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後孃破事
葬禮後的第三天,送走了寧北川和顧惜月一行人,風獨幽散出去的人手就有消息反饋回來。
雲英並沒有找車馬行出城!往邊城的必經之路虞城並未有云英模樣的人出現,花費了不少人力財力,這條線宣佈斷裂。正在風獨幽差點再次被氣得暈過去時,往南門市場方向追查的辛離卻是有了突破性進展。
南城菜市場有位混混在收了十兩銀子之後“突然”想起來攝政王下葬前兩天午後他曾經見過一個失魂落魄的女子,據他描述,那個女子的形貌特徵和雲英基本相符。風獨幽現下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雲英失蹤已經好幾天,一絲頭緒都沒,總不能讓他這麼漫無目的去尋找吧。他相信以雲英的生存能力肯定會好好地在什麼地方生活,只是她還在生氣,否則早就該出現了。只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忠義公五七之後就是他啓程前往江南的日子,半個多月過去,他再也坐不住了,三裡城雖大,但他相信,有云英在的地方必然會有不同尋常的改變,至於究竟是什麼改變,他自己也帶着幾分期待。
有云英在的地方改變最大的自然是生活質量。不過是半個月,昌記餐館就漸漸有了興旺之相,這一切除了每天依舊早出晚歸的顧八娘不知道外,就連左鄰右舍都看在眼裡。
雲英做事也越發周全,店裡開始有了回頭客之後,每天她都會特意多準備些肉湯、肉菜,晚間收拾後那些餘下的東西就會東一家西一家送些出去,以至於臨近的人家都知道了喬木頭有個能幹嘴甜會說話的女兒。
得到實惠最多的當然還是馬方和馬原兩家子。也不知道是雲英特別有老人緣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馬家奶奶自打知道雲英是懷着身孕回的孃家後就常常會過來坐坐,教導雲英一些懷孩子和生孩子的宜忌,還帶着雲英去中裡縣的繡品店買了些碎布頭,手把手教雲英怎麼給孩子縫些小衣裳、小鞋襪之類。
女人嘛。聚在一起自然免不了談論些八卦,問了好幾次雲英男人的消息未果後馬家奶奶也就換了話題,起先都還是左鄰右舍誰家孩子找着活兒幹了、誰家男人灌了兩碗黃湯打媳婦了、誰家孩子又調皮揭了誰家屋頂上瓦片之類,十來天下來,馬家奶奶越來越覺得雲英不像一般的小媳婦那麼跳脫,而且是真心實意在幫着喬木頭和喬遠昌撐起這個家。旁觀了這些天之後,馬家奶奶終於是忍不住勸起了雲英多攢一點私房錢。
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喬木頭和遠昌是拿的工錢,雲英也不打算解釋,聽了馬家奶奶的建議她只是笑了笑,又低下頭去試着在紅紅的小肚兜上繡出一個可愛的kit貓。
這敷衍的樣子不禁讓馬家奶奶着急。左右看了下天井外餐館裡的人都在各忙各的,她老人家乾脆將小板凳挪到了雲英身邊,壓低了聲音又勸道:“孩子,雖說這一家子肉爛了在鍋裡,可你們家這鍋肉要是燉爛了就要流到別家去了。聽阿婆一句話沒錯,多給自己留點銀錢傍身,你這肚裡還有一張嘴等着你養呢。”
“馬阿婆,你這話什麼意思?”雲英放下了針線。預感到了馬家奶奶想要說些什麼。說實話,她現在也基本確定顧八娘有問題,只是沒有個契機能夠讓問題暴露人前。要是貿貿然找顧八娘說話,怕是會讓遠昌這剛剛奮發起來的孩子萎靡不振,她這才一直裝作不知。然而這事情若是外面人人都知道的話,喬家豈不是又被人當成了傻子?兩相衡量之下,雲英也不打算對顧八娘再採取聽之任之的手段了。
“你那後孃真不是東西。”馬家奶奶既然開了口自然是要說下去的,呸了一口後繼續道:“她是不是和你說去劉員外家做漿洗活兒了?”
雲英點點頭。顧八娘這理由千年不變。
“就你們家人信她。人家劉員外家奴僕好幾十人難道就差她一個漿洗婆子?這事啊說起來要從年前說起,年前劉員外女兒成親。嫁的是上裡縣新來的縣丞大人,聽說年輕有爲。明年還要參加春闈考舉人老爺呢,只是那時候縣丞老爺大人還沒安頓好,這親事啊是在劉員外家辦的,一時忙不過來,劉家三管事就來咱們上街口找了十來個女人過府幫忙,你後孃年紀不大人也乾淨機靈,自然就被選上了。可是奇怪得緊,年後別的人都拿了工錢回家了,只有她一個人說是管事娘子看得起她,願意給她些漿洗活兒幹。”
聽到這兒,雲英眯了眯眼,竟然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中裡縣一個鄉紳的女婿竟然是喬遠貴?想想也是,喬遠貴如今都是二十一的高齡了,之前在李家村說了好幾個媳婦都被李氏和小李氏你一句我一句的嫌棄完了,也不知道這位劉員外的女兒是否能達到這對奇葩婆媳的苛刻要求。
馬家奶奶渾然不知雲英已然神遊物外,抓過一旁竹筒杯子就是一陣猛灌,滿足打了個嗝後繼續說道:“之前我們都還覺着那麼好的事情沒落在我媳婦他們身上真是遺憾,現在嘛!我呸!那明裡漿洗,實際上暗/娼的活計也只有你後孃才做得出來。”
“你也是懷了身孕的人,不然這些話阿婆還不好意思開口。這事兒還是馬方他爹最先發現的,劉員外府就在中裡井眼街,後門開在井口街的一條巷子裡。井口街後巷裡的房子全是那種獨門小戶,馬方爹是走鄉串戶修補板凳椅子的。可巧就進了其中一家,那還是個上午,他就聽到隔壁你後孃嬌滴滴的招呼人進門,當時我那傻兒子還以爲是聽錯,沒想到進門那人張口就是‘八娘寶貝,你家木頭病癆鬼昨兒沒餵飽你麼?’哎呀呀,聽得我那兒子是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偏偏我兒子幹活的主家還在一邊笑,問我那兒子身上有沒有銀子,有銀子的話也能去隔壁快活快活……”
馬家奶奶說了許多,雲英是越聽越心驚,顧八孃的行爲可比她想象中的眼中多了!馬家奶奶一口氣說完才發現雲英的表情呆滯,想想也覺得可憐,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誰家有這事兒想必都鬧心。念及此,馬家奶奶拍了拍雲英的肩膀:“雲英吶,這事兒你放心,馬阿婆就是爛在肚子裡也不會出去亂說的,要是亂說,咱們家馬方、馬原一輩子都打光棍找不着老婆。”
“阿婆,你別拿孩子發誓啊。”雲英嚇了一跳,還以爲以馬家奶奶這麼八卦的性子搞不好她是最後幾個知道顧八娘劣跡的人呢,誰知道轉眼馬家奶奶就拿兩個孫子的終身大事發誓。
“這事兒也是我那兒子見着我媳婦和你後孃走得有些近教訓她時說出口的,我那媳婦悶嘴葫蘆似的嚇都嚇得半死,那之後連看都不敢看你後孃一眼,你阿婆我問出了這事後也給她們兩口子打過招呼,背後莫要論人是非,別的什麼不說,這點子記性他們還是有的。”馬家奶奶嘆了一口氣,同情的眼神往前面餐廳裡看過去:
“要不是雲英你對馬方和馬原和親弟弟一樣,又變着法兒貼補我們家,我老婆子還不會這麼婆媽地給你說這事兒。別人知道的可都是捕風捉影來的,老婆子卻是知道她每日去的那院子就在井口街後巷門口掛着辣椒串的那家。只要看着辣椒串掛出來,你後孃準在裡頭。”
說了這麼多,馬家奶奶也深覺和自己平日裡爲人太過相悖,收了針線匆匆走人,留下雲英在天井裡呆坐了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