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我還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這裡沒有光斑呢?按常理來說這裡應該有扇門擋住礦燈的光柱,可是現在沒有了。在我們的認識裡這空間一定是封閉的,外面都是致命的高溫水蒸汽,不會有任何人會去開門。
而且這門也不是一個人隨隨便便就能打開的。當我總算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整個人爲之一陣,全身上下都僵硬了。
是不是該逃跑?該逃向哪裡......這個情況完全出乎意料,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門什麼時候打開的?”陳在海愣愣地問道。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不知道,我覺得你應該問問,爲什麼咱們還活着.......”塔莉亞的聲音聽起來一樣沒有起伏。
我確實是打開了,還不是像之前的那種半開半掩,而是徹底的敞開了。們外是難以看透的深邃黑暗,礦燈的光束也被完全吞沒了。
這裡真的還是那個發電站內部嗎?在我的印象裡外面的空間應該沒有真麼空曠吧?按理說礦燈的光束會直接照到對面的牆壁形成光斑。而現在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光柱就這麼直直地穿了過去,好像射到了一片虛空中一樣......
本應該充斥整個空間的高熱蒸汽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它們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我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這裡還是現實世界嗎?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而這就是奈何橋的對面......
滿地的屍體不見了,四處閃爍的應急燈消失了,就連地面似乎也不是之前的水泥地了。時間很是難熬,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先去確認發生了什麼事。在我們昏迷的這段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四周的溫度反而降低了,我看了一眼溫度計,已經降至接近十度了......媽的,別的我是不知道,但我們似乎真的跑到別的什麼地方來了。
但是這是怎麼做到的?難道是有人在我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把我們所有人都搬到了別的地方了?這有可能嗎,可無論我怎麼觀察這裡都和就我們一命的避難所一模一樣,就連之前火化的特遣隊員的屍體也在。
那些人怎麼也不會搬一具一碰就滿地掉渣的焦黑屍體滿處亂跑吧?
那就是這間避難所整體移動了?這不就更難了,這又不是隨處可見的紙箱子,說搬就搬。
門口外有微弱的風吹了進來,空氣中混着一股熟悉的硫磺味。這股味道很濃,完全不像是在電廠內能聞到的,更是像在之前的火山隧道。礦燈的光線開始變得一閃一閃的,看來是快要沒電了。塔莉亞從揹包裡拿出了替換用的電池,在短暫的黑暗過後,礦燈的光柱再次劃破了黑暗。我們還是不敢輕舉妄動,這就像老天給我們開了一個惡意的玩笑一樣,我們明明知道這裡面有鬼,但還毫無選擇。
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房間的一角,那個通風口。不知什麼時候它就被堵了起來,有一個類似鋼柱的東西從那裡面伸了出來。這是怎麼回事?看來不只是外面,這個房間本身也發生了某種變化。
天花板也是,頭頂上那個巨大的風扇不知什麼時候就啓動了。上面還有紅光照射下來,那光的強度很低,不特別的去注意根本發現不了。原來這上面也有應急燈。
“咱們是不是該出去看看啊?”陳在海提議道。
沒有人迴應,其實也不需要回應。這就是唯一可選的選項,要麼出去,要麼就爛在這裡面。有時候,很多人都喜歡抱怨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做這個號,還是做那個好。我只能說你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選擇的人往往纔是最幸福的人。
不像我們一路上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沒有分支,更不允許走回頭路。
我一直不是相信命運的人,少時的遭遇也好,以及之後的顛肺流離也罷。都不能表示我是一個特別的人,那個時代這樣的經歷很是普通,就連塔莉亞也和我的遭遇很是相似。不過,有時我還是會很羨慕她,最起碼她最後被伊萬收養,而只能繼續自己一葉孤舟的孤單生活。
就算這樣我還是不想相信這就是我的命運,那個王天師說的鬼話我也根本不想相信。也許以往的生活我都是逆來順受,也許那裡面沒有太多我自己的意志,但最終這也是我的選擇。我會自己承擔,更不會怨天尤人。
我想在場的所有人應該都懷有和我一樣的想法,這就是我們爲什麼能在之後的紅色風暴中存活下來的原因。
就這樣我們傻傻的呆了數十分鐘,外面毫無動靜,沒有什麼突然出現,跟沒有什麼突然進來。總之就是靜得可怕,靜到我連自己的血液流過動脈的聲音都能隱隱約約的聽到。
最後還是陳在海忍不住了,他拿起了塔莉亞手中唯一在工作的礦燈,向大開的氣密門走了過去。
容不得我出聲阻止,他就穿過了那條界限,我們一直以來不敢跨過的界限。之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就在我想出去看看陳在海怎麼了的時候,塔莉亞卻攔住了我。她的表情非常凝重,稍安勿躁,要是外面真發生了什麼事件陳在海他也能一個人解決。就算他解決不了,以他的身手逃回來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你不要過去給他添麻煩。”塔莉亞建議道。
這話聽得讓我很不舒服,我只是個累贅嗎?但冷靜下來後,轉念一想塔莉亞說得確實有幾分道理。我已經數次被陳在海捨生搭救,危急時刻我往往都起不到什麼巨大的作用。有時反而因爲自己失去冷靜,而給隊伍帶來不必要的危險。
很不甘心,但也只能這麼忍下來。塔莉亞說的是正確的,與其在這裡與她詭辯,不如想辦法讓自己起上一些作用。
我想此時我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不管怎麼樣,被一個女人看不起,身爲男人的面子還是過不去的。
沒有多久外面就穿來了陳在海的招呼聲。他似乎有什麼很大的發現,正大吼着叫我們過去。我們馬上就鬆了一口氣,最起碼外面沒有什麼危險,那些高熱蒸汽似乎真的消失了。
不過當我們所有人走出這個避難所的時候,就發覺事情的展開似乎過於出乎意料了。
這外面何止不是我們之前進入的發電廠啊,連那個中央有一個大湖的洞穴都不是了。這裡是一個十分寬敞的房間,絕對比之前這個避難所所在的那個滿是屍體的房間大上不少。所以剛纔的礦燈的光柱才照不到頭。
房間裡面全是各種凌亂的電纜,電線,它們全部彙集到一個巨大的立櫃一樣的黑影那裡去了。這情景我好像在那裡見過一樣,陳在海的礦燈燈光正從那個黑影后方射出來。
當我們和陳在海匯合後,我的即視感更加強烈了......
“陳在海,塔莉亞,你們不覺得這東西很眼熟嗎?”我忍不住出聲問道.
“何止是眼熟,這東西不就是之前配電所裡咱們見過的配電器嗎。”陳在海晃了晃礦燈。
“不只這東西眼熟,你們看哪裡。”塔莉亞指向了房間的一個角落。
沒錯那個地方我的影響也很深刻,那是一段上去的樓梯。純黑的塗裝,和我們之間去過的配電所如出一轍。
我心說不會吧......爲了印證我心中的預感我們快步跑向樓梯。果然這樓梯的上一層是這個樣子。
二層裡空空如也,整體同樣是漆黑的。有一段有些生鏽的鐵梯直直地通向天花板。這裡果然是配電所!
我慌亂的怕上鐵梯,從整棟建築立面出來。出口果然在房頂,那也就是說......
整個建築物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色,看起來就像一個黑色的匣子,不說是棺材也不爲過,我們和這東西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強烈的硫磺味,坑坑窪窪的地表,早已乾涸一樣的血色牆壁,前方慢慢隱沒在黑暗中的鐵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我想到了那些可怕的蟲子,那座失去很多的配電所,這裡,這裡不就是我們之前穿越的火山隧道嗎!
爲什麼我們又回來了?我們各自愣了好幾秒,馬上聽到黑暗中塔莉亞大罵了一句俄語,我雖然聽不懂顯然,但顯然不是什麼好話。陳在海也嘆了口起,面對着我們苦笑了起來。
莫名的我心中掀起了一陣煩躁,本來我們就已經走投無路了,這下死的更徹底了。如果我們順着鐵道再走下去,保不準又會回到那個有奇怪亂石陣的洞穴裡,這他媽根本就是一個死循環!
我們剛剛以爲自己逃昇天了,卻又在不知不覺中掉入了另一個循環!這怎麼能不叫人絕望,最深度的絕望也不過如此......
給與希望後,再狠狠地將其打破,再堅強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往復循環。我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什麼都不想思考了。
什麼奇怪的隧道,什麼避難所,我們爲什麼會回到這個地方,避難所又是怎麼移動到這個地方的。這些東西真的不想去思考了,太累了,我真的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轟的一聲,我身後好像又起了什麼變故,咯吱咯吱的響聲不絕於耳。這又是怎麼了.......
絕望的我緩緩地把視線轉向,我們剛剛出來的黑色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