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提心吊膽,李顯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父母長輩所有人的譴責。
母親說:“李家門楣含辛茹苦養育成人的孩子,竟被一個鄉下女子蠱惑,那胡家招惹了窮兇極惡之人,你整日都守在那裡,可還要命?”
父親說:“李家的大好兒郎還沒有被情情愛愛衝昏頭腦之輩,你若是沒有半點悔改之心,就不配做我李士修的兒子。”
高高在上的伯父也說:“人生在世,活的無非是一身骨氣,你卻把自己當豬狗,誰會把你當人看?”
痛心疾首的謾罵突然被打斷。
“我只想知道曹青的事情跟我們家有沒有關係。”李顯跪在正中央,腰背挺得筆直。
圍坐在兩邊的人,沒能從他臉上看到一點的羞愧或悔改之意。
自然是有人惱,有人笑。
父母親鐵青着臉罵他‘逆子’。
李顯不看他們,直視端坐在上位的伯父。
只見那人的臉黑如鍋底,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都跟着跳了幾跳。
“李家門楣在你心中竟底下至此?那小小胡家有什麼資格讓李家名聲抹黑?”
那樣的話問出來了就是對自家人的質疑!
李家百年名聲,不容人質疑。
李顯卻管不了那麼多,心裡鬆開一口氣。
要知道胡小滿的生意短時間之內鋪張的那麼大,而且還都是壟斷的買賣,府城的幾個世家大族都受到了威脅,看她不順眼,跟她有仇的,不在少數。
而且就李顯所知,屬於李家磚窯廠的負責人,就暗地裡挖過牆角,且退貨之事也有李家的手筆。
然而對胡家有深仇大恨的曹青這個時候冒出來,他就是最好的槍。
只要有心人對他們維護一二,避過風頭的曹青就會抓住一切機會報復。
他害死了白氏,成功了,胡小滿一定是被逼瘋了。
自己不能讓她落進這麼明顯得圈套裡。
李顯心裡始終燒着的那把火讓他在這裡一刻也呆不下去,起身便要跑。
讓李家人有心騙他回來,又怎麼可能讓他輕易離開?
進門來,丫鬟遞上去的第一杯茶水裡面就已經放了藥,他心急如焚想要尋求一個答案時,不覺得。一旦猛然站起身,走幾步,便會轟然倒地。
李顯在失去意識時,心裡的念頭是恨自己!
一杯蒙汗藥了分量或許能蒙翻一頭牛,但不知怎的突然感覺到臉上疼的很,李顯掙扎着被膠粘上的眼皮,朦朦朧朧間似乎看到一個人影,剛想合上眼,臉上就一陣劇痛,他再次勉強睜開,就聽噗的一聲
一臉一頭的茶水,他徹底被迫清醒了,而腦袋疼的跟炸了差不多。
渾身肌肉一緊,他就往後縮。
“是我。”
那坐在牀邊烏漆嘛黑的人開口說話了。
李顯跟被藥傻了似的沒個反應。
“沒醒?”胡小滿操着一口撕裂的聲,俯身在他臉上拍了拍。
那跟摑人巴掌的力道沒區別。李顯一下就有反應了,用了一招惡狗撲食,撞的胡小滿差點跌下去。
“你去哪兒了?”李顯壓着她質問。
外面月朗星稀,屋內黑的只能看見輪廓。胡小滿盯着他的眼白,道:“你沒回來之前,我就已經在你家了。”
她喉嚨裡像是受了傷,每說一句話都能讓人感受到極痛。
李顯很想看看她,雙手撫開她臉頰上的碎髮,拇指輕緩的在上面摩挲,他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寶。用盡自己所有的認真,說:“那你可曾看到我回家時,那些人在花廳裡所說的話?”
胡小滿把他推開,依舊躺着看向黑黑的牀幔。
“呵,”她冷笑道:“有人說你拿自己當豬狗。”
那就是聽到了。
李顯:“是豬是狗都好,只要是你的就行。你要從前一樣相信我,相信李家沒有藏匿過曹青。”
“我只相信事實。”
“怎麼才能證明事實?”
“跟我走。”
胡小滿帶着一個藥勁兒完全沒有過去的李顯,在李家如入無人之境。
耳邊呼嘯的風,鋒利的能割破臉皮,李顯此時此刻也才體會到胡小滿真的跟正常人不同!她會頂級的輕功,會飛。
他渾身上下都是不適的感覺,踩在地面上後就一頭紮在地上。
沒有特別痛的感覺,反正是涼涼的,手掌摸到了腐葉。
李顯掙扎着半跪在地上,不知道是藥勁兒的原因,還是天太黑,他什麼都看不見,伸出雙手在空中亂摸,慌張道:“小滿?”
一隻手直接把他拎了起來,胡小滿道:“跟我走。”
急忙抓住她,李顯道:“我,我看不見了。”
聞言,胡小滿頓住,轉過身來一隻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勉強稱得上安慰:“強行把你叫醒的後遺症,可能要瞎一會兒,忍着吧。”
李顯安心了,緊緊抓着她的手,腳下躊躇,卻也緊緊的跟着她。
他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回答他的只有腳步聲。
李顯知情知趣的不說話了,他感受到了胡小滿的怒意,摔到地上時就呲哇亂叫。
彷彿這樣就能讓胡小滿心疼他似的。
一路上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胡小滿很吝嗇自己的善意,怕染上病毒似的不樂意碰他一下。
奶奶剛離世她心裡苦,別說她變身爲冷漠的刺蝟,就算是變成砍人的刀,李顯理解,也明白失去至親之痛。
腳下山路難走,摔得多了眼睛模模糊糊的也看到了東西,倆人也到了地方。
這是一片樹林,跟別處不同,這裡靜謐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