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宴持續到後半晌,醉醺醺的人也沒忘了把學堂的事兒敲定。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二寶跳出來指揮這衆人離席。
散了之後,二寶沒體會飯狂歡過後的寂寥,他長出一口氣,感嘆那些喝點貓尿就天南海北吹牛皮的人終於走了。
一隻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滿……”胡栓醉的分不清閨女兒,醉醺醺的道,“爹有點兒心裡話想跟你……呃…念…叨唸叨。”
二寶面無表情:“我是寶碌。您別跟這兒醉話了,我找你扶你回家。”
“我不……”胡栓把他攙扶過來的手甩掉,歪着頭,面紅耳赤。
他磕磕巴巴的道:“你別——裝傻。爹那點心思,是個人都…都清楚。你——就應不應吧,我可是你爹啊…”
最後一句嚷嚷的倒是順溜。
二寶特想大逆不道的把親爹甩地上,不想聽他胡八道。
他把東倒西歪的人扶住,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咬着後槽牙,“你也知道自己是當爹的?既然知道還找我姐幹什麼?你這是爲難她。”
“我不找她你爺爺能同意?”胡栓這會兒倒是清楚了,用手指點這二寶,恨恨的感嘆,“你姐就是個白眼狼啊,你也是,我養了一窩白眼狼,沒一個向着我的。給你們娶個娘回來哪兒不好?啊?你,哪兒不好?”
二寶不但想捂着他的嘴,還那麼幹了。
跟劉獵戶招呼了一聲,就把醉鬼望家帶。半路上遇見守在路邊的曹靈兒,剛打個照面她就跑了。
跑到她孃的比兔都快。
二寶吃了一肚氣,特別想把肩膀上不爭氣人慣在地上。
他更是狠不的把曹家幾口趕出村,沒有狐狸精,爹就能變回以前的樣了吧?踏實,有擔當,不會像現在這樣,對自己兄妹幾個陰陽怪氣的。
再怎麼氣他也不能對着喝醉的親爹怎麼滴,頂多腹誹幾句,任勞任怨的把人半扛回去。
一回到家,胡滿就把濃茶端上來。看二寶對着胡拴住嫌棄的樣兒。她低聲問,“怎麼了?這麼不高興,酒席上有人欺負你了?告訴姐,是誰,姐給你報仇。”
二寶被她正兒八經的假樣逗的一笑,繼而用下巴指了指倒在椅上的胡拴住道,“沒有的事兒,就是這幾年爹變的太多了,剛纔了幾句酒話,戳我心窩了。”
“別在意,”胡滿摸摸弟弟的頭,“爹心裡有想法,我都知道,現在沒工夫,等事情忙完了,那些事總要拿到明面上。”
到底是親父,二寶也就是吐吐槽,給胡拴灌了濃茶扶進屋安頓了,兩人往堂屋去,二房兩口,胡有田和董氏迫不及待的來了。王翦也在一邊兒坐着。
“我敢十月是附近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看上我閨女,算你有眼光。”剛一進門就聽胡有田大吹大擂,他灌了口茶水接着道,“有好多人都想娶我家十月,他們算個啥?我那能看上那些窮酸,也就你這樣的條件,再次點兒我都不能樂意。”
這讓王翦怎麼接話?胡有田眼光好,還是他自己不是個窮酸?他未曾瞧胡家人,也並不高看自己。曾經在胡家莊跟這胡滿的時候胡有田也不是這幅嘴臉。王翦只能一臉尷尬的笑。
“二叔怎麼挑這個時候來。”胡滿提着茶壺在王翦旁邊的椅坐下,順手給他到了杯水。她擡起冷眸,看向對面喝的滿臉通紅的胡有田。
“這不是知道姑爺來了嗎,我那能不過來。”胡有田笑出一口黃牙,一聲‘姑爺’,驚的正喝水的王翦差點噴出來。
‘哎呦’一聲,胡有田趕緊跑過來,問王翦嗆沒嗆着。
“行了二叔,爺爺醉酒,王大哥也忙活了半天,有啥話等明天再吧。”二寶實在是看不上胡有田這副恨不得倒貼的樣,太丟胡家人的臉了。
胡有田的眼睛一立,火急火燎的道:“老爺喝醉了呀?你這孩咋不早呢,我讓,讓十月過來伺候她爺。”
這他孃的的什麼混賬話?
沒等二寶生氣,董氏就特別有眼色的把胡有田連拖帶拽的弄出去。
胡滿又倒了杯濃茶,推到王翦手邊。
她淡淡道:“醉人醉語,你別在意。”
胡有田的粗鄙之處王翦有所瞭解。
他猶豫,權衡幾天,下定決心娶十月爲妻就已經把這些規不規矩的事情拋於腦後了。“姑娘你客氣了,我又怎麼會在意這些。”
“那就好。”胡滿也不多,找到圖婭讓她安排王翦休息。
裡間的胡老爹雖然醉了,但也沒醉得不省人事。聽動靜堂屋裡的人都走了,他爬起來推開窗戶,對院裡的胡滿招手。
“您怎麼醒了?”胡滿掀開門簾進來,就在門後的水盆裡擰了個溼帕,遞給老頭兒擦臉。
“老二吵吵嚷嚷半天了,我哪還能睡的着啊。”胡老爹吐出一口濁氣,把帕還回去。
他拍拍牀邊示意滿坐下,詢問道:“王翦了什麼沒?”
胡滿端起桌邊的茶水喝了一口,“王翦親自把那樁八字有了一撇的親事推掉了。能看得出來他是想娶十月的,就是他爹孃那邊,八成不樂意。”
“唉,”胡老爹嘆氣,肩膀都垮了兩份。
他因醉酒而兩頰泛紅的臉頰上眉心高高隆起,萬千愁苦寄居在面容上。“你覺得王翦爲什麼要娶十月?”
胡滿舔舔發乾的脣瓣。繼而呵的一聲笑出來,她凡事往開了想,勸慰老頭兒道,“他是真心喜愛十月也好,有其他別的目的也罷,只要我們家一天不倒,大寶二寶還有驚蟄,他們中總會有一個出人頭地,我們家潛力股這麼多,王翦腦沒瞎就應該知道得好好待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