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暗系赤繩爲月老 徒教殘淚溼紅

兩人巡視了一遍昨日的戰場,但見伏遍野,慘酷之極,厲勝男道:“這個機會錯過,只好再找第二個機會了。你說,咱們該先去找孟神通還是找西門牧野?”

金世遺道:“這兩個人都不是在短期間內可以找到的。你報仇的事情着急不來。我倒有一件事情,須得趕緊去辦。”

厲勝男笑道:“我知道,你是要去救你的李家妹妹,我不明白,你爲什麼已到了玄女觀中,還讓她給敵人擒去?”

金世遺道:“咦,你怎麼知道?”

厲勝男道:“我瞧見白良驥用戰袍包裡着一個人.本來我不知道是誰的,但他的戰袍不夠用,雖然卷着了她的身體,卻露出了滿頭秀髮,這樣,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李家妹妹了。”

金世遺道:“你怎知道準是她呢?”

厲勝男道:“這還不容易猜嗎?玄女觀中只有三個女子,馮琳不會被他所擒,既然不是谷之華,那當然是李沁梅了。”

金世遺一算時間,敢情昨日他將谷之華抱到這個山洞的時候,厲勝男早已回到了玄女觀的附近,他和谷之華所講的說話,想來厲勝男也全都聽到了。如此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竟是都在它的意料之中。

厲勝男問道:“好,輪到你答我了,你何以當時故意讓她被敵人擒去,現在卻要趕去救她。”

金世遺道:“你昨日除了瞧見白良驥之外還瞧見誰?”

厲勝男道:“還瞧見一個黃衣人,也像白良驥一般,用戰袍裡着一個俘虜,我瞧出這個俘虜是個男子,卻不知道是誰。”

金世遺道:“是唐曉欄的弟子鍾展。”

厲勝男怔了一怔,隨即笑起來道:“好,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的用意了。”

原來金世遺偷聽李沁梅和鍾展的談話,已知道李沁梅對鍾展的感情不錯,只是尚未至水到渠成的時候,他又知道白良驥擒了鍾展、李沁梅之後,一定會留作人質,準備將來要脅唐曉瀾,因此放心讓白良驥和那個黃衣人將他們擒去,然後自己暗中安排妙計,促成他們的好事。

金世遺安排的計劃,乃是讓鍾展和李沁梅被擒之後,自己再去解救,先令鍾展清醒,恢復武功,再暗助他打敗敵人,憑着自己的本領遠勝他們,幹這幾件事情,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而且完全不須露面,便可辦到。

這樣一來,表面上即等如是鍾展放了李沁梅,他們兩人經過此場患難,感情自會增進一層。

而且這樣一來,又可令他們單獨相處,當然更容易親近了。

厲勝男七竅玲瓏,金世遺的用心立即便給她猜着,她只知道金世遺是爲了她才這樣安排,暗暗高興,心裡想道:“讓李沁梅先有了個歸宿,我也就減少了一個情敵,還謄下一個谷之華,那就比較容易對付了。”

白良驥的身份是御林軍副統領。金世遺料想他擒獲了李沁梅之後.一定是解往京師,因此他和厲勝男下了邙山之後,便即兼程北上。

一路上厲勝男只是向金世遺請教一些練上乘武功的奧義,沒有再提及她日後要如何如何,因爲在她的心目中,金世遺已是逃不過如來掌心的孫行者,不怕他不聽自己的話了。金世遺也想等待助他報仇之後,纔打消她要降服各派的野心,厲勝男既然不再續談這個話題,他也樂得暫時不談,免得吵嘴。

他們二人的腳程當然比常人快得多,每天只歇息幾個時辰,連晚上也兼程趕路,三天之後,追到了一個名叫隆堯的小鎮,便發現了白頁驥的蹤跡。白良驥和那個黃衣人同乘一輛馬車。另外還有一個車伕。金世遺暗暗跟蹤,看清楚了這輛馬車到那家客店,然後他們二人才到另一家客店投宿。

三更過後,金世遺與厲勝男換上了夜行衣,使到那家客店救人。他們找到了白頁驥所住的那間房間,只聽得他正在和那個黃衣人悄悄談話。

金世遺的目力已練到可以在黑暗中視物,他貼着門縫,張眼一瞧,只見白良驥和黃衣人都睡在牀上,卻不見鍾展和李沁梅,也不見有像厲勝男所說的那兩個大包裡。

金世遺怔了一怔,他到底是江湖經驗豐富的人,立即便猜想到白良驥的詭計,他一定是怕給人瞧破,不敢將昏迷中的鍾展與李沁梅帶入客店,而是將他們藏在馬車內,交給那個車伕着守。

那個車伕當然也是御林軍頭目假扮的。反正鍾、李二人都被點了穴道,不怕會逃。

金世遺心想:“且先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只聽得白良驥說道:“韓大哥,這事情真是人奇怪了,今天已是第四天啦,他們這班人卻還是連鬼影也不見一個,韓大哥,你見多識廣,給我琢磨琢磨,會不會有什麼意外?”那“韓大哥”

沉吟半晌,說道:“論理繹道安和龜靈子二人總可以對付得了馮琳,而且即算他們有甚麼意外,西門牧野他們一共有十三人之多,任何一個人的武功,都足以與那些所謂武學大師抗衡,難道他們也都遭逢不測?他們講得清清楚楚的,叫咱們得手之後,立即便走,在這條路上自然會見着他們。但現在還沒有見着.這種事太過出乎情理,小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在此去京師,也不過還有三四天路程,到了京師,總會得個分曉。”

白良驥道:“我倒有點擔心……”那“韓大哥”道:“擔心他們給孟神通都殺了麼?”白良驥笑道:“孟神通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把他們盡都殺了,同況西門這老頭子早就在比武場的附近種下了阿修羅花,我看孟神通這次若能逃得性命,已是邀天之幸。”

那“韓大哥”陰聲怪氣的問道:“那你擔心什麼?”白良驥道:“我擔心他們是有意甩開咱們,也許在西門牧野的心裡,正巴不得你我遭逢意外呢。最少我也擔心他們會抹煞咱們的功勞。你想,西門牧野這種人還能有什麼好心?他野心勃勃,要誅盡天下武林人物來換得皇上的封賞,將來他不但要做御封的武林至尊,大內衛士和御林軍統領也盡都要歸他統屬,他還不要安插自己的人嗎?你我二人和他的關係到底較疏,只怕將來總難免受他排擠。”

那“韓大哥”道:“你的所慮甚有見地。怪不得他拒絕了秦岱耿純二人之請,.連孟神通也要一併誅掉.我着,這不但是公報私仇,更關重要的是他妒忌孟通神的本領,怕聯合了孟神通之後,孟神通更得皇上重用。”

白良驥道:“西門牧野當然是這個心思,不過秦岱耿純二人,想令孟神通爲皇上所用,那也是白浪費心思,孟神通此人實在是天下最驕傲自大的人,他雖然一心想稱霸武林,卻也不會藉助朝廷之力。只怕在他的心目中,還未必看得起皇上的封賞呢。要是他那麼容易入殼的話,我早已替皇上禮聘他了。”

那“韓大哥”道:“不管如何,咱們這次的差事,總算是辦得順順利利,手到擒來,西門牧野還能說咱們什麼?要抹煞咱們的功勞也抹煞不了!除非他敢暗殺咱們。”

白良驥道:“那他還沒有這麼大膽。不過此去京師,還有四天。天山派的交遊最廣,咱們還是得處處小心。”那“韓大哥”笑道:“你放心,馬車就停在外面的院子,我又早已有了安排,即許有甚風吹草動,也瞞不過咱們耳目。”

金世遺偷聽了他們這番談話,對這班人的來龍去脈,已摸得清清楚楚,暗暗吃驚,心中想道:“原來西門牧野的背後,還另外有人,這人竟是當今皇帝。看來幹隆這小子比它的父親雍正還要厲害得多!雍正只做到火燒嵩山的少林寺,他卻想把天下武林人物盡數誅鋤!”金世遺並非害怕皇帝的威權,但卻不能不爲正派的武林人物擔心,尤其谷之華是呂四孃的唯一弟子,而呂四娘則是滿清皇室最大的仇人,只怕谷之華縱想遁跡荒山,西門牧野這班人也敬她不過。

厲勝男搔了他一下手心,悄悄說道:“我雖然給你又招惹一班強敵,但你爲我報仇,也就是幫忙了你的谷姐姐呢,你總該沒有怨言了吧!”她用的是“天遁傳言”,功力雖還不及孟神通、金世遺之深,但在三五丈之內,縱使是當今最負盛名的幾個武學大師,也聽不到她說些什麼。

金世遺面上一紅,想不到自己心裡想些什麼,厲勝男立刻便能猜到。其實厲勝男也只是倩到了一半,金世遺並不單單是爲了谷之華。

房間裡說話的聲言愈來愈小,這兩個人談到了西門牧野的野心,都帶着恐懼,似乎是在咬着耳朵說話。金世遺屏息雜念,凝神靜聽,忽聽得外間有極輕微的聲息,金世遺不覺心中一凜,他聽出了是有兩個武功極高的人物正在進入這間客店,心道:“難道是馮琳來了?”

隨即聽到比較沉重的腳步聲,金世遺暗叫不妙!他聽出了是這兩個人負着重物越牆而去,他當然立刻便想到了藏在馬車內的鍾展與李沁悔,心道:“若是馮琳也還罷了,要是別人,那可糟糕:”當下與厲勝男打了一個招呼,也用“天道傳言”之術向厲勝男說道:“你在這裡再聽他們說些什麼,我出去看着。”厲勝男道:“我理會得,你出去救人便是。”

那兩個午夜來客腳步聲雖然較前沉重,但仍然比一般的夜行人輕得多,只有落在金世遺屬撈男這等行家耳內,才能區別出前後的差異,房間內的白良驥與那個“韓大哥”似乎尚還末覺。

金世遺走出院子,院子裡停有幾輛馬車,不過白良驥所乘的那輛,他早已在日間留言在心,所以毫不費力的便找到了。不料揭開那車達一着,卻令他大吃一驚!只見那個車伕斜斜的靠着車墊,面色青紫,嘴巴張開,似是碰到突如其來的偷襲,要喊還未曾喊得出聲似的。金世遺一把將他拖開,但覺他全身僵硬,但身上並無傷痕,而脈息又比常人快得多。饒是金世遺見多識廣,急切之間,也瞧不出他受的是什麼傷,金世遺禁不住心中一凜:暗自想道:“此人身體已經僵硬,而脈息尚粗,顯見內功相當深厚,最少不在白良驥之下,而着這情形,又不似是被人封閉了穴道。咦,這是那裡來的高手,能在瞬息之間,便令他受了這等莫名其妙的傷?”

金世遺醉心武學,若在平時,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從這人的受傷情狀,推究那個傷他的人的武功。但此時此際,他還哪有心情及此?當下跳上馬車,只見一個五尺來高的鐵箱,箱蓋四邊有蜂巢也似的許多小孔,金世遺輕輕一揭,便揭開了,裡面卻是空空洞洞的什麼也沒有,只是聞到一陣徵帶腥味的魔鬼花香,金世遺翻遍了馬車,也不見鍾展和李沁梅的影子。

金世遺是個江湖上的大行家。見此情形,便知:“白良驥定是把他們放在這箱千里面,那兩個人開不了這個箱子。不知用什麼手法,在箱蓋周圍弄了許多窟窪,這才把它打開。看這些蜂巢也似的小孔,似是金銅指的功夫,但天下哪有這等深厚功力的人,一指便可洞穿鐵扳?”

金世遺疑惑不定,伏地一聽.那兩個人的腳步聲大約已到了一甩開外,金世遺心道:“不管他們是誰,我且追上去看看再說。”立即施展了絕頂輕功,不過一盞茶的時刻,便在郊外的一個荒崗追上了那兩個人,一望見這兩個人,金世遺不覺啞然失笑。他起初胡亂猜疑,不知是何方高手,卻原來是他的老朋友|-冰川天女和她的丈夫唐經天。剛纔的疑團,也就一一有了答案.想來定是那“車伕”察覺有人來到,正想張口大叫之時,便給冰川天女的冰魄神彈打人他的口中,令他全身僵硬,至於那鐵箱的許多小孔,當然是唐經天用天山神芒所弄穿的了。

只見唐經天揹着鍾展,冰川天女揹着李沁梅,向前疾奔,金世遺心道:“他們雖不如我剛纔所想像那般的具有絕頂神功,但比之三年之前,卻的確是高出了不少!”

按說金世遺發現了是他們二人,便當罷手,但他一心一意要促成鍾展與李沁梅的好事,若然罷手,卻又與他原定的計劃不符,他疇曙了片刻,決定和唐經天夫妻開個玩笑,抓起了一片泥土,捏成碎粉,運氣一吹,那撮碎泥土在唐經天夫妻的頭上粉落如雨!唐經天本就準備有敵人追來,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金世遺撤出那把碎泥雖然份量極輕,也帶着喲喲聲響,唐經天一覺有異,立即一記劈空掌打將出去,泥屑紛飛,但有一顆黃豆大的砂粒,卻在唐經天的手背擦過,雖末皮破血流,卻也令他感到隱隱作痛。

唐經天大吃一驚,放下了鍾展,遊目四顧,搜索敵蹤,金世遺的輕功遠比他高明,又早已躲進樹林裡面,唐經天瞧不見敵人,更是吃驚,心道:“難道是孟神通追來了?”

這時冰川天女也放下了李沁梅,夫妻倆仗劍而立,準備應付勁敵,金世遺若然只想奪走鍾李二人,那是易如反掌,難就難在要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真面目,毫無聲息的將入劫去。

唐經天朗聲笑道:“這兩人是我的師弟師妹,閣下將他們擒去,我不能坐視不放,瞧閣下身手,當非鼠竊狗摸之輩,若是與我天山派有甚樑子,唐某夫妻願接下來!閣下何苦與小輩爲難,更何須弄這等鬼鬼祟祟的伎倆?”在唐經天的心目中,以爲這個戲弄他的人必定是將他師弟師妹捕去時人,所以有這番說話。

唐經天這番話說得不亢不卑,甚爲得體,金世遺聽了,掩着嘴幾乎忍不住笑。忽聽得“璞嗤”

一聲,有人卻先笑了出來。

只見樹林邊人影一閃,厲勝男現出身來。她手中拿着一把寶劍,在蒙隴的月色下,吐出碧瑩瑩的寒光,正是唐經天那把游龍寶劍。

厲勝男嘻嘻笑道:“不敢,不敢!唐少掌門你怎麼向我自稱小輩呢?”

唐經天這一氣,非同小可,“搜”的一聲,一枝天山神芒立即電射而出,厲勝男橫劍一削,將那枝天山神芒削爲兩段,又嘻嘻笑道:“果然是把寶劍!久聞天山三寶,神芒堅逾金鐵,寶劍利可斷金,如今看來,確是寶劍更勝一籌!”

在她說話的時候,冰川天女也已接連發出了三顆冰魄神彈,厲勝男身形飄忽,忽東忽西,三顆冰彈都從她身邊掠過,轉眼間她已撲到了唐經天跟前,相距不到一丈之地。

冰川天女怕丈夫吃虧,拔出冰魄寒光劍,立即便是一招“冰河解凍”,劍尖抖動,寒光點點,恰似冰雹亂落,千點萬點,將下來!唐經天持的是一柄普通的青銅劍,但他發出追風八式,一式按着一式,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威力也是人得驚人,厲勝另在他們夫妻聯劍急攻之下,也不敢硬接他們的劍招,只靠着輕靈的身法,在雙劍縫中,鑽來鑽去!唐經天生怕厲勝男劫走鍾李二人,施展追風劍法,緊緊將她迫住,不讓她近得他們。金世遺立即抓住機會,施展絕頂輕功,從樹林裡飛身掠出,左手抓起李沁悔,右手抓起鍾展,晃眼間叉已退入樹林裡面,同時用“天遁傳音”之術,同厲勝另說道:“你切不可胡作非爲,只將他們引開便行。等下在十里之外那座山頭見面。”厲勝男道:“我理會得,你放心!”

金世遺的說話,只有厲勝男聽見,可是厲勝男的嘴脣徵微開,唐經天在她對面,卻留意到了,心念一動,急忙回顧,已不見了鍾李二人,唐經天這一驚非同小可,失聲叫道:“哎呀,中了她調虎離山之計了,這小妖女還有幫手同來!”

厲勝男格格一笑,道:“唐少掌門,你今天可算栽到了家啦!”游龍劍揚空一閃,一招“玉女穿針”,快如閃電,唐經天稍一分神,只聽得“刷”的一聲,衣襟已被她一劍穿過!唐經天大怒,喝道:“好,我只問你這妖女討人!”追風八式疾發如風,冰川天女的冰魄寒光劍更其厲害,盤旋一舞,化成了一團寒光,也立即向厲勝男罩下。

厲勝男笑道:“你們要打,我可要失陪啦!”笑聲末停,一個“細胸巧翻雲”,已倒翻出三丈開外,饒是她輕功卓絕,唐經天出劍如電,“刷”的一聲,也還敬了她一下,劃破了她的墊肩,幸而地裡面穿着玉甲,要不然這一劍已足令她重傷。

厲勝男若然以一對二,自不是唐經天夫婦的對手,但她的輕功卻比他們稍勝一籌,一脫出劍光籠罩的範圍,轉眼便翻過了山崗。

唐經天一來爲了救人,二來爲了要奪回寶劍,當然緊追不捨,不消片刻,三個人都已去得遠了o金世遺在樹林裡找到一個空曠的地力,將鍾李二人放在草地上,只見他們二人似是在熟睡之中一般,氣息均勻,吐出來的氣息有淡淡的雪蓮花香,金世遺知道唐經天已經把碧靈丹納進他們的口中,魔鬼花的迷香早已解了,可是他們仍然昏迷末醒,顯然是被對了穴道。金世遺小道:

“這是哪一家的點穴,爲什麼唐經天也不能解開?”

金世遺仔細察着,猛地心念一動,撕破他們二人背後的一塊衣裡,只見在他們大錐穴之下,有一個金錢般大小的紅印。金世遺心中一凜,道:“原來那個什麼韓大哥乃是鄭都韓家的人。”

韓家的點穴手法與衆不同,稱爲“按穴”,是用“紅砂手”的功夫,按在敵人的穴道要害上,只有他們這一家才能解救。

而且因爲這種“按穴”是用了“紅砂手”的掌力,時間久了,即算穴道解開,內力也不能即時恢復。

金世遺小道:“這的手段也真狠毒,幸虧是遇到了我。”原來喬北溟那本武功秘笈,融會了正邪各派之長,金世遺所得的上半部,正巧有一篇是專講破解各種陰毒的點穴手法的。要是沒有碰到金世遺,唐經天無法可施,只有將他們帶回嵩山少林寺,求痛禪上人以絕頂神功替他們打通經脈,那樣一來,勢必耽擱幾天,痛禪上人雖然能夠解救,只怕最少也要耗掉三年的功力了。

金世遺最關心的是李沁梅,他細察了李沁梅的脈象,知道她並沒有再受別的傷,放下了心,但這時他卻忽地有幾分傷感,想起以前與李沁梅相處的日子,想起她對自己真摯的情誼,雖然自己不願將這種情感變爲夫婦之情,但這樣純潔無瑕的少女的情誼,已足令他一世難忘,永鎢心版。

金世遺彎下腰來,只見李沁梅似是在熟睡之中,神情寧靜,金世遺小道:“地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此刻便在她的身旁!”想起自己要騙她一世,不讓她知道自己還在人間,忽地感到內疚於心,不自覺的輕輕嘆息。

寂靜中金世遺聽到了遠處的腳步聲,金世遺崔然一驚,心道:“我得趕緊將他們救醒了,要不然那兩個傢伙追到,我替他們打發,那還有什麼意思?”金世遺按照原定的計劃,先給鍾展施術,只見鍾展也是一副純潔無邪的孩子臉孔,金世遺呼了一口氣,小道:“他們兩人才是天生的佳偶,我做了這個月老,還有什麼遺憾?沁妹這一生定然比我美滿得多,只要她過得好,我又何須傷感?”

當下金世遺立即施展玄功,替鍾展打開穴道,他故意少用半分內力,讓他過半刻方能醒來,但醒來之後,功力便可以立刻恢復。

按着再替李沁梅解穴,卻少用一分內力,讓李沁梅更比鍾展遲片刻方能醒來。施術之後,他見李沁梅的頭髮有些散亂,又輕輕替她撥好,金世遺雖然在心裡對自己說:“不要再傷感了,不要再傷感了!”但不知怎的,卻忽地掉下了兩顆淚來,滴在李沁梅的臉上。

金世遺躲上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只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金世遺一看,果然是白良驥和那個“韓大哥”,這時鍾展正好醒來,四下一望。奇怪之極,失聲叫道:“沁妹,你快起來看看,咱們在什麼地方?”

他這麼一嚷,李沁梅沒有回答,白良驥卻大聲叫道:“哈,原來你這小子躲在這兒!”

鍾展霍地跳起,拔出劍來,這時,他已發現了李沁梅就躺在他的身旁,尚還末醒。鍾展又鋼又怒,心中想道:“無論如何,拚了性命,也不能讓他們傷害沁妹!”長劍一揮,不待他們來到,便先迎上。

金世遺暗暗讚道:“這小子不壞,不枉我將沁梅交付給他!”要知鍾展雖然得了天山劍法的真傳,但功力尚淺,以一敵一還差不多,以一敵二,他絕不是白良驥和那個姓韓的對手,這點,金世遺知道,鍾展自己也知道,金世遺躲在樹上,冷眼旁觀,要是鍾展怯敵私逃的話,他就會把李沁梅單獨救走,至於鍾展是否會落在敵人手中,他就根本不管了。白良驥還差十來丈遠,就要和鍾展接觸,忽地“哇”的一聲,連隔夜的酒飯都嘔了出來,那姓韓的大吃一驚,急忙問道:“你,你怎麼啦……”話末說完,忽覺腹中作痛,肚內咕咕的窖,跟在白良驥之後,也是“哇”的一聲,嘔得他連淚水鼻涕都擠了出來,比白良驥更加狼狽。

金世遺指間挾着兩枝毒龍針,只待鍾展一遇危險,便髮針傷敵。如今見他們尚未交手,白良驥和那個黃衣人忽然大嘔特嘔,先是一怔,隨即省悟,心中笑道:“勝男古怪精靈,不知她暗中弄了什麼手腳?這樣更好,比使用毒龍針更無破綻。”

說時運,那時快,鍾展已是一劍刺來。白良驥還未能挺直腰板,急忙用了個“大彎腰斜插柳”

的身法,腳跟一旋,滴溜溜的閃開,他使的是一根軋龍鞭,長達一丈有多,長鞭也跟着他的旋轉打了個圈,這一招敗中求勝,確是有真才實學,非同小可。

但他這一鞭發出,卻是力不從心,只聽得刪的一聲,他的鞭梢已被削短了三寸。那姓韓的更慘,他施展紅砂手的功夫,一掌劈去,以他的功力而論,這一掌最少可以把鍾展的劍尖湯歪,若然鍾展的劍給白良驥的長鞭纏上,他這一掌按實,更還可以令鍾展立即暈倒!可是他料不到白良驥的長鞭一下子就給鍾展削斷,更料不到他這一掌發出,竟是毫無勁井,但見劍光一閃,血淋淋約兩隻手指已削了下來,這還是他縮手得快,要不然整個手掌都可能給鍾展切下。

原來厲勝男暗中下毒,將一種無色無味的藥物放入他們的茶壺,他們躺在牀上談話,茶壺恰恰放近窗口,厲勝男朋一支銀針大小約吹管,對着壺嘴將藥粉吹進去,他們絲毫也沒有察覺。他們談了半夜的話,當然感到有些口渴,兩人都喝了滿滿的一杯。

白韓二人在喝了那杯茶之後,不久便聽得外間似有異聲,他們出來察着,發覺同伴僵死(其實是並沒有死,不過當時他們已無瑕細察脈象了。)俘虜失蹤,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追出來搜查,待到他們發現了只有鍾展上來迎敵,別無高手在旁,這才放下了心。他們雖然不知道鍾展如何解開穴道,但心想他縱能解開穴道,功力卻怎也不能恢復,還不是手到擒來?

哪知厲勝男所下的藥物,恰好在這個時候發作,這種藥物,未發作時,一點也不覺得,一旦發作,立即五臟翻騰,十分辛苦,哪裡還能發得出內家勁力?如此一來,恰恰與他們預料的相反,功力大減的不是鍾展,而是他們。

幸而白韓兩人的內功修養也有了相當的火候,運氣忍着,暫時不再嘔吐了,可是鍾展本來就準備豁出性命的,一上來便施展天山劍法中追風八式,劍劍都是拚命的招數,不過數招,白韓兩人已是窘態畢露,險象環生。

白良驥叫道:“這情形不對,敢情咱們是中了毒啦?”

話聲末了,忽見李沁梅也跑土來,高聲叫道:“展哥,這是怎麼回事?哈,原來你是和這兩惡賊打架,別慌,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其實,這時鍾展正是得心應手.哪會心慌?心慌的是白良驥和那個“韓大哥”,李沁梅還未來得及加入戰團,只聽得刷刷雨聲,白良驥的長鞭斷了半截,肩頭又被棚了個透明的窟窪!白良驥再也沉不住氣,“哇”的一聲,又是一大口穢物嘔了出來,而且咯出了一口鮮血,白良驥扭頭便跑,那姓韓的也不落後,和衣一滾,便滾下了山坡,比白良驥逃得更快!李沁梅怕給穢物濺着,一躍躍開,鍾展走了過來,笑道:“你也醒來啦?可覺得什麼嗎?這兩個惡賊都受了傷,總算出了口氣,不必再去追啦!”

李沁梅睜大了兩隻眼睛,周圍一看,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氣,說道:“真似做了個夢一般,咱們怎的會到了這兒?你又是怎麼脫身的?我倒是沒事,你呢?”

鍾展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一醒來,就在這兒了。不過,我感到嘴裡有碧靈丹的氣味,敢情景唐師兄來了。”

李沁梅道:“我也是這樣想,但若然是唐師兄,卻爲什麼不見他?”

金世遺聽得暗暗好笑,心道:“也算得是猜對了一半。待他們見着唐經天,更不會疑心我了。”

鍾展道:“我剛纔醒來的時候,似乎聽得西南方向,有非常強勁的暗器破空之聲,很可能就是唐師兄研發的天山神芒,等下,咱們且去瞧瞧。”歇了一歇,又道:“我醒來的時候,就是在外面的山坡上,除你之外,什麼人也沒有。過了不久,白良驥這兩個傢伙就來了。着此情形,大約是唐師兄解開了咱們的穴道之後,就碰到了另外的強敵,現在正在追趕敵人。至於白良驥這兩個傢伙,則是隨後來的,因爲他們的腳程趕不上唐師兄。”

這番解釋合情合理,金世遺暗暗點頭,小道:“這小子雖是個初出道的雛兒,倒也有幾分閱歷。瞧料事情,猶如眼見一般。所差的就是他不知道我在暗中作弄,要不然就可以全猜對了。”

李沁梅笑道:“你爲什麼不早點叫醒我,卻要獨自逞能去鬥這兩個惡賊,瞧,你累得這般模樣!”她還以爲自己是被打鬥的聲音驚醒的,並不知道鍾展根本就不可以喚醒她。

這幾句話貌似責備,實是憐惜,鍾展心中甜絲絲的,傻笑道:“我不累,嗯,真的不累,師妹,我倒是擔心你呢,呀,你的頭髮亂成這個樣子,我替你理理!”

鍾展大着膽子靠近師妹,李沁梅滿臉紅霞,低下了頭,並不抗拒,讓鍾展替她理好頭髮。

金世遺暗暗爲他們歡喜,但不知怎的。在歡喜之中又似有一點辛酸,忽地心中想道:“我所要做的事情已經做了,咳,我還在這裡偷看地做什麼?”

金世遺硬了心腸,立即施展“踏雪無痕”的絕頂輕功,從一棵大樹躍到另一棵大樹,片刻之間,使出了林子,鍾展和李沁梅都正在陶醉之中,哪裡聽得出絲毫聲息?

金世遺一口氣趕到了與厲勝男約會的那個山頭,擡頭一着,竟然不見厲勝男的影子,金世遺吃了一驚,急忙施用“伏地聽聲”的功夫,凝神細聽,過了片刻,隱隱聽出西南角似有斯殺之聲,大約是在六七裡外。金世還不禁疑雲大起,心中想道:“勝男的輕功要比地們夫婦高出一籌。怎的直到現在還沒有將他們擺脫?”

原來厲勝男將唐經天夫婦引開之後,冰川天女不斷的用冰魄神彈困擾她,厲勝男雖然不懼,腳程卻不免稍稍受阻,本來她還可以用姻霧彈遮蔽冰川天女的眼目,然後立即施展絕頂輕功逃去,但她被冰川天女的連發冰彈,冷得她皮膚起粟,一時惱怒,竟然想把冰川天女那把冰魄寒光劍也奪了過來!

正是:不識天高和地厚,欲將雙劍一齊收。

欲知後事如何?請轉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柔腸寸寸情難斷 劍氣森森禍末消第十六回 機心識破生疑慮 隱秘難瞞種禍根第三回 野鶴閒雲無覓處 雪泥鴻爪未留痕第三十三回 弱女陳情圖弭禍 神魔恃勢強凌人第二十四回 搓通碧漢無多路 土蝕寒花又此墳第十七回 冰彈玉劍消陰煞 泥沼荒林困老魔第四十一回 一劍訣仇寒賊膽 雙魔火併懾羣雄第三回 野鶴閒雲無覓處 雪泥鴻爪未留痕第四十四回 渺渺芳蹤無覓處 重重疑案費思量第三十一回 隔物傳功敗掌門 飛彈閉穴驚妖孽第二十二回 吞舟巨浪兼天涌 裂石熔岩卷地焚第三十二回 毒手揚威搜勁敵 冰彈玉劍門魔頭第九回 是愛是憎難自釋 爲恩爲怨未分明第十回 運出污泥原不染 罪加稚子是何言第四十二回 神功力鬥修羅掌 妙藥難消往日嫌第十四回 難消冤孽肝腸斷 痛失奇書禍患多第十一回 兇僧辣手圖翻案 俠女青霜護掌門第十七回 冰彈玉劍消陰煞 泥沼荒林困老魔第五回 埃外仙山藏隱秘 洞中兒女兩無猜第四十四回 渺渺芳蹤無覓處 重重疑案費思量第三十三回 弱女陳情圖弭禍 神魔恃勢強凌人第十三回 壯志欲酬湖海願 知音誰識坎坷人第三十二回 毒手揚威搜勁敵 冰彈玉劍門魔頭第三十一回 隔物傳功敗掌門 飛彈閉穴驚妖孽第四十六回 訣別魔頭留秘笈 重來浪子負芳心第二十二回 吞舟巨浪兼天涌 裂石熔岩卷地焚第十二回 太息知交天下少 傷心身世淚痕多第三十四回 花明柳暗孤雛現 石破天驚怪客來第二回 天旋地轉不知處 柳暗花明遇故人第四十二回 神功力鬥修羅掌 妙藥難消往日嫌第二十七回 青島末傳雲外訊 玉釵難絹再生緣第十四回 難消冤孽肝腸斷 痛失奇書禍患多第七回 各施手段相爭鬥 那識柔情已暗牽第三十六回 恫悵深情如夢杳 暗傷心事付東流第十八回 弄鬼裝神迷俠女 飛花摘葉見神功第四十四回 渺渺芳蹤無覓處 重重疑案費思量第三十一回 隔物傳功敗掌門 飛彈閉穴驚妖孽第四回 埃外奇聞傳後世 武林秘事動雄心第二十四回 搓通碧漢無多路 土蝕寒花又此墳第四十一回 一劍訣仇寒賊膽 雙魔火併懾羣雄第四十一回 一劍訣仇寒賊膽 雙魔火併懾羣雄第三十六回 恫悵深情如夢杳 暗傷心事付東流第三十五回 爲誰幽怨爲誰苦 鎊自相思各自傷第二十一回 欲消禍患籌良策 但願同心化險夷第二十三回 頻生禍事情何忍 末測芳心意自迷第四十六回 訣別魔頭留秘笈 重來浪子負芳心第四十回 慶功宴上災星至 比武場中敵膽寒第四十九回 千重劍氣消魔焰 一片柔情斷俠腸第四十四回 渺渺芳蹤無覓處 重重疑案費思量第四十回 慶功宴上災星至 比武場中敵膽寒第二十五回 兩代求書留海外 一生低首件蛾眉第四十六回 訣別魔頭留秘笈 重來浪子負芳心第三十四回 花明柳暗孤雛現 石破天驚怪客來第三十七回 暗系赤繩爲月老 徒教殘淚溼紅第四十八回 唐曉瀾巧使天山劍 孟神通大展陰煞功第四十回 慶功宴上災星至 比武場中敵膽寒第二十二回 吞舟巨浪兼天涌 裂石熔岩卷地焚第十六回 機心識破生疑慮 隱秘難瞞種禍根第十六回 機心識破生疑慮 隱秘難瞞種禍根第十六回 機心識破生疑慮 隱秘難瞞種禍根第九回 是愛是憎難自釋 爲恩爲怨未分明第十九回 撈出問罪情何忍 黃海浮搓夢已空第三十五回 爲誰幽怨爲誰苦 鎊自相思各自傷第三十八回 柔腸寸寸情難斷 劍氣森森禍末消第十七回 冰彈玉劍消陰煞 泥沼荒林困老魔第三十六回 恫悵深情如夢杳 暗傷心事付東流第十一回 兇僧辣手圖翻案 俠女青霜護掌門第三十二回 毒手揚威搜勁敵 冰彈玉劍門魔頭第四十一回 一劍訣仇寒賊膽 雙魔火併懾羣雄第十一回 兇僧辣手圖翻案 俠女青霜護掌門第五十回 賀禮送來成禍害 靈丹難覓費思量第四十四回 渺渺芳蹤無覓處 重重疑案費思量第十九回 撈出問罪情何忍 黃海浮搓夢已空第二十八回 冰宮一覺真成幻 夢境迷離是耶非第四十八回 唐曉瀾巧使天山劍 孟神通大展陰煞功第十七回 冰彈玉劍消陰煞 泥沼荒林困老魔第三十六回 恫悵深情如夢杳 暗傷心事付東流第二十八回 冰宮一覺真成幻 夢境迷離是耶非第四十四回 渺渺芳蹤無覓處 重重疑案費思量第三回 野鶴閒雲無覓處 雪泥鴻爪未留痕第十一回 兇僧辣手圖翻案 俠女青霜護掌門第十回 運出污泥原不染 罪加稚子是何言第三十八回 柔腸寸寸情難斷 劍氣森森禍末消第二十四回 搓通碧漢無多路 土蝕寒花又此墳第三十三回 弱女陳情圖弭禍 神魔恃勢強凌人第三十二回 毒手揚威搜勁敵 冰彈玉劍門魔頭第四十九回 千重劍氣消魔焰 一片柔情斷俠腸第二十五回 兩代求書留海外 一生低首件蛾眉第三十八回 柔腸寸寸情難斷 劍氣森森禍末消第三十四回 花明柳暗孤雛現 石破天驚怪客來第五十回 賀禮送來成禍害 靈丹難覓費思量第二十一回 欲消禍患籌良策 但願同心化險夷第五回 埃外仙山藏隱秘 洞中兒女兩無猜第四十八回 唐曉瀾巧使天山劍 孟神通大展陰煞功第十七回 冰彈玉劍消陰煞 泥沼荒林困老魔第四十四回 渺渺芳蹤無覓處 重重疑案費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