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都在如果

樂梨是被他抱進醫院的, 從掛急診到超聲檢查,再到確診,林澤不僅將事情辦得利落迅速, 還時不時出聲安撫, 緩解樂梨的緊張惶恐。

拿到確診報告, 樂梨果然大大鬆了一口氣, 痛意也像是輕了不少, 還帶出一份笑意:“原來只是腎結石,不過可真是疼。”

林澤將一杯熱水遞給她:“早讓你多喝水你不聽,現在知道疼了吧。”

聽到他柔聲責怪, 儼然是個男友角色,樂梨握着熱水杯子笑了笑, 低頭開始懊悔, 只是腎結石而已, 自己剛剛怎麼就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將家裡地址給了林澤, 讓他將自己送來醫院呢,想到林澤剛剛對自己一路的體貼照顧,樂梨悄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本來他就對自己存了那種感情,現在自己整這麼一出, 又欠下他一個人情, 唉。

年輕卻甚有資歷的女醫生拿着報告看了兩人一眼:“你的疼痛感應該是因爲它的下落, 可能昨晚或者早晨做過劇烈運動, 讓它活動開了。”

劇烈運動?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 樂梨擡眼做出坦然樣子:“哦,今天早晨跳繩來着……”

女醫生眉眼微挑:“那以後多跳繩, 多喝水,我再給你開些藥,讓剩下的結石排出來。”

“好,謝謝醫生。”

林澤將目光從樂梨微紅的面頰轉到醫生身上:“那現在不用做別的治療嗎?她疼的很厲害。”

“去掛個止痛針。”

進了輸液室,樂梨看看林澤:“林澤哥,真不好意思,今天麻煩你了,止痛針我自己掛就好,今天是休息日,你還是先回去吧。”

林澤笑笑道:“你都不打算請我吃個飯謝謝我?”

“那等……”

林澤打斷她:“不用了,你也說了今天休息日,那就今天中午吧,我算着你掛完針,也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

“好吧,那真是麻煩林澤哥你了。”樂梨在心中又嘆口氣。

“樂梨,其實跟我不用這麼客氣的。”林澤看着她定定道。

樂梨心裡咯噔一聲,沒敢再接話下去。

“你先在這裡輸液,我再去給你接些熱水。”

輸液室中並沒有其他病人,樂梨心道兩人獨處的時間能少點就少點吧,便迅速應下來:“好的,謝謝……”

可她沒想到的是,林澤這一出門,差點發現了她的大秘密。

彼時安淮剛下飛機,正在機場內的咖啡廳中等車,想想自己清晨走得匆忙,樂梨醒來不見他,或許會失落,再加上這陣子的八卦事件,可能還會生氣,他拿起手機,還是看看她情況,抓緊哄一鬨爲好,可電話撥出去……

“阿梨。”

電話那邊靜了一瞬:“你好,我是樂梨的同事。”

安淮愣了愣,這個聲音……他眯眯眼睛,想起在英尚接受專訪那日,有個叫林澤的攝影師,他記得那人對樂梨態度很親近,指導她工作,還拍了她肩膀……

今天樂梨不是休息日麼,怎麼會跟這人在一起,難不成這人真的對他的阿梨有意思?開始約他的阿梨出門了?安淮搖搖頭,不可能,就算這人要約,依阿梨的性子也不會答應的,那他爲什麼會接到阿梨的來電?大概是臨時工作吧,安淮暗暗嘆口氣,按了掛斷鍵,好奇也不能問,既然自己能聽得出對方的聲音,難保對方聽不出他,他揉揉額角,自己這個職業身份,有時候真的是讓人頭疼。

他看看手邊的劇本,爲什麼演員就不能純粹爲演員?自己從來不靠八卦和花邊吃飯,連廣告都不怎麼接,卻依然不能像普通人一樣,牽着戀人的手,光明正大走在街上,去超市買菜,去公園散步……罷了,要想在娛樂化氾濫的今天實現這個夢想,除非他不做演員……可演戲是他最熱愛的事情,不做演員,自己的人生意義又在哪裡?

吳韜走過來便見安淮一臉凝重,他抓抓頭髮,該不會是前天自己忙着泡鄰組的助理妹子,掛了樂梨電話又忘了把這通電話告訴安淮的事讓他知道了吧。

他硬着頭皮走過去:“那個,辛小姐的車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安淮點點頭收了劇本,多想無用,還是專心拍完手頭這部戲,然後把那件事情處理掉,安心回尚都私宅多陪陪阿梨才最現實。而他們的戀情,總歸有一天要公之於衆的,他不能讓他的阿梨永遠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啊。

另一邊,樂梨輸液輸得無聊,想拿出手機上網消磨會時光,卻發現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唔,剛剛做超聲的時候,好像手機讓林澤幫着收起來了。

正想着,林澤便拿着她手機推開了輸液室的門。

“不好意思,剛剛你有個電話,我當時在接水,沒來得及想,下意識就按了接聽。”他把手機遞給她,“看你備註是一個懷字。”

樂梨嚇了一跳,林澤跟安淮可是接觸過的,就安淮那個標誌性的好嗓音,不會被聽出來吧,她小心翼翼道:“他說什麼了嗎?”

“開始好像叫了聲阿梨,然後聽到我說是你同事,就把電話掛了。”林澤看出樂梨的反應好像有些緊張,“是你男朋友?”

看來有驚無險,樂梨放鬆地點了點頭。

林澤默了一默:“樂梨,我覺得你男朋友,好像並不合格。”

樂梨收起兩分笑意:“怎麼能這麼說,他對我很好,只是工作忙了些。”

“在你那兒睡一晚,第二天早晨就走,連你生病都照顧不了,這是對你好嗎?”

樂梨驟然擡頭,他是怎麼知道安淮昨晚在她那裡的。

林澤別過眼睛,咳一聲:“是你脖子上留了痕跡,很明顯。”

什麼?難怪那個醫生說她劇烈運動!樂梨反射性地擡手去摸脖子,卻不小心擡錯了正扎着針的手,而林澤眼疾手快,伸手就握住了她那隻手的手指:“別動。”

可這反而更加壞事,樂梨怎麼能任由別的異姓握她的手,幾乎就在一瞬間,她迅速將手指從林澤掌心抽了出來。一時間,輸液室裡空氣都靜默下來,片刻後,林澤按下了樂梨身邊的呼叫按鈕,輕聲道:“鼓針了。”

護士很快便趕到給樂梨重新換手紮了針。

“扎着針小心點,和男朋友吵架也別動手。”年輕的護士搖搖頭,既是囑咐又是調侃地出去了。

樂梨只覺尷尬萬分,她轉轉手機,胡亂打了些什麼,隨即看向林澤:“林澤哥,我男朋友要過來了,我不想他誤會,今天真的謝謝你,可還是明天再請你吃飯吧。”

林澤看了看樂梨,隨即苦笑道:“樂梨,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會撒謊。”

樂梨轉過頭,平靜道:“我真的很抱歉自己今天疼昏頭,讓林澤哥你陪我跑這一趟,一定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林澤默了一會兒,隨即嘆口氣站起身來:“算了,那你自己注意身體,還是要多喝水。”他打開輸液室的門,又回過頭道:“樂梨,如果你真的確定自己的選擇沒錯,那我祝你幸福。”

“謝謝林澤哥。”樂梨微微彎了彎脣角,“也希望林澤哥你能早遇良人。”

林澤笑笑:“其實在你來英尚之前,我已經做了去美國進修的準備,但看見你,我覺得自己或許還想在國內留一留。”

樂梨訝異擡頭,只聽林澤繼續道:“樂梨,或許你自己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種現代人所缺少的緩慢平靜感,看見你,真的會有歲月靜好、可以一起天荒地老的衝動。”他搖搖頭,“可惜這感覺並不屬於我,樂梨,再見了。”

樂梨垂下眼睛:“再見了,林澤哥。”

林澤推門而去,樂梨終於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林澤好像把她說的很美好,但她覺得自己有些糟糕,尤其是今天,林澤幫了她,她承了人家恩情後,卻冷漠將人趕走了,但最後拒絕沒有錯,是她一開始就辦的不對,她嘆口氣,唉,如果她這場戀愛能與平常人的一樣,如果她生病的時候安淮可以趕到,可以光明正大陪她來……不,她不該如此自私,所以,如果她能接受戀情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