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面臨着選擇,有時候我們主動選擇,有時候我們被動選擇,但不管是否願意,最終我們都會爲自己的選擇埋單。
有人說齊寒的性子很軟,因爲他很少做出選擇。
“上善若水,利而不爭。”
齊寒的心裡在滴血,嘴角也在滴血。他放開了懷裡呆滯的俞書墨,衝到了廢墟面前,用力挖開了碎片殘渣。
少數幾個反應快一點的表演學生及時躲開,有運氣好一點的沒有受傷,運氣差一點的摔下了舞臺,摔在地上痛呼出聲。
但他們都比埋在下面的人要幸運太多。
“救人!”劉銘快速回過神來,“拉開窗簾,關掉電閘,報警叫救護車!把學生們先疏散出去!”
“是!”
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發佈着,學生們經過了最初的慌亂,有序地離開大禮堂。不少學生也跑到了舞臺上幫忙救人。
張小單走到了齊寒的身邊,默默地清理着碎塊。
楊平泰打了一個電話,收好了手機走到齊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是我肯定會被一起埋在下面。”
齊寒沒想到楊平泰竟然會主動來安慰自己,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手上不停:“我只希望他們不要出事。”
“去把保安們叫來,所有男老師留下,把學生們救出來。”說着劉銘脫下了西裝外套放在一邊,挽起衣袖開始搬動碎片。
俞書墨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齊寒的身邊,加入了救援, 剛纔翻滾的時候她身上擦傷了好多地方,太極服上面灰撲撲的。
齊寒雖然修煉了內家功夫,但也不是刀槍不入,他穿有高強纖維背心,可爲了保護俞書墨,自己的手肩膝蓋多處撞傷,有地方甚至還滲出了一些鮮血。
她不說話,齊寒也不說話,所有人都沉默着,只能聽見拉動木板沙沙聲,和鋼鐵製品碰撞的聲音。
“有人在下面呼救!”一個老師大叫道。
劉銘拉開一個缺口對着裡面吼道,“同學!有沒有受傷?不要着急,你們千萬不要隨意挪動,我們正在實施救援!”
“沒什麼大礙,”底下一個虛弱的聲音說道,“這裡有七八個人——我壓到了腿,因該是斷了。”
“都過來!”劉銘大聲韓道,“先把這裡的東西清理開,圍成一圈把這個木板搬開!”
“好!”衆人上前,手忙腳亂的清理一番,才發現這個展板竟然有近六平米!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心裡有點發怵,這麼大的展板怕是得有近千斤重!
“一二起!一二起!”
“不行,太沉了,我們得去找一點工具。”一個老師說道。
話音未落,突然轟隆一下,巨大的展板開始緩緩滑動!
“啊——!”下面發出一聲慘叫!
“書硯!!”俞書墨眼眶一紅,那個聲音就是俞書硯!她用力抓住了齊寒的手臂,“你快救救他!快救救他!”
展板和鋼架之間發出讓人寒毛倒豎的咔咔聲!
劉銘等人的臉上突然一白,又要崩塌了!——如果學生遭受了不可挽回的傷害,讓他怎麼跟那些家長們交代!更讓他痛苦的是,這個學生是俞重光的兒子!他將來該如何去面對這個老夥計?!
齊寒一個閃身衝上前去,抓住還在崩塌的巨大展板,另一隻手托住展板下方:“都讓開!”只聽咔嚓一聲,他竟然將腳下的木質舞臺地板踩得裂開!
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所有人都大驚失色,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他們向後飛快地閃開,爲齊寒讓出了空間。
丹田內的真氣瘋狂地涌向齊寒的四肢百骸,他的雙手漸漸地發紅,鮮血充斥着血管肌肉,太極服無風自動!
“給我——起!”
只聽呼地一聲,巨大的展板被他猛地拋向了觀衆席!
砰!!近六品米的展板撞碎了不知多少個座椅,最後碎成了無數小塊,碎屑蓬起了近三米高!
衆人都是嘴角抽搐,劉銘看着齊寒心裡頭直犯嘀咕:老林,小俞,你們到底給我塞了一個什麼怪物過來啊!
齊寒捂住了左臂,方纔用力過猛,現在手臂還僵硬如鐵,肌肉在不自主地抽搐着。方纔這一下全力施爲,讓他的丹田內有一點空乏和虛弱,腳下一個釀蹌,險些摔倒在地!
俞書墨趕緊上前扶住了他,齊寒輕輕掙脫,貼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道:“你去幫書硯吧,不用管我,我休息一會就好。”
看着齊寒慢慢地走到舞臺角落盤膝坐下的背影,俞書墨覺得自己心裡空空的,過去她覺得齊寒行事風格隨意,對任何事情都是不甚用心的樣子,但骨子裡面卻透着自信和強勢。
就像他們說,玩遊戲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發現對手用的是跟你一樣的角色。俞書墨覺得這一點他們兩人很像,所以她一直跟齊寒保持着距離,就算知道對方能夠治療好自己的古怪毛病,她也不願意主動開口要他幫忙。
但是今天齊寒突然的改變,她卻立刻就發現了,她安慰自己說,也許是因爲性格相近,所以能夠快速察覺到。她想要對齊寒說點什麼,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俞書墨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難受,就是這樣感覺嗎?
她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深深地呼出了幾口氣,跟衆人把底下的學生們救了出來。
俞書硯指揮着俞書墨和兩個老師把自己擡到了齊寒身邊,齊寒看着他灰頭土臉的樣子,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笑容,這小子到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樂天的樣子。
“寒哥你還笑。”俞書硯苦着臉,“你都不來安慰一下自己的兄弟。”
“你都是皮外傷,剛剛還好意思說自己腿斷了。”齊寒無情地拆穿他。
“咳咳。”俞書硯低聲說道,“要是不說腿斷了,到時候他們放棄我先去救別人怎麼辦,我這麼英俊,拯救我一個就是拯救了千千萬萬個失足少女——哎呀啊啊!”
俞書墨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讓他閉上了嘴。
…………
幾輛商務車停在公路上飛馳。
俞重光陷在真皮坐椅裡面,沒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吱——商務車急停在一中門口。
沒等保鏢過來,俞重光便一把拉開了車門,向着大禮堂跑去:“立刻封鎖住學校出入口,不能放任何一個人出去!”
“如果有人敢硬闖——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留住他!”他用血紅的雙眼看着周圍的保鏢們,低喝道,“出了任何事情,我負責!”
“是!”除開跟着俞重光一起跑向大禮堂的四個保鏢,其他幾十人全部都立刻分散開,幾人把守住一中的前後門,其他人在圍牆邊巡視。
“書墨——書硯!”俞重光到了大禮堂,看到一片狼藉的舞臺和身上破破爛爛的俞書墨,又看到了躺在一旁的俞書硯,才終於舒了一口氣,抱住兩個孩子,眼睛一紅,“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小寒,”俞重光用力地拍了拍齊寒的肩膀,“這次又是多虧了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纔好。”
齊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恢復了一些體力,繼續搬動着殘塊,一個個學生從廢墟底下拉出來,過了好一會,學生們都被救了出來,雖然大家多少都有些受傷,但幸運的是沒有死亡。
看着一點一點被清理掉的廢墟,齊寒的心卻不斷地下沉,鋼架上面有光滑的切口,斷掉的頂燈電線也是被切斷的。錯誤地估計了對手的狠毒——這是一個警告,對俞重光的警告,也是對齊寒的警告。
他們會傷害無辜的人!
俞書墨走到了齊寒身邊:“謝謝。”
“不要說謝謝。”齊寒雙拳緊握,“我失職了。”
“你救了我。”俞書墨笑了笑,說道,“這不是失職,而是選擇。如果我不在舞臺上,你會去救書硯。如果書硯不在舞臺上,你會選擇去救別的人。但齊寒只有一個,臺上卻有三十八個人,你沒有辦法救到所有的人。”
“我離你最近,所以你選擇了我。”她知道這是齊寒的任務,但是她卻隱隱的不希望這是任務,“所以我要謝謝你。”
“可是我原本可以救下所有人!”齊寒雙拳慢慢鬆開,苦笑道,“我原本可以去調查那些想要暗害你們的人,但是我沒有,我原本可以先去檢察一下這裡的設備,但是我沒有。”
齊寒嘆了一口氣:“我想要安安靜靜地上學放學,畢業去傾城國際應聘個門衛,每天看着長腿大屁股的妹子們上下班。我想要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但生活反覆從正面上我還不給我錢。”
俞書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習慣地擡手想要扶眼鏡,卻發現不知道摔去了哪裡:“平靜的生活是裝不出來的,但是,很抱歉把你拉進了這些——”
“不要說抱歉的話。我和書硯是朋友,你如果覺得可以的話,我們也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齊寒打斷了她的道歉,扭頭向着俞書墨笑了笑,“你說得很對,可能我過去就是在假裝,假裝這樣的日子很和平,假裝我是一個普通人,同時也在迴避着一些責任。”
齊寒擡起了頭,看着所有受傷的學生都被陸續送上了救護車,他像是保證一般地說道:“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想要過理想的生活,把希望寄託在敵人的腦殘上是不行的。”
“我一再忍讓他們卻步步緊逼。阻礙我夢想的人,不管他們多麼狡猾我都會把他們打成腦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