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呢,楚留雲聽莫落依如此一說,豪爽地拍了拍胸膛,道:“行,沒問題。我保證把他治好了。”
莫落依但笑不語,卻聽寧清遠有些好奇地道:“妹妹,你的容貌是怎麼回事?奇怪,剛纔你師父,是怎麼認出你的?”
莫落依下意識地撫上臉,當初是用了雲靈宮特有的易容術和換形訣,所以時下的人根本看不出破綻。而師父看她,也不是看容貌,而是記住了自己的氣息吧。就師父而言,她的這些,只是小術,很容易能看穿。
莫落依並不想對哥哥訴說雲靈宮中發生的一切,畢竟也不是多好的回憶,何必讓哥哥再添自責。
“這個啊,”她調皮一笑,“是秘密哦。”
看寧清遠還是皺着眉頭,她打着馬虎道:“這個屬於宮裡的秘聞,不便向外透漏。”
寧清遠其實知道,裡面不定有什麼不妥,從那死了的曲湘蓮曾經的言辭中就可以推出一二,但既然妹妹不想說,那就隨她吧。
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那可有法子恢復過來?”
莫落依聞言,皺了皺眉,要是她內力還在,也就施一個復形訣的事,但現在,沒有對應的法決,恐怕還解不了。
只好對面有期待之色的寧清遠,搖了搖頭。
本來想看看,妹妹現今的容貌是怎樣,應該和孃親當年一樣絕色吧?見她搖頭,雖說心底還有絲失望,但看她一臉內疚的看着自己,趕忙安慰道:
“沒什麼的,到底,你還是我妹妹,長什麼樣,都是你這個人。所以,無所謂的。”
是的,只要是他的妹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寧清遠看了看由羽林衛照顧着的,還未清醒的曲流殤,“要和那個傢伙,在一起嗎?”
莫落依也望向那邊,又黯然地收回了視線,自嘲地笑笑道:“怎麼可能呢,人家可是皇上,已經有皇后了,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三宮六院的女人,又怎麼會看上我。”
寧清遠雖說不喜歡曲流殤,但也見不得自己妹妹如此黯然傷神。這件事,曲流殤說是參與其中,但到底也算是個被害者吧,便將剛纔莫落依昏迷時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莫落依聽完後,半響沒有說話。她沒想到,曲流殤是因爲被下了蠱,才忘了他們之間的一切;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下令,殺了柳毓;更沒想到,他會如此癡狂,竟打算殉情。
可是,就算情深如此,莫落依還是不確定,自己要不要接受他。
如果,這只是他一時衝動呢?他的野心那麼大,如果讓他就此放棄,和她一起歸隱,他會願意嗎?即使他答應了,那以後會不會後悔?太多太多的不確定讓莫落依遲疑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做。
“別一個人瞎猜,他醒了直接問就是了。”看出了她的猶豫和不安,寧清遠安慰道:“無論結果如何,你還有哥哥在呢。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抉擇,哥哥都支持你。”
莫落依本就不是愛鑽牛角尖的人,這次也是因爲一個人孤單太久了,偶然遇到了曲流殤,因爲愛他,因爲太過在乎,而顯得多疑畏懼,都變得有些不像她自己了。
此時聽寧清遠這麼一說,豁然開朗。是啊,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她也有親人了,有這麼好的哥哥當靠山,還怕什麼。大不了,大家好聚好散,自己再找一個唄。莫落依苦中作樂地自我安慰。
大概是楚留雲的藥的確不錯,莫雲深和倖存下來的人,經過一番調息後,傷勢有所好轉,至少可以起身了。
雖然共患難後,正邪兩派的人已沒有劍拔弩張之勢了,但還是自覺得分了陣營。正派這邊,就只剩莫雲深和四五個武林宗師活了下來,而魔教這邊更慘,不算寧清遠,就只有葉飛和一位護法活了下來。
這一役,無論正邪,可謂損失慘烈,整個江湖元氣大傷,至少需要幾十年的休養生息,纔可恢復生機。
雖然死了那麼多的人,但整個峰頂卻沒留下幾具屍體。因爲他們都被溶成了鮮血,用以復活凝結那魔頭。隨着魔頭的封印消散,地上除了幾處留有斑駁的血跡,卻是再也找不到死亡的印記了。
風中還飄散着血腥味,但眼前荒涼殘破,卻“乾淨”的景色,任誰也不回相信,就在一個時辰前,有數以千計的生靈就此死亡,消失於世間。
莫雲深與剩下的幾人對視一眼,滿眼蒼涼,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就連背也微駝了些。
那麼多的人,都是因爲自己的號令來參加除魔大會的。他們滿懷雄心而來,卻把性命丟在了這兒,甚至連屍首都沒有留下。
雖說,他也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但無疑也要揹負起責任。那因爲這些人死亡,而破碎的數千家庭,都是他今後的責任。即使會很累,很辛苦,他也必須承擔。這是作爲一個男人,一個首領應該擔負的。
他必須振作,從現在開始,他要爲那些人的生計和安危,做打算了。
想通了這點,莫雲深壓在心中的巨石輕了些,人也不那麼頹廢了。他整了整衣袍,和剩下的幾人,向那邊相視而笑的寧清遠兄妹走去。畢竟,是他倆救了他們的命,道謝是必須的。
這邊,寧清遠正在和莫落依說着孃親手札的事,卻見莫雲深上前,對着他倆深深一鞠躬,都嚇了一跳,趕忙退開,擺手道:
“莫盟主,這是做什麼,真是折殺我們了。”寧清遠因爲找到了妹妹,這時心情還不錯,語氣倒也不清冷孤傲了。
“我是來謝謝兩位的救命之恩的,”莫雲深倒也不拘禮,直起身後,對寧清遠笑道:
“先前,受派別義氣,又加上有心人挑撥,致使寧公子深陷險境,真是對不住了。”
“這也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既然罪魁禍首已經死了,之前的事,也就一筆勾銷了。”寧清遠年歲不太,但已頗具氣度。
“而且,還要謝謝盟主,曾經救了小妹,並給了她一個容身之所呢。”說着就向莫雲深一拜,莫落依也跟着拜禮。
莫雲深上前相扶,嘴裡說着“不用多禮”,看向莫落依地目光也是感慨複雜。面對這和女兒一模一樣的臉,也曾對眼前的女子投入過感情。現在,大概要陌路了吧?
拍了拍她的手,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好好保重”的叮囑,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莫落依喊住了莫盟主前行的腳步,看了寧清遠一眼,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來到莫雲深身前見禮道:“小女欲拜您爲義父,不知父親,可願認?”
就算莫雲深老謀深算,情緒內斂,此時也感覺眼睛有些溼了,趕緊上前拉起莫落依,激動地叫了聲好後,哈哈大笑道:
“你都叫父親了,我還能不答應嗎?”此時,壓在他肩頭的重擔和心頭的抑鬱才輕了些,至少此時的笑,是發自內心的。
寧清遠在一旁微笑頷首,多一個人疼妹妹,也不錯。
正當他們安排好一切,準備下山的時候,卻見一行人衝了上來,爲首的正是莫落森。這些人神色慌張,衣袍破爛,身上還血跡斑斑,看來是看到這邊天象有異趕過來的,路上也遇到了血雨的腐蝕,所幸不是很嚴重。
“父親!”莫洛森一眼就看到了行在前方的莫雲深,高聲叫道,臉上難掩驚慌之色。快步上前,把莫雲深周身打量了一遍,見除了臉色蒼白些,和幾處明顯的外傷外,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
見莫落依也再一旁,來不及施禮,叫了聲“姐姐”,算是打過招呼,又急忙看向莫雲深問是怎麼一回事。
除魔大會開始之前,他被父親叫到房中,告知不讓他去參加這次大會。他雖說是正派領袖的兒子,但正邪觀念卻沒有那麼重。再說,那位寧公子怎麼說,也是姐姐喜歡的人,真要自己對他出手,還是有幾分猶豫的。
現在,父親不讓他去了,倒也正好,也沒問緣由就留了下來。
誰知,這天剛過晌午,就天降異象,而且看方向是從紫陌峰的方向而來的。他頓覺事情不妙,趕忙召集了人手,向這邊趕來。
路中所見,觸目驚心。房屋倒塌,人畜皆傷,哭喊聲,呻~吟聲,混成一片,就是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吧?
越是接近紫陌峰,他心裡越是驚慌。但到了山腳,卻反而不見人聲和血跡了,整座山寂靜得讓人心裡發毛。
他們沿着小路上山時,除了被腐蝕的山石和殘敗的花草樹木外,沒有見到其他活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動物。
只是奇怪的是,小路的兩邊還有破損的攤位,卻不見販賣的人羣。明明他聽說,今天的紫陌峰很是熱鬧,除了參加的江湖中人外,還有來看熱鬧的普通羣衆和商販的。
但眼下卻沒有活人的蹤跡,來到峰頂,也是冷冷清清的十幾二十人。真是見鬼了,那些不管是看熱鬧,還是除魔來的人呢?怎麼就半天不到,就人間蒸發了呢?
所以,在見到莫雲深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切,應該不會是他的臆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