,扮作一個公子哥,帶着女兒出遊。八個親衛妹子太惹眼,沒有全部跟在身邊,卓青青和羅千雪扮作妻妾跟隨,其餘六名都發散開了,各自行路打前哨。對於一個二十七歲的大齡青年,有兩個妻妾一個女兒實在是太正常了,這種拖家帶口的出遊不會被人關注。畢竟並不是什麼宗門都搞情報的,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薛牧出了門。
當然薛牧並不知道秦無夜始終遠遠地綴在身後找機會,夤夜在身邊,她不敢妄動。
沿途觀賞此世風貌,一路遊山玩水優哉遊哉的也頗有樂趣。偶爾遇上劫道這類的麻煩事,出示六扇門金牌表示自己是六扇門微服辦差,基本上麻煩也就自動退去。出來接近十天了,一路都很是安全很是悠閒,唯一的麻煩是,這個臭女兒太會惹事了。
她是小孩性情,心思純淨無瑕,不會像成人一樣彎彎繞的遮掩心思,見到不高興的就很容易表露在外甚至直接發作,就算遮掩也是小孩式的欲蓋彌彰,就像剛纔那場戲,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這個小女孩有古怪?
爲此真是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煩,這時候薛牧完全可以確認,當初在南方,絕對不是風烈陽害得她被牽連,就算不是反過來,那也是她自己和什麼心一道長槓上了纔對,這鍋不能讓風烈陽背……
那個萌萌噠的可愛蘿莉的印象出來不到十天就此顛覆,變成了熊孩子。
難怪薛清秋之前表示這貨不靠譜,讓她一起南下很猶豫,出來之前還特意賦予薛牧隨時可以揍她的大權。也難怪以前見薛清秋經常揍她,毫不憐惜,當時還以爲是後孃呢,原來是知妹莫如姐啊……
啪啪啪的打屁股聲音飄揚在屋裡,親衛妹子們好像也見怪不怪了,自顧換下溼漉漉的蓑衣晾在一邊,成熟與玲瓏的曲線先後綻放,滿室生香。只是場面伴隨着爸爸打女兒,那美感就全沒了。
夤夜哇哇地叫:“師姐讓你可以罰我,也不是叫你打屁股的!”
薛牧氣不打一處來,而身邊兩個女人的目光怪異無比。
薛牧哪裡還敢再抽她屁股,氣得一把丟到牀上去,環顧周圍卓青青她們異樣的眼神,氣得跳腳:“你們也這麼認爲?”
羅千雪語氣涼涼的道:“只要一間房嘛,都是你夫人嘛……”
“那不是說給外人聽的嗎?總感覺你們對我有很深的誤解啊!”
“沒有誤解,人人以爲薛大總管都睡遍星月宗了,哪來的誤解。”
“這不就是誤解嗎!我睡沒睡你們不知道嗎!”
“哼……”當然實際不過是在調戲這位假正經的公子呢。
牀上夤夜嚎啕假哭:“爸爸打人啦,日子沒法過啦……”
一團鬧哄哄的景象,薛牧頭疼地捏着腦袋:“老子纔是覺得日子真的沒法過了……能不能來幾個能交流的正常人!”
總算還是卓青青靠譜一點,看看桌上小二送來的酒水,倒了一杯驗了驗,笑道:“無毒,只是摻水。”
說着遞了一杯給薛牧,笑道:“人家還是小姑娘,被人說了,臉上掛不住可以理解。”
夤夜眉開眼笑:“就是,還是青青姐姐疼人。那個臭牧牧,分明是同意那人說的……”
薛牧無奈道:“就算想教訓他,不會用別的方式嗎?算了算了,指望你們的腦回路想出什麼奇謀妙計也是難爲你們。”
“一個鄉下小鎮還需要什麼奇謀妙計。”卓青青抄着手臂道:“要不是公子堅持要體驗江湖,這幾裡河面我們早帶你飛過去了,至於來這裡擠一間房?”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薛牧笑了起來,起身推開窗。
木窗吱呀一聲響,夜風灌了進來,帶着豆大的雨點,打在窗臺上,歡快地濺起。樓下酒客的聲音悠悠的,燈籠搖晃,煙雨飄搖,遠處河面上小舟在風雨之中一蕩一蕩,大雨落在河裡,傳來淅淅瀝瀝的交響。
“這就是江湖啊!”薛牧長長吁了口氣:“多美。”
衆人面面相覷,實在看不出這有什麼可美的。
薛牧取酒,仰頭一飲而盡,抹了把嘴角,悠然輕哼着歌謠:“孤舟停泊某月下人家,風打燈籠搖。哪桌講着江湖的傳聞,酒客總當真。浮沉亂世本無根,但因酒劍隨身而樂一生……”
卓青青羅千雪都從無所事事的斜倚狀態驚訝地站直了身子,就連夤夜也從牀頭坐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薛牧窗前的背影。
卓青青嘆了口氣:“公子這心中的江湖,真是與衆不同。”
“怎麼?”薛牧轉頭笑道:“不是這樣的麼?”
卓青青微微一笑:“有時候是,但……多數時候不是。”
薛牧哈哈笑道:“管它呢,反正眼下就是如此美景,耽擱一宿又有何妨。來,大家喝酒!再去喊幾盤好菜來!”
衆人心中也都難免興起幾分雨打浮萍任逍遙的意境,紛紛笑着喝了。夤夜沒喝,歪着脖子看薛牧:“牧牧出來之後,和在家裡不一樣呢。縱酒而歌的牧牧,和運籌帷幄的牧牧……怪不得總想南下,以前真是憋壞了吧。”
薛牧瞪眼:“你出來後纔是最不一樣的那個!你賠我那個乖巧的夤夜!”
夤夜笑道:“所以我們一起逃。”
薛牧怔了怔,同樣歪着腦袋看她,兩人的動作神情十分同步。薛牧知道夤夜想逃的是什麼,並不是不負責任的不顧宗門,而是這個反人類的功法讓她做不了一個正常人。
好一陣之後,薛牧有點喟嘆:“我纔不想逃,我只是出來玩玩。你也不能逃,你師姐可比誰都不容易。”
夤夜扁着嘴:“知道啦。”
薛牧又問:“那你來一杯麼?”
夤夜微微搖頭:“我不能喝酒。”
“爲什麼?你不是自稱二十四的女人嘛?”
“因爲我若是醉了……你心中這美麗的江湖,就會瞬間變成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