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22

早上起來, 阮青橘就覺得隱隱腹痛。

不過她在學校經常飢一頓飽一頓的,胃不舒服也是常事,她沒當回事。只是跟阮珂提了一嘴, 阮珂要陪她去醫務室, 被她拒絕了。

大課間跑操的時候, 她向賀嬋請假。因爲她經常裝病, 賀嬋自認爲看透了她的把戲, 一口回絕,阮青橘沒辦法,只能硬咬着牙去跑操, 跑完下來出了一身冷汗。

中午放學的時候她趴在桌子上痛得起不了身,阮珂擔心地圍着她直轉悠,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她趕走去吃飯。

到了下午, 這個情況非但沒有好轉, 反而更嚴重了。而且阮青橘感覺疼痛似乎從腹部轉移到了右下側。

下午第一節課是歷史課,阮青橘歷史還不錯, 跟歷史老師關係也挺好。所以歷史老師一見她趴在桌子上就立刻走過來詢問。

“老師,她肚子疼。”阮珂幫她回覆道。

歷史老師俯下身子一看,阮青橘臉色蒼白如紙,嘴脣也早已沒了血色,額上覆着一層冷汗, 把她嚇了一跳, “這麼痛嗎?痛了多久了?”

阮珂趕緊說:“痛了有一上午了。”

“這情況……那趕緊送醫院吧!”歷史老師來扶她起來, 阮青橘無力地擺擺手, “沒那麼嚴重, 我去趟醫務室吧。”

“醫務室只能看小病小痛,不能救急啊。”歷史老師條理清晰, “阮珂來搭把手,把她扶到辦公室去,我給她家長打電話。”說完她轉身對教室裡其他人說:“你們先上着自習。”

阮珂把阮青橘扶出教室,低聲問她:“很疼嗎?”她把手腕塞到阮青橘冰涼的掌心中,“疼你就抓住我。”

阮青橘說不出多餘的話,只輕輕抓住她,指腹貼在上面。

歷史老師問了阮青橘阮母的電話,開始給她打電話,阮母那邊響了好幾聲才接。歷史老師點了免提,說:“喂,請問是阮青橘家長嗎?”

阮母那邊聽上去很嘈雜,過了半天才“嗯”了一聲,又問怎麼了。

歷史老師把阮青橘的情況說了一遍,還沒等她說完就被阮母不耐煩地打斷,“老師,麻煩您幫我轉告她,我現在沒時間也沒心情陪她玩那一套把戲,讓她好好在學校裡呆着,不要做夢想着通過裝病逃課。”

說完電話一掛。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阮青橘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更白了一層。正如阮母所說,她之前的確因爲想逃課回家而裝病了好幾次,而且因爲肚子疼最好裝,所以裝的全都是肚子疼。但她也沒想到今天阮母這麼直接,不給面子。

“你媽怎麼這樣啊。”一旁安靜陪着她的阮珂嘀咕一句。

歷史老師也覺得情況很棘手,“怎麼辦?咱們再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吧?”

阮青橘搖頭,“他在外地出差。”

“你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呢?”

阮青橘疼得沒力氣再多做解釋,只說:“她們都有事,來不了。”

“老師你先開假條,我帶她打車去醫院吧。”阮珂冷靜地插話進來。

“不行,你個學生怎麼能……”歷史老師想也不想就否決道。

阮珂急道:“不然她要疼死了。”她想了想,“這樣老師,我先帶她去,您現在打電話給賀老師再讓她來醫院。”

歷史老師思忖了一下,覺得這確實是唯一的解決辦法,終於鬆口道:“好吧,我現在給你們倆開假條。”

按理說她作爲副科老師是沒有開假條的權利的,但是事急從權,她從年級主任的辦公桌抽屜裡摸出兩張假條,急急讓阮珂把基本信息都填上。

臨走,又從包裡摸出幾百塊錢,囑咐阮珂:“醫院掛號檢查那些肯定要先交錢,就拿這個墊着。”

阮青橘又強撐着謝她。

阮珂扶着她,一路出了校門,在校門口打了輛車,又扶着她坐了上去。

阮青橘有氣無力地靠在出租車後座的墊子上,阮珂跟司機說了目的地後轉頭緊張地來看她,“還能撐得住嗎?”

阮青橘從疼痛的空隙中抽身看她一眼,驚訝地發現她眼眶周圍發紅,“嘖”了一聲,“不至於吧。”

阮珂也覺得自己有點誇張,難得地瞪了她一眼,轉過頭去看窗外不看她。

到了醫院,阮珂扶着她快步到了急診科。幸好今天人不大多,醫生簡單地問了情況,拿了個溫度計過來給她量體溫後,說:“有點低燒,可能是急性闌尾炎,不過要再去查個血常規和做個b超。”

阮珂忙答應下來,拿着單子帶阮青橘去做檢查。

走到抽血窗口那裡,阮青橘坐下把手遞給護士,護士熟練地給她綁上橡膠管,阮青橘盯着她的針頭轉移注意力,忽然眼前一黑,臉上覆上一隻溫暖的手,“別看。”

阮青橘愣了一下,下一秒就笑了出來,頂着痛說:“這有什麼?”

“讓你別看就別看。”阮珂難得的犟,阮青橘便安靜下來,任由她遮住自己的眼睛。

做b超時要掀衣服,阮青橘把一步三回頭的阮珂給趕了出去,b超檢查探頭在她右腹上又是按又是磨,疼得她直哆嗦。

因爲是急診的關係,她們在急診科稍坐了一會兒就拿到了結果給醫生看。醫生看了,確定就是急性闌尾炎,說可以立即做手術。

阮珂有些糾結,“醫生,她父母還沒有過來,應該不能做手術吧?”

醫生看她們身上尚且穿着校服,嘆口氣,“你們還是中學生吧?”

“對。”

“確實要等着監護人過來才行。”醫生想想,“其實她現在檢查出來的情況也不是特別嚴重,可以先在急診室輸液,把炎症先消下去。”

“好好好。”阮珂趕緊答應下來。

她們找了個位置坐下,護士過來給阮青橘掛輸液袋,扎針開始輸液。

剛紮好,賀嬋就風風火火跑進來,“沒事吧青橘?”她說,“你們又沒電話,聯繫不上你們,幸好我猜到你們應該在急診這邊。”

阮青橘勉強笑了一下,“您真聰明。”

“嘴還這麼貧,看來是沒什麼大事。”賀嬋說了她一句,轉頭問阮珂她的情況。

阮珂簡單地把她的情況說了一遍,賀嬋皺着眉頭摸出手機,“來,我再給你媽媽打個電話,你們好好說,把情況說清楚。生病了家裡人不過來怎麼行呢。”

她撥通電話,給阮母說了幾句,又把電話遞給阮青橘,阮青橘剛拿到電話“喂”了一聲,話音未落,就聽見電話那頭阮母咬牙切齒的聲音,“阮青橘,如果可以老子真想把你一腳踹死。”

“……”阮青橘把電話掛了。

阮母沒有壓着聲音,一旁的阮珂和賀嬋都聽見了,她望着賀嬋,“算了賀老師,我給我外公外婆打吧。”

外公他們平日裡喜歡到處玩,這個時候根本不在市裡,接到阮青橘電話把他們嚇壞了,說立刻往回趕,但是最快也要明天了。

賀嬋聽了有些發愁,阮珂主動說:“沒關係賀老師,我可以一直在這裡陪她。”

賀嬋嘆口氣,“也只能先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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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炎症導致有些發燒的緣故,疼痛稍微緩解後緊接而來的就是昏昏沉沉。

阮青橘靠在阮珂肩上,嗅到令人安心的香氣,沉沉地睡過去。直到被一陣香味給惹醒,她坐起來晃晃腦袋,看見阮珂買了一堆吃的。

她中午沒吃飯,頓時眼巴巴,“我要吃。”

“想得倒美。”阮珂把吃的都推開來,“這是我的。你生着病呢,哪能吃這些。”她把一碗白粥放在阮青橘,笑望着阮青橘瞬間睜大的眼睛,慢慢說:“這個纔是你的。”

“來,我餵你。”

阮青橘推開她的手,“誰要你餵我。”她自己想擡起沒輸液的右手,結果居然沒知覺。她震驚地看了一眼。

阮珂一副瞭然的樣子,“你睡了這麼久,手臂肯定是麻的。”她把阮青橘手拎過來給揉了幾下,“說了我餵你了。”

“喂吧。”阮青橘仰起頭。

“……”阮珂無奈地把紙碗拿過來。

吃完飯時阮青橘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全黑了。阮珂把東西都收拾去扔了,看了看輸液袋,“還有一袋就完了,怎麼樣,你舒服了點嗎?”

阮青橘點點頭,“好多了。”

“你媽可真牛。”阮珂說,“她不會真的不管你了吧。”

提起這個,阮青橘有些疲憊,“算了,別指望她了,她就是這樣個人。”雖然她話這麼說,阮珂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失落,安慰道:“不過我看今天池揚好像也沒來上學,會不會,他也生病了?你媽陪他去了?”

阮青橘想起來那晚池揚房間裡的動靜,“有可能吧。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她現在又不止我一個孩子。”她垂下頭。

阮珂不曾想自己的話反而起了反作用,忙調開話題,“你知道你爲什麼生病嗎?就是因爲平時不好好吃飯,虐待身體。”

阮青橘“切”了一聲,“闌尾炎跟這個有關係嗎?醫生告訴你的?”

“我就是知道,不然你說,爲什麼生病?”

阮青橘想了想,“我知道了,都是你昨天把我氣的。”

阮珂“嘶”了一聲,“救命啊,我什麼時候敢惹您生氣啊?”

“你昨天,不跟我講題。”阮青橘想起昨天晚自習的事兒又來氣了,“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啊,就一道數學題都不給我講。”

“那道題對你來說太難了。”阮珂說。她認真地望着阮青橘,“你真的這麼想學習啊?轉了性啦?”

“什麼啊。”阮青橘嘀咕道:“我就是想跟上你,退一萬步說,考試排位置的時候,離你近點,行不行啊?”

“不用,我真的不覺得我們之間差很多。”

“我覺得,我覺得可不可以啊。現在我們是在一箇中學,一個班上,或許差距是不大。可我們總有一天得走出去吧。”

阮珂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下了什麼決定,“好。這次病好了回去,我們就好好弄。你有什麼不會的,我一個個給你講。”

阮青橘見她態度轉變這麼快,畢竟阮珂之前也幾乎從不給人講題,有些不自在起來,“不,不用你可憐我。”

阮珂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我可憐你?你覺得我是在可憐你?到今天你都是這樣想的嗎?”

“只是因爲是你而已。”

“什麼?”

“我做什麼事,只是因爲你這個人,只是因爲是你而已。”

阮青橘被阮珂的眼神一燙,頓時低下頭,“你,對夏婧是不是也這麼會說。”

她總是愛掃興的。

“只有你。”她靠到阮青橘耳畔,“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