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萬劫大會

“翻天怪叟”龐千曉爲了三元幫護法“瞽目諸葛”苗平慘遭“萬劫魔主”所害之事,存心尋釁報仇,故而又自哂然狂笑道:“我以爲是什麼樣的絕世高人,原來就是十餘年前在青海積石山曾與龐千曉有一面之緣的武林舊識!”

“鬼手天尊”乜斜着一雙三角怪眼,冷瞥“翻天怪叟”龐千曉,陰森森地笑了一笑說道:“龐幫主,你記得當年舊事就好,少時彼此比劃之間,必須對你那隻右手特別注意!”

“萬劫魔主”對於“鬼手天尊”與“翻天怪叟”龐千曉互相鬥口之事未加理會,又復指着身右的白袍老者說道:“這位是來自北天山的‘玄冰神叟’!”

顧青楓聽得不禁失笑說道:“分明是準備仗他一身‘玄冰功力’來剋制呼延太歲及‘火孩兒’鄔香主所擅‘烈火神功’的北天山‘玄冰老魅’,怎的又變成了什麼‘玄冰神叟’?”

站在“玄冰老魅”身後的“玉雪書生”蕭九寒聞言,一剔雙眉,厲聲叫道:

“顧青楓,你休要對我恩師妄加不敬,敢不敢和蕭九寒鬥上二三十合,受受教訓!”

顧青楓傲然笑道:“蕭九寒,你何必心急?且等‘萬劫魔主’宣佈開始‘萬劫大會’以後,我顧青楓便與你鬥上百合千合,又有何妨?”

坐得最遠,也因扮做苗女裝束不大引人注意的妙音公主,向身旁“紫清玉女”

孟紅綃耳邊低聲笑道:“孟姑娘,你看武林人物是否均嫌嗔念太強?

‘萬劫大會’還未開始,他們便已先起了脣槍舌劍之戰!懊蝦扃含笑點頭,未曾答話,因爲此時她心中正在爲了“黃衫玉女”龐素真坐在“翻天怪叟”龐千曉身畔,兩人神情頗爲親密之事詫異不己,暗自盤算這位與“黃衫紅線”龐真真面貌身材完全相若,並也穿着一件黃衫的嬌美少女,到底是何身份?

這時,“萬劫魔主”又向“瑤池使者”畢金環低聲說道:“鳴鐘!”

“瑤池使者”畢金環恭身領命,取出一面小小紅旗,向“萬劫魔宮”遙一招展,宮中便起鐘聲,畢金環並向“萬劫門”前的赴會羣雄微抱雙拳,發話說道:

“這鐘聲共是百零八響,本魔主法諭,請各位略進茶點,鐘聲停後,‘萬劫大會’便即開始!”

赴會羣豪聞言以後,遂又恢復交談,紛紛計議。

妙音公主笑向孟紅綃說道:“孟姑娘,其實你已獲得‘蕩魔寶錄’中的‘妙音神功’、‘大羅手’及‘摩訶劍法’等三種曠代絕學,若不與我合作,或可在這‘萬劫大會’之上獨秀羣倫,大放異彩!使那些自以爲了不起的‘十三名手’,以及‘萬劫魔主’、‘鬼手天尊’、‘玄冰老魅’等人,知道歲月不居,英雄易老……”孟紅綃因對顧青楓頗爲失望,竟至心頭茫茫然的萬念皆灰,聞言接口說道:“局外看棋多慧眼,當枰不弈是高人!在這樣血雨腥風之下,便能盡敗羣雄,獨尊寰宇,又有什麼好處?”

妙音公主見孟紅綃神情抑鬱異常,方自微覺詫異,忽聽“海天劍聖”展青萍向“萬劫魔主”微笑說道:“‘萬劫魔主’,這‘萬劫門’下的白骨圓環,最好取掉兩枚!”

“萬劫魔主”聞言回身,淡然問道:“青萍宮主人,你此語是何意?”

“海天劍聖”展青萍笑道:“因爲‘十三名手’之中,釣鰲居士天年已盡,妙音公主迄今未到,不是隻有十一人麼?”

“方劫魔主”聽得釣鰲居士已死,不由得微感意外,略一沉吟說道:“釣鰲居士已死,不能在這‘萬劫大會’之上,使我領教他的‘風雲雷雨’四大絕招,真是憾事……”話猶未了,顧青楓便自接口說道:“‘萬劫魔主’請不必遺憾,顧青楓曾蒙釣鰲居士老前輩傳授過‘風雲雷雨’四招劍法,少時可以代表他老人家,向你領教!”

“萬劫魔主”微瞥顧青楓,冷然問道:“你敢代表釣鰲居士?難道你就不怕把你的項上人頭懸掛在這‘萬劫門’下的白骨圓環以內!”

顧青楓劍眉雙軒,狂笑答道:“顧青楓敢來‘萬劫門’前,便早把‘生死’二字置諸度外,但魔主殺心如此之重,未必……”“瑤池使者”畢金環不等顧青楓話完,便即變色叱道:“顧青楓,你是什麼身份?憑你也配對我恩師魔主妄肆評議!”

顧青楓看了“瑤池使者”畢金環一眼,冷然說道:“畢金環,凡對行爲狂悖的兇殘暴戾之徒,人人皆可責以正義!顧青楓請教萬劫一派在這‘萬劫門’前高懸白骨圓環,敵視當世‘十三名手’,卻係爲了何故?”

“瑤池使者”畢金環冷笑說道:“因爲他們妄竊名號,根本不是什麼絕世高手?”

這兩句話兒太以傷衆,故而“萬劫門”前的赴會羣雄,一齊紛紛喝叱,憤然欲起!

“翻天怪叟”龐千曉氣發丹田,一聲長嘯,搖手止住衆人,含笑說道:“諸位不必動怒,一百零八響鐘聲少時即完,大家在過手切磋之時,便可證明誰弱誰強?誰是妄竊名號?如今空言爭辯,又有何益?”

羣豪聽了“翻天怪叟”龐千曉的話後,遂均自暫時忍怒,靜待“萬劫大會”

開始。

“海天劍聖”展青萍向龐真真低聲笑道:“尚老弟,顧青楓心高氣傲,逞強出頭,其實代表釣鰲居士之人應該是你!”

龐真真搖頭笑道:“釣鰲居士老前輩本是尋他,因臨終無奈,才把‘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式絕招傳我,自然應該由他代表釣鰲居士!等‘萬劫大會’了後,我並將如誓言所說,毫不藏私地把其餘十二式劍法轉傳給他!”

“海天劍聖”展青萍點頭笑道:“老弟胸襟正大,實不枉我一片苦心,你既然這等說法,便由顧青楓代表釣鰲居士,你則代表我‘海天劍聖’的身份便了!”

龐真真愧然笑道:“老前輩過於言重,‘海天劍聖’四字,宛若當代武林的中天皓月,具有何等份量?像我這等螢火微光,哪裡妄敢比擬?”

“海天劍聖”展青萍微笑說道:“老弟如今你是身懷‘莫邪干將’雙劍,更能用右手施展‘飄紅送綠’、‘遮天蔽日’、‘天鼓三撾’、‘一天絲影’等風雲雷雨四招,用左手施展‘秋水長天’、‘乾坤一氣’、‘雙懸日月’、‘九抱蒼穹’等驚神四式,互相配合,威力無邊,當世中絕少敵手,足可繼承我這‘海天劍聖’四字!何況我北海青萍宮中又復向無傳人……”龐真真聽出“海天劍聖”

展青萍的弦外之音,不禁又驚又喜地接口說道:“老前輩如此說法,莫非有對我見愛收錄之意?”

“海天劍聖”展青萍微嘆說道:“像老弟這等資質,誰不喜愛?何況我又早已把畢生心血相傳?如今人多,不必行禮,你只叫我一聲‘師傅’便了,北海青萍宮中,也算有了第二代衣鉢傳人!”

龐真真聞言,感激得眼中閃動淚光,湊向“海天劍聖”展青萍的耳邊說道:

“老前輩……”“海天劍聖”展青萍眉頭一皺,怫然說道:“你怎麼還稱‘老前輩’,難道不肯叫我一聲‘師傅’?”

龐真真陪笑說道:“因爲我有一樁事兒,若不在改稱恩師以前說明,便犯了欺師之罪!”

“海天劍聖”展青萍哦了一聲,含笑說道:“有甚事兒儘管直說,我決不怪你就是!”

龐真真不使別人聽得地,在“海天劍聖”展青萍耳邊,以極低嗓音說道:

“弟子‘尚心仁’三字,只是‘傷心人’的諧音,我真名龐真真,是三元幫主之女!”

這幾句話兒,着實大出“海天劍聖”展青萍意料之外,不禁暗暗慚愧,自己與龐真真同行甚久,竟未看出她是女兒之身!但目光一轉之下,忽然化慚爲怒,沉臉低聲叱道:“尚老弟,你雖尚未稱我師傅,但也不該對我如此戲弄!”

龐真真羞愧得幾乎泫然泣下,垂頭答道:“恩師,弟子不敢!”

“海天劍聖”展青萍見她稱呼自己“恩師”,怒氣便已消了大半,但聽完話之後,又不禁怫然說道:“尚老弟,我在烏蒙山九回谷內見過‘黃衫紅線’龐真真,她如今正坐在‘翻天怪叟’龐千曉身旁,你豈非故意相戲?”

龐真真苦笑解說道:“啓稟恩師,那是‘天蠶女’龐真真,我是‘黃衫紅線’龐真真,她是我同胞小妹!”

展青萍越發氣道:“你簡直越來越不像話,天下哪有姊妹同名之理?”

龐真真知道有關自己的這段故事,委實令人難信,遂向“海天劍聖”展青萍說道:“恩師,一百零八杵鐘聲才敲半數,‘萬劫大會’尚有片刻方能開始,恩師請離坐去到那邊無人之處,聽弟子詳述經過,便明白我決非有意不敬!”

展青萍見她神情真摯,不由好奇起來,遂如言離座,裝做閒眺風景,與龐真真一同走向“萬劫門”側!

龐真真以極爲簡捷的語言,說完本身遭遇之後,“海天劍聖”展青萍方深信不疑,向她安慰說道:“真兒不要灰心,北海青萍宮中靈藥甚多,我們既已成了師徒,你復容之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便了,但那位‘紫清玉女’孟紅綃怎的迄今未見?”

龐真真蹙眉說道:“會不會是她在三元峽中,撞破顧青楓與我小妹的荒唐事兒以後,對顧青楓的品格發生了懷疑,因而傷心遁世?”

展青萍點頭說道:“你這種想法頗有可能!”

龐真真道:“尚真如此,我還要設法找尋孟紅綃姊姊,爲顧青楓向她解釋誤會!”

展青萍對她憐愛非常,含笑說道:“真兒,你的心腸太好,將來的結果必然極爲美滿!”

龐真真笑道:“恩師,我還有一件事兒想託恩師代辦!”

展青萍微笑問道:“什麼事兒?”

龐真真眉頭微蹙說道:“‘萬劫魔主’似對三元幫懷恨頗深,我爹爹在這‘萬劫大會’之上必有一番苦鬥!我想請恩師設法把我身邊的‘列缺神斧’還我爹爹,以便遇上強手之時,防身禦敵!”

展青萍點頭笑道:“這個容易,你且將‘列缺神斧’悄悄給我,然後去請你爹爹來此,就說我有事相商便了。”

龐真真遞過“列缺神斧”,便自走向“翻天怪叟”龐千曉座前,微定心神,恭身說道:“家師北海青萍宮主人有事相商,請龐幫主移玉片刻!”

釣鰲居士所贈的易容妙藥神奇無比,不僅“翻天怪叟”龐千曉未曾看出絲毫破綻,連“媚香仙子”孔凌宵、“碧雲娘”柳如煙及顧青楓等亦無所覺,只有“黃衫玉女”龐素真,畢竟因是孿生姊妹,彼此心靈相通,微帶詫異地向她臉上看了幾眼!

“翻天怪叟”龐千曉對於“海天劍聖”展青萍向頗敬畏,見他有事相商,知道必關緊要,遂立即含笑離座,走到展青萍身前,抱拳笑道:“展兄相召,有何見教?”

“海天劍聖”展青萍微微笑道:“我要奉贈一件極好的兵刃,使龐幫主在這‘萬劫大會’之上神威益振!”

“翻天怪叟”龐千曉聞言微愕,隨即搖手笑道:“展兄既有寶物,請留自用,因爲談到兵刃方面,我的‘翻天三寶’尚非凡品!”

“海天劍聖”展青萍把那柄外裹紅綾的“列缺神斧”含笑遞過說道:“龐幫主請看,這是不是威震乾坤的‘翻天三寶’之一?”

“翻天怪叟”龐千曉接在手中,不必打開紅綾,便知正是自己的“列缺神斧”,遂失驚頗甚地目注“海天劍聖”展青萍,急急問道:“展兄幾時遇見小女真真?”

“海天劍聖”展青萍笑道:“聞得龐幫主共有兩位掌珠,均名真真?”

龐千曉臉上一紅,手指“黃衫玉女”龐素真說道:“她如今改名‘黃衫玉女’龐素真,我問的是她姊姊‘黃衫紅線’龐真真!”

展青萍點頭答道:“我在來此赴會之時遇見令媛,她託我把這柄‘列缺神斧’帶交龐幫主!”

龐千曉雙眉一蹙問道:“小女爲何不來?展兄可知道她的去處麼?”

展青萍看出今日局面極爲險惡,爲了使龐千曉安心禦敵,遂不得不編造謊言,含笑說道:“令媛因三元幫好手盡出,深恐三元峽內過份空虛,業已回峽坐鎮!”

龐千曉聞言之下,果然極爲安慰地笑道:“她倒頗有見地,有她回峽坐鎮,我確實放心不少!”

說到此處,忽覺龐真真性極好勝,面容未復,怎會回幫?遂又向展青萍問道:

“展兄在遇見小女之時,她頰上疤痕可曾恢復?”

展青萍索性使他高興,搖頭笑道:“令媛容光煥發,仙姿絕世,頰上哪裡有甚疤痕?龐兄何出此問……”話猶未了,便聽得“萬劫魔主”身旁的“瑤池使者”

畢金環高聲叫道:“百零八杵鐘聲已完,‘萬劫大會’開始!”

“翻天怪叟”龐千曉手持“列缺神斧”,滿面含笑歸座,向柳如煙、孔凌霄、顧青楓、龐素真等說道:“真兒託‘海天劍聖’展青萍把這‘列缺神斧’帶來給我助威,她頰上的瘡疤已愈,恢復了昔日容光!”

諸人聞言,均自大喜,顧青楓尤其心頭狂慰,方待發話,“黃衫玉女”龐素真業已搶先問道:“爹爹,我姊姊既已恢復容光,怎不前來參與‘萬劫大會’?”

“翻天怪叟”龐千曉含笑道:“她因三元峽中好手盡出,略感空虛,故而回幫坐鎮,不來此地了!”

“碧雲娘”柳如煙點頭笑道:“真真確實仔細……”話方至此,北天山“玄冰老魅”門下的“玉雪書生”蕭九寒業已踱入場中,揚聲發話說道:“顧青楓,你適才對我恩師太以不敬,蕭九寒請你下場一會!”

顧青楓想不到才一開始,便有人向自己叫陣,不由得劍眉微蹙!

“翻天怪叟”龐千曉因自己兩位愛女勢將同嫁顧青楓,遂想看看他的臨場膽識,側臉含笑說道:“顧賢侄聽見沒有,蕭九寒在向你叫陣!”

顧青楓無可奈何地站起身形,“黃衫玉女”龐素真向他微笑說道:“楓哥哥,你要不要帶根‘五毒碧鉤藤’去發發利市?”

顧青楓搖頭說道:“那東西太以狠毒,我與這‘玉雪書生’蕭九寒無甚深仇,還是用我的青鋼劍對敵,比較光明一點!”

話完,便即緩步離座,向卓立場中的“玉雪書生”蕭九寒身前走去!

“翻天怪叟”龐千曉聽得“黃衫玉女”龐索真之言,不禁愕然問道:“素兒,你竟把苗嶺中的‘五毒碧鈞藤’當作兵刃用麼?”

龐素真取出一段“五毒碧鉤藤”來向“翻天怪叟”龐千曉笑道:“爹爹久走苗疆,定然知道這‘五毒碧鉤藤’的厲害,把它當作長鞭使用,豈非極妙不過?”

“媚香仙子”孔凌霄笑道:“素真,你這‘五毒碧鉤藤’是否只有一條?”

龐素真答道:“我有兩條,還有一條更厲害的‘鎖骨紅蛇’蛇骨,孔姨娘是想要麼?”

“媚香仙子”孔凌霄笑道:“我平日便以一根‘凌霄帶’作爲兵刃,這‘五毒碧鉤藤’頗爲合用,既然有多,便給我一條也好!”

龐素真見“媚香仙子”孔凌霄想要,遂取了一根“五毒碧鉤藤”遞過!

但誰知就這一根“五毒碧鉤藤”,竟在頃刻以後,送了“媚香仙子”孔凌霄的一條性命!

顧青楓緩步走到場中,向“玉雪書生”蕭九寒抱拳笑道:“蕭朋友是用兵刃賜教,還是彼此點到爲止,切磋切磋掌法?”

“玉雪書生”蕭九寒一身功力幾得“玄冰老魅‘八成傳授,故而根本未把這顧青楓看在眼中,遂大邁邁地哼了一聲,冷笑說道:”你定已知道’萬劫門‘前所懸十三白骨圓環的用意,今日之會,只有強存弱死,真在假亡,哪有什麼點到爲止?“顧青楓搖頭笑道:“既然如此,蕭朋友是打算用兵刃?抑或以一雙肉掌?

來斫下顧青楓的項上人頭?“

“玉雪書生”蕭九寒冷然說道:“你方纔不是曾自詡得了釣鰲居士所傳的‘風雲雷雨’四大絕招麼?”

顧青楓微微頷首,含笑答道:“劍術一道,淵深如海,顧青楓雖然造詣極淺,卻得了先師‘中條逸士’焦大先生、釣鰲居士及北海青萍宮主人‘海天劍聖’展老前輩的三家真傳!”

“玉雪書生”蕭九寒接口說道:“我就領教領教你這集三家之美的絕妙劍術!”

顧青楓探臂拔劍,挽訣當胸,巍立如山的發話問道:“蕭朋友,你以什麼兵刃賜教?”

“玉雪書生”蕭九寒取下腰間所懸玉笛,哂然答道:“我就用這根玉笛接你幾招!”

顧青楓長笑一聲,劍光微掣,挺臂當胸,平平穩穩,絲毫不見奇處地遞進一招“蕭何問路”!

“玉雪書生”蕭九寒知道這招“蕭何問路”看似平庸,其實內藏極多厲害變化,但因自恃功力,依然軒眉傲笑道:“顧青楓,你這招‘蕭何問路’之中應有七種變化,怎不一一施展?”

話音未了,眼前業已佈滿鍺落劍花,身形密罩在無邊劍影之內!

“海天劍聖”展青萍向身邊的龐真真點頭說道:“顧青楓這一招變化得頗見功力,使‘玉雪書生’蕭九寒明知有變,卻依然逃不出威力圈外!”

蕭九寒想不到對方如此厲害,低低喝了一聲“好劍法”,手中玉笛貫足真力,猛然一掄,也自撒出電旋銀花,迎向漫天劍影!

劍影銀花互相一合,兩人身形立分,均自這一招上試出對方功力,誰也不敢絲毫怠慢,全都展盡所學,狠狠惡鬥!

“玉雪書生”蕭九寒用的是“韓湘渡海九九笛招”,顧青楓則是規規矩矩地先旅展師門“天遁劍法”,再換用綜合“中條逸士”焦大先生與“海天劍聖”展青萍兩家之妙的“青萍遁劍”,最後再用釣鰲居士所傳的“風雲雷雨”四式!

名家劍法,畢竟非左道招術所能抵禦,顧青楓師門的“天遁劍法”尚未使完,即已控制了整個局面!

等到他施展出“青萍遁劍”,“玉雪書生”蕭九寒的身形便被圈入瞭如山劍影之內!

北天山“玄冰老魅”想不到顧青楓竟有這高功力,使得自己的得意弟子蕭九寒陷身危境之中,不禁雙眉深蹙!並因這是“萬劫大會”纔開始的第一陣,不好意思赴援,只好希望蕭九寒能有機會施展獨門絕學!

坐得最遠的妙音公主卻向孟紅綃耳邊低聲笑道:“孟姑娘慧眼識人,顧青楓果然英雄絕世!”

孟紅綃低低哼了一聲,說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劍法確實甚好,但品行卻不敢恭維!”

妙音公主愕然目注孟紅綃,正待問她爲何對顧青楓如此鄙視之際,場中已生急遽變化!

原來顧青楓雖把“玉雪書生”蕭九寒圈入一片寒光劍雨之內,佔盡上風,但蕭九寒仍自不甘屈服,手中玉笛不時還冒險攻出一兩招狠毒手法!

顧青楓見他如此不知進退,不禁劍眉微動,目**光,攻出一招“青萍遁劍”

中威力最強的“羣山萬壑”!

“玉雪書生”蕭九寒看出這招厲害,不敢輕易閃躲,手中玉笛也使出一招防身絕學“笛韻天風”,化成一片銀光,迎拒來勢!

顧青楓藝高膽大,毫不運用這招“羣山萬壑”中所蘊的各種變化,竟自一挺猿臂,把所用青鋼劍,刺向銀光影內!

銀光一斂,劍影一收,顧青楓的長劍與蕭九寒的玉笛等兩般兵刃,便緊緊地粘在一處!

這種打法,是雙方均想用內家粘引之力,把對方的兵刃奪出手去!故而顧青楓、蕭九寒各自凝聚所學,貫注右掌,企圖贏得“萬劫大會”第一場的光榮勝利!

蕭九寒功力稍深,但顧青楓因曾經服食妙音公主所贈的“千年成形何首烏”,故在真氣內力方面強過了這位“玄冰老魅”的得意弟子!

相持到了分際,兩人足下山石都微微下陷了三四分左右!

顧青楓一聲龍吟長嘯,凝足師門“子午神功”,奮力振劍一挑,挑起一線銀光,直飛數丈以外!

這線銀光,正是“玉雪書生”蕭九寒所持的玉笛,因正好飛過妙音公主身邊,被她伸手輕輕接住!

顧青楓乘着“玉雪書生”蕭九寒玉笛脫手,震驚錯愕之間,猿臂輕伸,長劍一挺,劍尖指向蕭九寒的心窩!

“翻天怪叟”龐千曉等,以及一切與顧青楓有關之人,均頗高興,萬劫羣魔這邊則個個引袖障面!

場中“咕咚”一聲,有人栽倒!靶冰老魅”知是愛徒中劍身亡,不由頓足長嘆,正待親自收屍,但目光注處,竟呆在座上,作聲不得?

原來倒臥塵埃之人,不是“玉雪書生”蕭九寒,而是“中條劍客”顧青楓!

這種極度轉變,完全由顧青楓的一念仁慈,臨陣縱敵所致!

因爲顧青楓在劍尖已抵“玉雪書生”蕭九寒心窩之際,想起與對方無甚深仇,何必取人性命?遂自停劍不進,意欲略微交代幾句,便即返回本陣!

誰知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玉雪書生”蕭九寒竟然乘着顧青楓停劍不進的剎那之間,功聚丹田,張嘴噴出一口“玄冰真氣”!

兩人相距僅數尺,顧青楓又是得勝之下,毫未防範,只覺一股奇寒無比的絕大壓力,撲向五官七竅,便自氣息一閉,暈倒在地!

顧青楓這一暈倒,三條人影同飄,一條是“黃衫紅線”龐真真,一條是“黃衫玉女”龐素真,一條是“翻天怪叟”龐千曉,就連如今已對顧青楓品格鄙棄的“紫清玉女”孟紅綃,也自大驚失色,離座站起!

“翻天怪叟”龐千曉先命“黃衫玉女”龐素真把顧青楓抱回座位設法療治,然後戟指“玉雪書生”蕭九寒,厲聲叱道:“蕭九寒,顧青楓縮劍施仁,留你一命,你卻乘隙暗算,委實無恥已極,算的是什麼人物?”

這時“玄冰老魅”因恐愛徒吃虧,也自飄身縱出,擋在“玉雪書生”蕭九寒面前怪笑說道:“江湖較技,勝者爲強,何種手段不能運用?龐幫主倘若自詡功力,我就奉陪一陣如何?”

“翻天怪叟”龐千曉冷冷打量了這“玄冰老魅”幾眼,發出一陣震天狂笑道:

“你真想嚐嚐我‘翻天三寶’的滋昧麼?”

“玄冰老魅”冷笑說道:“你那‘翻天三寶’大概只能嚇唬嚇唬初出茅廬的江湖末流之輩!”

“翻天怪叟”龐千曉掀髯狂笑,轉面對“碧雲娘”柳如煙高聲叫道:“取我的‘列缺神斧’!”

“碧雲娘”柳如煙翠袖揚處,“列缺神斧”化成一道烏光飛出,被“翻天怪叟”龐千曉接在手內!

“萬劫魔主”因深知“翻天怪叟”龐千曉功力超凡,尤其所用的“翻天三寶”

厲害無比,生恐“玄冰老魅”有所失閃,無人剋制“烈火太歲”呼延炳及“火孩兒”鄔赤二人,遂發話說道:“玄冰道友請回,讓我與龐幫主敘敘多年闊別!”

“玄冰老魅”也知“翻天怪叟”龐千曉難鬥,聞言便即攜同“玉雪書生”蕭九寒退回原位!

“翻天怪叟”龐千曉早就猜出“萬劫魔主”必與自己結有深仇,如今聽他要敘多年闊別,自更證實所料,遂閃目打量對方,想看看到底是哪位武林舊識?

“萬劫魔主”龍袍一展,剛欲離座,“瑤池使者”畢金環忽然恭身說道:

“啓稟魔主恩師,有事弟子服其勞,畢金環願意一會三元幫主!”

“萬劫魔主”知道畢金環功力極厚,已得自己七成真傳,遂在略一沉吟以後,點頭說道:“你先去會會當代高人也好!”

“瑤池使者”畢金環恭身一禮,提氣飄身,縱到“翻天怪叟”龐千曉面前,微抱雙拳說道:“龐幫主,畢金環不才,願在你‘翻天三寶’之下,討教幾招震世絕學!”

“翻天怪叟”龐千曉一收“列缺神斧”,搖頭冷笑說道:“你還不配和我動手!…”他話方至此,“媚香仙子”孔凌霄突然縱身趕過,向“翻天怪叟”龐千曉笑吟吟地說道:“幫主既然不願出手,便請讓我一陣,免得使這位畢金環姑娘過份掃興!?

原來“媚香仙子”孔凌霄聽得鐵劍真人歸報兄長“展翅飛龍”孔大騰爲了撈勸莫邪劍”,與畢金環起了爭鬥,結果竟被畢金環用“駝龍飛抓”扣住頭顱,慘死在桃花沼內!如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遂趕緊飛身出陣!

但孔凌霄素極陰險深沉,心中雖切兄仇,表面上卻仍笑語從容,未以絲毫惡言相向!胺天怪叟”龐千曉卻心頭雪亮,向孔凌霄說了一聲“多加小心”,便即回座探看顧青楓的傷勢?

顧青楓雖被噴中一口“玄冰真氣”,幾乎骨髓成冰,但本身根底極好,又復服了兩粒“火孩兒”鄔赤所煉、專御奇寒的“純陽火靈丹”,也就脫離險境,只是全身仍在不住顫抖,暫難對敵而已!

龐千曉見狀,方略放心,又餵了顧青楓兩粒益元靈丹,便凝神注視“媚香仙子”孔凌霄與“瑤池使者”畢金環的交手情勢!

孔凌霄與畢金環二人,如今是赤手過招,畢金環因自己是“萬劫魔主”的掌門弟子,在這萬劫大會之上,必須爲門戶爭光,故而一開始便用最得意的“瑤池摘花手法”,含蘊着“諸天罡氣”進手!

孔凌霄心切兄仇,自然下手更辣,用的是她浸淫甚久的“天香奪魂指”,每招都凝足了十成以上功力!展眼間,狠鬥了二十來招,居然銖兩悉稱,分不出絲毫勝負!

場上赴會羣豪,看得好不詫然,暗驚“萬劫魔主”的門下弟子既有如此功力,則他本人的高明程度,更是可想而知!孔凌霄、畢金環越鬥越急,越鬥越快,漸漸身形難辨,化成一團不時散發“呼呼”勁風的飄忽人影!又鬥了約莫二十來個照面過後,兩條人影一分,“媚香仙子”孔凌霄目中微閃兇芒,覷着“瑤池使者”

畢金環,陰森森地冷笑說道:“畢姑娘真是好功力,我們既在拳掌之上無法分出勝負,且換用兵刃玩玩好麼?”畢金環因自己所用的“瑤池玉蓮”不僅有極妙的獨門招術,並內藏絕毒暗器,早想取出制勝,聞言之下,自然含笑點頭答道:

“畢金環遵命以一柄‘瑤池玉蓮’,敬向孔仙子領教!”話完,在腰間摘下一朵白玉蓮花,及一根長約二尺有餘的白玉杖,互相接在一處!

孔凌霄則把“黃衫玉女”龐素真所贈的那根“五毒碧鉤藤”取在手內!

“萬劫魔主”一見“媚香仙子”孔凌霄取出這條“五毒碧鉤藤”來,竟然識得厲害,遂嘴皮微動,運用“蟻語傳聲”功力向“瑤池使者”畢金環的耳邊遙遙說道:“金環小心,對方手中兵刃厲害無比,千萬不可使其沾身!”

“瑤池使者”畢金環起初還真未把“媚香仙子”孔凌霄手中這條“五毒碧鉤藤”看在眼內,但是聽了“萬劫魔主”的這番囑咐以後,卻不禁深具戒心,知道是樁不能輕易招惹的奇絕兵刃!

孔凌霄這回勝算在握,異常得意地嬌笑一聲說道:“畢姑娘小心,我這根兵器不太好惹!”話完,驀然吸氣縮身,飄退七尺,手中“五毒碧鉤藤”一抖一甩,化成一圈碧虹,向“瑤池使者”畢金環當頭套落!

她因兵刃奇長,故而先退後進,使在場羣豪,均感覺這種打法極爲別緻!

畢金環意欲先行略微觀察對方手法,再定進攻之策,遂在碧虹尚未臨頭之際,便閃身退出了八尺左右!

孔凌霄柳眉微軒,凝氣貫注右掌,頓使得那圈碧虹,凌空暴漲,由圓化直,變成一根異常勁硬的翠色長鞭,跟着畢金環的身形追到,飛點她右腰“太乙”大穴!

畢金環見對方微一凝氣之下,竟能把這長的柔軟山藤,化作精鋼一般,也不禁好生驚佩,手中“瑤池玉蓮”,當胸一立,向右橫推,用了一招“巧撥陰陽”,想撥開“五毒碧鉤藤”,趁勢猱身進步,展開反擊!

誰知孔凌霄功力驚人,簡直把那根“五毒碧鉤藤”使用得宛如活蛇一般,“瑤池玉蓮”尚未觸及藤身,“五毒碧鉤藤”便即略微一縮,改從左側方攔腰圈到!

畢金環想不到對方控制如此靈活,再想閃避已遲,只好猛提真氣,一式“鵬舉九霄”,險煞人地自碧虹橫掃之下,沖天飛起!

她生性極傲,因改用兵刃動手以來,一開始便落下風,臉上微感難堪,遂想乘着全身凌空之際,發出殺手!

主意既定,先把“瑤池玉蓮”的暗簧弄開,然後折腰反撲,由“鵬舉九霄”

化作“龍歸滄海”,覷準“媚香仙子”孔凌霄,夭矯如龍地電疾撲落!

“萬劫魔主”看見“瑤池使者”畢金環這等動作,便知她好勝心切,竟採取了不顧一切的拼命打法!

這種打法無法兩全,必有一方慘遭不幸!

故而“萬劫魔主”平素極爲深沉,如今也不禁緊張得自座中站起!

“媚香仙子”孔凌霄施展“五毒碧鉤藤”,連續打空之下,傲心也動,長嘯一聲,右腕貫足真力,抖起一片匝地碧網,往空迎去!

孔凌霄的“五毒碧鉤藤”,化成一片匝地碧網,畢金環的“瑤池玉蓮”則化成一片幕天白雲,一個垂天疾落,一個驀然升騰,一齊往中迎合!

“翻天怪叟”龐千曉、“碧雲娘”柳如煙等人也在凝神掠陣,見了這種情勢,不由笑逐顏開,因爲深知孔凌霄這招“迴天轉地”的手法,奇妙絕倫,“五毒碧鉤藤”又復厲害無比,必可佔得絕對優勢!

果然垂天白雲與匝地碧網將合未合之際,“媚香仙子”孔凌霄手中的“五毒碧鈞藤”,突然由圈而伸,再復由伸而圈,但一伸一圈之間,卻整個換了左右方向,完全出乎“瑤池使者”畢金環意料之外,把她攔腰束了三匝!

畢金環感覺藤一上腰,便知此命將休,銀牙咬處,獰笑連連,按動手中“瑤池玉蓮”機栝,只聽脆響一聲,那朵玉蓮花的無數蓮瓣,瓣瓣向外怒射,化成一蓬奇形飛刀,與蓮蕊中噴出的無數淬毒細針,構成了一面針刀交織的漫天毒網,把“媚香仙子”孔凌霄的身形籠罩在內!

孔凌霄得意之下,突驚此變,也知大劫難逃,一面左掌疾翻,凝足十二成功力,發出一片罡風擋向身前,一面右手蓄勁,把“五毒碧鉤藤”猛力一拖一撤!

畢金環“瑤池玉蓮”所化的刀光針雨,勁急無儔,專破各種內家真氣,哪裡是孔凌霄倉卒揮手所能抵禦?故而刀光一旋,針雨一聚,便把位“媚香仙子”孔凌霄打得宛如刺蝟般的屍橫就地!

孔凌霄雖然身中十三四片蓮瓣及無數毒針,但她臨死以前的猛力一拖一撤,加上“五毒碧鉤藤”無物不摧,也硬把“瑤池使者”畢金環齊腰拖成兩截,肝腸心胃,流得遍地皆是,慘不忍睹!

就在她們雙雙斃命之時,兩條人影掠到場中,正是“萬劫魔主”及“翻天怪叟”龐千曉!

孔凌霄平時工於內媚,龐千曉對她寵嬖殊深,如今見她慘遭劫數,不禁一陣傷心,流下了幾滴英雄珠淚!

“萬劫魔主”一面揮手命人搭過屍首,清掃戰場,一面又向雙目含淚的“翻天怪叟”龐千曉冷笑說道:“龐幫主,你乃‘天下第一狠心人’,怎的也會落淚?”

這“天下第一狠心人”七字,聽得龐真真內心一驚,擡頭對那“萬劫門”上,因缺少“天下第一狠心人”心窩鮮血,尚未漆紅的“門”字,看了一眼!

龐千曉倒未理會這些,只是悲聲答道:“孔凌霄是我愛妾,隨侍我多年,一旦歸諸劫數,教我怎不傷心落淚?”

“萬劫魔主”冷笑說道:“這種淫娃死了倒乾淨,她既然隨侍你多年,大概把綠帽子也替你戴了不少!”

龐千曉憤然目注“萬劫魔主”,厲聲叱道:“‘萬劫魔主’,你也是一派宗師,怎可如此血口噴人,你說孔凌霄蕩檢逾閑,不守婦道,可有什麼真憑實據麼?”

“萬劫魔主”冷笑一聲,尚未答話,那位業已投入“萬劫門”下的“蕩魄尼姑”妙真,卻竟閃身而出,咯咯大笑道:“龐千曉,你千曉萬曉,就是這一豔事不曉!孔凌霄昔日便曾與我長枕大被的時時共同追歡取樂,連你女兒心愛的‘中條劍客’顧青楓,都曾被我擄到九疑山,幾乎作了孔凌霄的裙下……”龐千曉哪裡還聽得下去?厲吼一聲,“列缺神斧”化成一片烏光,便自照準“蕩魄尼姑”

妙真的天靈劈落!

“蕩魄尼姑”妙真哪裡想得到“翻天怪叟”龐千曉惱羞成怒之下,竟對自己驟然下手,何況對方功力太高,動作如電,“列缺神斧”更具絕世鋒芒,以致整個人兒,自頂中分,被“翻天怪叟”龐千曉一斧劈成兩片!

斧鋒乍落,想因動作太快之故,“蕩魄尼姑”妙真的屍身竟仍合而未分,直等過了片刻,方始散向東西,分倒地面!

“萬劫魔主”對這新歸門下之人感情並不太深,故只淡然一瞥,哂然說道:

“龐千曉,你身爲三元幫幫主,‘翻天怪叟’四字威震江湖,難道就會這等抽冷下手,殺些後生小輩麼?”

“翻天怪叟”龐千曉怒聲叱道:“我殺你還不是一樣容易?”

“萬劫魔主”聞言,並未動怒,只是搖頭冷笑說道:“我與你之戰,是這‘萬劫大會’的壓軸好戲,此時尚不宜登臺,你急着送死則甚?”

“翻天怪叟”龐千曉目中的森森厲芒電射而出,又復把“萬劫魔主”的全身上下略一打量,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萬劫魔主”冷然答道:“欲問前生事,今生受者是,欲問來生事,今生作者是,你何必問我是誰?只要捫心自省,想想當年有甚虧心之事?也就可以明白一二!”

最後的“也就可以明白一二”之話,竟系凝聚極上乘的“諸天罡氣”修爲,旁人聽得平淡無奇,但對於“翻天怪叟”龐千曉,卻如焦雷炸耳,霹靂當頭,震驚得足下蹌踉,往後連退兩步!

“萬劫魔主”卻就在龐千曉蹌踉卻步之間,冷笑一聲,龍袍微展,便即迴歸主座。

這時“火孩兒”鄔赤見“翻天怪叟”龐千曉似乎有些心神恍惚,遂一縱而出,恭身笑道:“幫主莫爲孔夫人遭難之事過份傷心,讓我來會會‘萬劫門’下人物!”

龐千曉點頭歸座,心中兀自疑思,那“萬劫魔主”究是何人?語氣之中,顯然與自己曾經結過不可解脫的深仇大怨!

“火孩兒”鄔赤恭送龐千曉歸座,並等“萬劫”一派弟子收拾掉“蕩魄尼姑”

妙真屍身以後,卓立場中,抱拳發話說道:“哪位下場,賜教鄔赤幾手武林絕藝?”

話音一了,位列當世“十三名手”之中的武林奇客,倒有兩位同時起立!

一位是在烏蒙山九回谷中曾與“火孩兒”鄔赤互相動手、未分勝負的“笑煞”

哈騰,另一位則是“烈火太歲”呼延炳!

“笑煞”哈騰因坐位距離較近,故而早到半步,並向“火孩兒”鄔赤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說道:“哈騰不才,還想領教領教鄔朋友的‘烈火乾坤圈’及‘短柄蛇焰矛’等兩般奇絕兵刃!”

“火孩兒”鄔赤尚未答言,“烈火太歲”呼延炳也已趕到場中,怪笑說道:

“哈兄,呼延炳向你討個人情,能否讓我一陣?”

“笑煞”哈騰冷笑說道:“你有什麼理由要我讓你?”

“烈火太歲”呼延炳目注“笑煞”哈騰,緩緩說道:“一來,當世武林中只有他與我同以烈火成名,今日好不容易在這‘萬劫門’前相逢,自應一較上下,二來,我也有點擔心哈兄是否敵得過他的‘三離真火’?”

“笑煞”哈騰當着這多武林高手,怎肯甘心示弱?遂發出一陣哈哈狂笑道:

“慢說是他的‘三離真火’,就是呼延太歲頭上純陽冠中的‘火中之火’,我哈騰又復何懼?”

“烈火太歲”呼延炳怪眼一翻,厲聲說道:“這樣說法,哈兄是不吃敬酒吃罰酒了!”

“笑煞”哈騰大笑問道:“請教呼延太歲,這罰酒是怎樣吃法?”

“烈火太歲”呼延炳怪笑說道:“就是我們二人先鬥一陣,拿這‘火孩兒’鄔赤當作彩頭,誰能獲勝?誰就對他下手!”

“火孩兒”鄔赤聽這兩位武林怪客竟拿自己當作彩頭,不由氣得雙眉連剔,想要發作!

“翻天怪叟”龐千曉見狀,忙以“蟻語傳聲”神功向“火孩兒”鄔赤的耳邊輕輕說道:“鄔香主暫時忍耐,不必動怒,等‘烈火太歲’呼延炳與‘婁山三煞’弟兄多拼幾陣以後,你再出手,豈不比較有利?”

“火孩兒”鄔赤聞言,才忍耐怒火,迴歸本座!

在“烈火太歲”呼延炳未出場之時,因他曾經攻入千危谷,燒死“逍遙使者”

崔一葦、“五毒使者”唐嘉,並折斷“氤氳使者”莊夢蝶一隻手臂,將其擄走,與“萬劫”一派結仇極深,故而“餐霞使者”衛芳華、“桃花使者”連城玉、“拘魂使者”池中龍、“氤氳使者”莊夢蝶等,齊欲出手雪恨!

“萬劫魔主”也與“翻天怪叟”龐千曉同樣的心意,阻止他們出手,且在旁細心觀察“烈火太歲”呼延炳強弱所在,並等他連拼強敵,功力消耗以後,再復出面對陣!

場中的“笑煞”哈騰聽“烈火太歲”呼延炳如此狂傲,遂一陣縱聲狂笑說道:

“好好好,我就先領教領教,倒看看呼延太歲的‘烈火神功’有多厲害?”

說完,雙掌一錯,交叉胸前,向右拉開步眼!

“烈火太歲”呼延炳心中則暗自打算,除非在萬不得已之際,決不施展“烈火神功”,要憑真實武學勝他一陣,也好使天下人物知道“苗疆雙怪”並非徒負虛名之輩!

坐得最邊最遠的妙音公主,見“萬劫大會”才一開始,便死了“媚香仙子”

孔凌霄、“瑤池使者”畢金環等三人,死狀並均悽慘無比,不禁向“紫清玉女”

孟紅綃搖頭一嘆,低聲說道:“孟姑娘,我們的‘法華禪唱’與‘萬妙清音’似乎應該提早施爲,否則這‘萬劫門’前恐怕要遍地橫屍,血流漂杵!”

孟紅綃點頭笑道:“提早施爲不如立即施爲,但是務須不落痕跡,不致過早暴露我們的身份纔好!”

妙音公主目光微瞥,凝注在孟紅綃腰下所懸的那一根玉蕭之上,靈機忽動,遂含笑問道:“孟姑娘,你有一根玉簫,我也拾得‘玉雪書生’蕭九寒被顧青楓挑脫出手的一根玉笛,何如來個玉笛和簫,並把‘萬妙清音’及‘法華禪唱’化入簫聲笛韻之內,吹奏一曲,試試是否可以收得泯爭息嗔之效,並不致過露痕跡?”

孟紅綃點頭微笑道:“公主此計極佳,我們便先吹奏一曲‘無愁引’吧!”

計議既定,兩人遂自一個執簫在手,一個橫笛就脣,明月紅橋,清風碧玉,虞韶莊籟,鳳噦龍吟,吹奏出一曲足以令人息慮忘憂的“無愁法曲”!

這時“笑煞”哈騰與“烈火太歲”呼延炳業已在石破天驚地互相硬接幾招以後,雙雙展開絕世身法,進退若電,超距如風,化成了一片玄雲與一團烈火,鬥得令人好不目眩神搖,驚心蕩魄!

妙音公主與孟紅綃的簫聲笛韻方自一起,場外諸人首先大吃一驚,想不到這不知來歷的兩名苗女,竟能吹奏出如此美妙的樂律!

龐真真與顧青楓二人,因爲一個極愛吹簫,一個覺得簫聲甚熟,更是目注妙音公主及孟紅綃,心中猜疑不已!

簫笛之聲,吹到妙處,因含有佛家“法華禪唱”、道家“萬妙清音”等兩種無上絕學,簡直使人覺得滿心祥和,滿耳清涼,滿目繽紛花雨!

正在相互狠拼的“烈火太歲”呼延炳與“笑煞”哈騰,動作也漸漸遲緩下來,最後竟自兩兩停手,靜靜聆聽那悠美無儔的簫聲笛韻!

妙音公主與孟紅綃所施爲的“法華禪唱”、“萬妙清音”,竟生靈效,正在雙雙相視,發出會心微笑之際,驀然一縷奇異的嘯聲發自主座之上!

原來“萬劫魔主”因別有傷心恨事,埋首苦研“萬劫魔經”多年,方纔創立門戶,召開此次“萬劫大會”,期於會上盡敗武林羣豪,發泄心頭隱恨!

如今聽出簫聲笛韻之內充滿祥氛,使得赴會羣豪聞得以後,似乎嗔念漸消,名心漸淡,遂不禁眉梢緊蹙,發出了一聲極爲短促、極爲洪厲的“天魔嘯”!

這聲“天魔嘯”,是“萬劫魔主”凝聚畢生功力所發,直如百萬天鼓,當空齊震,居然震得妙音公主與孟紅綃心神微悸,手搖脣顫,不能成曲!

“萬劫魔主”乘着妙音公主與孟紅綃的曲音一亂,向“烈火太歲”呼延炳及“笑煞”哈騰怪笑道:“你們兩位怎的停手,是誰怕了誰了?”

“笑煞”哈騰心頭上剛剛被曲音召起的一點祥和,已被“天魔嘯”整個震散,聞言怪笑道:“我會怕他?”

隨着話音,一招“浪拍洪-”,猛擊“烈火太歲”呼延炳的前胸,所挾掌風之勁,竟發出了刺耳銳嘯!

“烈火太歲”呼延炳見來勢太強,不願硬接,身軀微轉,一式“倒踩陰陽”

轉到“笑煞”哈騰左側,駢指如風,認準他“衝門穴”上點去!

孟紅綃秀眉一蹙,向妙音公主問道:“公主,我們把‘法華禪唱’及‘萬妙清音’化入簫聲笛韻以內,因功候未到,靈效畢竟稍差,才被‘萬劫魔主’所發的‘天魔嘯’擾亂!如今是否不用簫笛,再複試上一試?”

妙音公主搖頭嘆道:“‘萬劫大會’這纔開始,他們爭奇鬥勝之心方熾,不易驀然覺悟,我們縱然再度施爲,也必白費氣力,不如看上一會,再作道理!”

孟紅綃知道妙音公主所說不錯,只好收起玉簫,但就在這片刻之間,場中又復發生了人間慘劇!

原來“烈火太歲”呼延炳久戰“笑煞”哈騰不下,心生毒計,遂毫無痕跡地故意賣了一個破綻!

“笑煞”哈騰一招“亂石崩雲”,蓄着極強暗勁擊出!傲一鶥歲”呼延炳卻以“排雲見日”的手法,雙掌一穿一分,想把“笑煞”哈騰雙掌分開,好向他胸前反擊?

“笑煞”哈騰見有機可乘,未免略微疏忽,未作深思!哈哈狂笑起處,在“烈火太歲”呼延炳外分雙掌,與自己手臂將觸未觸之際,輕輕一翻,反走內圈,再復蓄力猛震,果然把呼延炳雙臂震開,使得他胸前門戶大放!

如此制勝良機,怎肯輕輕錯過?“笑煞”哈騰眉飛色舞,人隨掌進,招化“推山填海”,猛擊“烈火太歲”呼延炳的丹田胸腹之間!

呼延炳有心誘敵,自然要讓“笑煞”哈騰這一掌打實!眼看勁急掌風已到,呼延炳凝聚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內家真氣護住丹田,微一側身,使哈騰右掌擊在自己所着的道袍之上!他這件道袍色澤鮮紅,其上並繪着九朵火焰,“笑煞”哈騰恰好擊中其中一朵!

說也奇怪,繪在道袍上的火焰,居然會發生威力,“笑煞”哈騰掌才沾衣,那火焰便閃出一片奇亮光芒,奪人眼目!哈騰那高功力,居然也禁不住這奇亮光芒的一閃之威,慘厲懾人地怪吼起處,便自手撫右臂,疼得滿地亂滾!

“冷煞”洪飛與“瘦煞”焦桐大吃一驚,雙雙離座搶出,只見“笑煞”哈騰的右肘以下,業已成了枯炭一般焦黑之色,並漸漸向上升去!

“冷煞”洪飛牙關一咬,自懷中取出一柄銀光如電的匕首,毫不考慮地先把“笑煞”哈騰點了“暈穴”,然後將他那條右臂,齊肩劈斷!

“瘦煞”焦桐在洪飛取出匕首之時,便知他要爲哈騰斷臂,遂早已準備好金創妙藥,爲哈騰敷傷止血,並把他抱回座位!

“冷煞”洪飛等“瘦煞”焦桐把“笑煞”哈騰抱走以後,目注“烈火太歲”

呼延炳,冷冷說道:“呼延太歲,你所擅各種烈火暗器,委實厲害無比,令人意想不到!”

呼延炳早知自己傷了“笑煞”哈騰之後,“冷煞”洪飛與“瘦煞”焦桐決不干休,故而仍舊傲然怪笑說道:“洪飛兄不必誇獎,我因與哈騰兄無甚深仇,不忍令他身化劫灰,僅僅是牛刀小試而已!”

“冷煞”洪飛冷然說道:“如今哈騰已敗,換了洪飛,倒要看看呼延太歲還有什麼新鮮花樣?”

“烈火太歲”呼延炳深知自己已與“婁山三煞”結下深仇,留有無窮後患!

不由兇心大熾,目注“冷煞”洪飛,怪笑問道:“洪兄定要賜教?”

“冷煞”洪飛陰惻惻地答道:“洪飛這點庸俗的功力,談不上‘賜教’二字,只想呼延太歲再復牛刀小試,把我也打發回去而已!”

“烈火太歲”呼延炳怪笑說道:“我有一項要求,洪兄倘若不能辦到?

呼延炳便拒絕和你動手!?

“冷煞”洪飛蹙眉問道:“你有什麼要求?”

“烈火太歲”呼延炳怪眼圓睜,狂笑說道:“我要你與‘瘦煞’焦桐,一齊上手!”

“冷煞”洪飛聞言,頗覺大出意外,雙目怒視“烈火太歲”呼延炳,發出一陣哼哼冷笑!

“烈火太歲”呼延炳詫道:“洪兄爲何如此發笑?”

“冷煞”洪飛沉聲叱道:“我笑你太過份輕視了婁山弟兄,憑你也配要我與‘瘦煞’焦桐一齊上手?”

“烈火太歲”呼延炳傲然說道:“你弟兄若不一齊上手,呼延炳便即告退!”

“冷煞”洪飛見“烈火太歲”呼延炳執意要自己與“瘦煞”焦桐雙雙上陣,不由頗覺爲難,正在眉頭深蹙之際,“瘦煞”焦桐竟飄身下場,陰陰一笑說道:

“大哥,常言道得好:”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領教呼延太歲的神功絕藝也好!

啊襖瀋貳焙櫸杉“瘦煞”焦桐業已下場,心想當着天下羣雄,以二敵一,雖然有些難堪,但自己是受逼施爲,倒看這妄發狂言的“烈火太歲”呼延炳,怎樣逃得出自己弟兄聯手施爲的十招以外?

思念方畢,“烈火太歲”呼延炳兇光滿面、殺氣騰眉地厲聲狂笑道:“還是焦兄來得爽快,呼延炳要你弟兄一同出手之意,便是好一齊超度,免得零零碎碎打發!”

“打發”二字剛出,呼延炳一陣哈哈狂笑起處,大袖雙揮,連身三轉,紅色道袍飄飄亂舞,變成了一團火雲模樣!

“冷煞”洪飛向“瘦煞”焦桐低聲說道:“二弟小心,對方要施展極爲霸道的‘旋風掌’!”

“瘦煞”焦桐獰笑說道:“我們全力接他一招,倒看看他究竟有多高武學?

竟敢如此狂妄!”

誰知“烈火太歲”呼延炳早蓄兇謀,並非想發“旋風掌”,身軀轉到第三圈時,一陣攝魂厲嘯發處,竟自他身上飛起九朵火焰,及一點奇亮的火星!

原來呼延炳身着的道袍,乃他別出心裁製造,袍上所繪九朵火焰,全是實物,蘊含奇毒,並具粘性,名爲“幽磷毒火”!如今趁着“冷煞”洪飛誤認自己是要施展“旋風掌”,竟把九朵“幽磷毒火”全自道袍之上旋起,再加上頭戴燈形金冠中,最厲害的“火中之火”,齊用劈空掌力推向對方,想把“冷煞”洪飛及“瘦煞”焦桐一舉燒死,永絕後患!

“瘦煞”焦桐因憤於“烈火太歲”呼延炳過份狂傲,正凝足功力以待,想給他一個迎頭痛擊,爲“笑煞”哈騰報復斷臂之仇!突見火焰火星飛到,不由大吃一驚,一面雙掌齊推,發出奇勁掌風,加以攔擊,一面向“冷煞”洪飛叫道:

“大哥小心,這廝以烈火成名,千萬不可使火焰火星近身!”

“冷煞”洪飛聞言,也自發出所凝無形勁氣,協助“瘦煞”焦桐,阻截火焰火星來勢!

誰知那“幽磷毒火”及“火中之火”在未經阻截之前,只是九朵火焰,一點火星,如今被“婁山雙煞”所發無形勁氣一擋,卻立即“轟”的一聲,變成一片火海!

這片火海,已把“冷煞”洪飛、“瘦煞”焦桐的身形包沒,火海中更有攝人心魂的連珠霹靂不停爆發,使得在場羣雄,無不極度震驚,紛紛離座後退!

可憐“冷煞”洪飛、“瘦煞”焦桐,空有一身內家絕藝及刁狡心機,竟絲毫未能施展,便被那片粘身不脫、撲救不滅的奇毒火焰,活活燒成了兩堆焦炭!

不僅已斷一臂的“笑煞”哈騰看得頓足傷心,其他在場羣雄,看得驚魂蕩魄,連另外一位善用火攻的“火孩兒”鄔赤,也看得雙眉緊蹙,認爲“烈火太歲”呼延炳的火技,確比自己高明,若非“婁山三煞”弟兄,先擋一陣,作了替死之人,自己定亦難逃劫數!

“烈火太歲”呼延炳見洪飛焦桐等“婁山雙煞”已化劫灰,其他羣雄也均對自己的烈火威勢現出怯色,不禁志得意滿,仰天狂笑!

誰知呼延炳笑聲未了,一條其亮如電的火龍,竟自他身後轟轟發發而來,把這專用烈火傷人的“烈火太歲”全身罩住!

原來“火孩兒”鄔赤知道“烈火太歲”呼延炳在這陣得意狂笑之後,定即向自己叫陣,自己既不能示弱怯敵,出手又必遭不幸,唯一之策,只有先發制人,把這極強對手消滅再說!

心意既定,鋼牙一挫,悄悄取下身後葫蘆,把葫蘆中的“三離真火”化成一條火龍電射而出!

“烈火太歲”呼延炳哪裡想得到會有這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情事發生,等到聽見那轟轟發發的異響,業已閃避不及,全身均被“三離真火”罩沒,只發出幾聲厲吼,便也步“冷煞”洪飛、“瘦煞”焦桐的後塵,變成了一堆焦炭!

“海天劍聖”展青萍看得長嘆一聲道:“善火者死於火,‘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諸位看了‘烈火太歲’呼延炳如此下場,應該知所驚惕,稍淡名心……”展青萍話音未了,場中又生意外變化!

原來“火孩兒”鄔赤伺機暗發“三離真火”,把擅於用火、功力又比自己精妙得多的“烈火太歲”呼延炳,活活燒死以後,心內一寬,防範方面未免稍懈!

誰知就在這略略一懈之間,忽然聽得“翻天怪叟”龐千曉、鐵劍真人微作驚呼,“碧雲娘”柳如煙並尖聲叫道:“鄔香主小心!”

“火孩兒”鄔赤尚未發覺危機何在?後背“脊心”死穴之上,已被人一掌按住!鄔赤大吃一驚,方待回身,背後那人厲聲叱道:“你不許妄動,一動就死!”

鄔赤一聽語音,方知背後來人竟是“婁山三煞”中的殘餘人物,新斷一臂的“笑煞”哈騰,遂只好目注本幫幫主“翻天怪叟”龐千曉,自目光中顯出乞援的神色!

龐千曉站起身形,向“笑煞”哈騰沉聲說道:“哈三兄,以你的身份,似乎不應該在鄔香主背後下手!”

哈騰厲聲答道:“他能在背後放火燒死呼延炳,我爲什麼不能在背後制他?”

龐千曉不禁爲之語塞,鐵劍真人卻含笑說道:“哈三兄,你的一隻手臂斷送在呼延炳‘幽磷毒火’之下,洪大兄與焦二兄也被呼延炳燒得骨肉齊焦!

鄔香主採取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的手段,把他除掉,一來是主持武林正義,二來也是爲你們‘婁山三煞’弟兄報仇,哈三兄怎不對他感激,反而出手相制則甚?“這一席話,說得頗爲周到圓滑,聽得“翻天怪叟”龐千曉心中暗喜,認爲或可救得“火孩兒”鄔赤的一條性命?

誰知“笑煞”哈騰仍然毫不動容,厲聲獰笑道:“婁山弟兄一向睚眥必報,何況殺我大哥二哥之仇?鄔赤擅自放火燒死呼延炳,使哈騰報仇無望,茹恨終身,此舉哪裡是對我有恩?簡直成了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我怎肯饒他性命?”

“翻天怪叟”龐千曉聞言,忿然-目叱道:“哈騰,你不饒鄔香主,難道我就饒得了你?”

“笑煞”哈騰一陣仰天狂笑,瞪着兩隻滿布血絲、怒射兇光殺氣的巨眼,向龐千曉咬牙說道:“龐千曉,你是什麼東西?能夠把我哈騰怎樣?”

龐千曉怒極而笑,冷然說道:“哈騰,就算你雙臂俱在,也非我‘列缺神斧’以下的百合之將,如今已殘一手,還不是彈指即死?”

“笑煞”哈騰的一隻獨掌,始終緊貼在“火孩兒”鄔赤的“脊心穴”上,不容他絲毫動彈,聽完龐千曉所說以後,又是一陣狂笑說道:“婁山弟兄,宛如同胞手足一般,雖不同生卻當同死,大哥二哥遭難,哈騰生趣已絕,怎肯悽然獨活?

但我會親自結束我的生命,哪裡輪得到你龐千曉來動手?”

語音方了,“小天星掌力”已發,掌心一登,猛震“火孩兒”鄔赤的“脊心”

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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