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塞爾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現在更加確定，隆美爾這個人，最好他少接觸。
他們老師雖然有時候有點不着調，但實質上對人對事都很公平，而且，能夠感受到別人的痛苦與悲哀，即使自己無法感同身受，但也會付出一點同情與幫助。
拉塞爾相信，在他們這個世界，連真正的神明都做不到這點。
即使是愛斯琳那麼討厭的人，發現她那悲慘命運的時候，老師都忍不住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雖然之後就沒再做什麼，甚至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反而比起剛來西雅之塔的時候更不喜歡和愛斯琳打交道了。
但拉塞爾可以肯定，必然是那個向來不懂什麼叫做人的愛斯琳又出了什麼讓老師不願意接受的問題。
拉塞爾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被地獄公主附身爭奪靈魂的主控權更讓人不舒服的問題，但他也不會懷疑老師的判斷。
他跟隨老師這麼長時間來，從頭到尾只有嘲笑，完完全全將雙方的關係建立在交易之上的，只有隆美爾。
老師的眼睛看着隆美爾的悽慘處境的時候，就算是在狂笑，也沒有啥同情與動搖。
拉塞爾知道，這隻能證明在老師心裡，格萊西雅和隆美爾之間，真正處於弱勢的，並不是隆美爾。
他現在表現出來的窘迫，到底有多少真實，估計老師都判斷不出來。
但老師卻可以確定，真實絕對比例更小。
這就是位表演的天才。
而這樣的存在，也不是他拉塞爾可以去同情的，他惟一能做的，就是認真仔細的觀察，試着觀察隆美爾可能暴露出的一星半點的失誤，以及學習這位用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和極爲細緻的動作，表現出來的可怕演技。
貴族出身的拉塞爾自然也是看過所謂的表演的，但，真的只有現實中的演技，才能這麼驚心動魄的可怕。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希爾微微轉頭，看着表情變化非常明顯的拉塞爾輕聲地說：“那是活了很久的老妖怪。
他見到的人與物，比你們整個世界的人都多。
你用不着學他。
他那種生活模式，稍微有點感情的人，都接受不了。”
“可，老師……”拉塞爾有點迷惑的問，“您既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演技，爲什麼還要全程錄製呢？”
“你知我知天下知，也不能改變他的確做出了這種表現的事實。”希爾愉快地回答，“把他逼到這種必須表演的程度上，已經很難得一見了。
所以，他的表演中也不是沒有真實的，比如剛剛那個窘迫的表情，他就是真的。
雖然放大了一點。”
“那……他真的是……沒碰過……”拉塞爾根本無法置信，竟然有人能做幾萬年的……啊，那什麼。
“差不多吧~”希爾回憶了一下德拉克魯斯的歷史，“他對那種事兒感興趣的時候，身邊足夠有吸引力的女性，基本上都是不能碰的。
等到他有權有勢有能力的時候，他又愛上了鍊金術。
沒有愛情，鍊金術能夠解決一切問題。”
德拉克魯斯說過，他當初走上法師之路，就是得到了精靈法師的教誨……而精靈法師不是遊俠，他們很少會單獨出現。
而在需要和魔獸爭奪生存空間的情況下，精靈們甚至不會以小隊模式出現。
畢竟，那個時期的魔獸，已經被獸人主神做了手腳，比起特拉希爾人，它們的第一目標絕對是精靈。
而精靈明顯是希望將特拉希爾人培養起來，好讓他們去做自己身前的那堵城牆的，所以，德拉克魯斯接觸到的，起碼是一個精靈中隊。
希爾不覺得，在身邊擁有精靈女性的存在的情況下，德拉克魯斯的眼睛還能看到那些和他一樣剛剛被從茹毛飲血狀態中解救出來的女人。
畢竟那時候他還小，除非有啥青梅竹馬，否則，基本上……愛上更美更強的存在，本來就是人的天性。
特拉希爾那位貴族之神不也一樣嘛！
明明身邊就有個矢志不渝的同伴，他自己其實也知道自己更愛誰，但遇到精靈神明的時候，他偶爾還是會動搖。
愛情女神罵他的原因，可都是真實的。
他頂多沒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動作，但心動神移卻必然是有的。
神明即使說謊，也是用一定的真實掩蓋最大的謊言，而不是一點真話都不說。
德拉克魯斯雖然出現的時間比貴族之神晚，但大致上也是同一時代的人。
所以，希爾可以理解，他年輕時，真的沒有沉迷於情愛……眼睛裡看到了最美的風景，然後又因爲足夠聰明，發現這些風景只能遠觀，一旦靠近，只有徹底的失望。
精靈神王的族人，根本沒啥好指望的。 他們的眼睛估計都要擡到眉毛上面去了。
雖然有精靈會愛上人類，但他們肯定不會愛上被他們從蠻荒中拯救出來的那種普通人。
能給個好臉色的，都是他們品性出衆。
德拉克魯斯的法術學習必然也沒少受罪。
而等到他終於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可以追求那些美麗的風景的時候……也就是德拉克魯斯就算想要找個精靈情人，也能勾勾手指就來的時候，他卻已經對人心人性過於瞭解，根本提不起什麼興趣。
法術與鍊金術纔是他永恆的情人。
活得夠久的法師，能夠一直在享受愛情之火的，希爾只知道一個伊爾明斯特。
大部分人，即使還享受某種樂趣，也很難會投入什麼感情了。
拉塞爾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鍊金術能解決一切問題是什麼意思，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意味深長的小眼神忍不住瞥向了希爾伯特。
然後換來了當頭砸下的一塊金屬桌板。
‘嘶~好痛！’拉賽爾抓着那塊沉重的桌板看了一眼，“老師，這是精鋼嗎？”
上一次砸破的精鐵桌子，他們老師說了一句太不好用就換了一種。
原來用了精鋼。
而且，拉賽爾仔細研究了一下，比起倉庫裡那些所謂的百鍊精鋼，老師用的這個明顯強很多。
這玩意兒，幾乎是精鐵桌百倍的堅固度吧？
他有點迷惑又有點震驚的看了眼希爾伯特身旁的遍地狼藉……原來還是一巴掌啊！
希爾沒有發現拉塞爾的震驚在何方……對他來說，精鋼和精鐵本來就沒啥區別。
他只是沒想到，格萊西雅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就給他上演一場如此……霸道總裁愛上小白花的典型戲碼。
一旦把德拉克魯斯和小白花拉上等號，也就怪不得希爾笑成了一張熊餅。
他有點遺憾地說：“其實……我倒希望……”
然後他還是沒能把話說出口……雖然希爾有點希望蘭森德爾晚點來，但他還是明白，那位來的越早，這個世界才越有解脫的希望。
羅塞羅和愛斯琳帶着德里福斯去防禦之塔那邊，絕對不是真的毫無所求……那個跟在他們身後的戰鬥天使，到底還在不在，誰都不知道。
即使心裡面知道自己的謀劃失敗，阿斯摩蒂爾斯也不可能完全不掙扎。
而他想做的，必然是對這個世界有害的。
希爾的確很想繼續看這場熱鬧，但他絕對不會將這句話說出口……雖然希爾從來不承認自己是烏鴉嘴，但他還是有那麼點數的。
希爾伯特看了看拉塞爾：“把這裡收拾乾淨，然後把卡朋特喊過來。
你們可以開始學習魔法塔的下一步構造了。”
星空魔法塔的地基，希爾前段時間已經帶着兩個孩子完成了……那幅金屬畫就是那個時間順手做出來的。
看拉塞爾的表現，他應該已經將那點知識消化得差不多，完全可以進入對下一步知識的學習。
可能是因爲星空魔法塔的大部分法陣都是以防護法術爲根基，拉塞爾的學習進度真的很快。
當然，這也是他基礎打得足夠深厚。
就連差一點的卡朋特，雖然學得有點慢，但也基本上掌握了十之五六，雖然自己搭建還做不到，但只是基礎修護工作的話，還是沒問題的。
希爾教得還挺愉快。
卡朋特來的很快……她之所以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主要是不希望被分散注意力。
她的意志還是不如拉塞爾那麼堅定而集中。
然後，剛剛進入房間的她，就忍不住好奇的看着老師身旁那個新桌子……在感嘆那桌子的花紋之美麗的同時，卡朋特心中升起了一絲好奇，他們老師拳頭的極限，到底在何方？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看到自己老師全力出手的模樣。
這絕對能空手拆塔了吧！
希爾這一次，在那張精鋼桌子裡，摻了一點玻璃鋼，一點活化金……精鋼的硬度在14，一旦厚度達到一米，其實能稍微擋一擋他隨意的一巴掌。
但爆笑的時候，希爾也沒法保證他每次拍上去的巴掌都足夠的輕，所以，他這次將硬度在20的玻璃鋼摻雜在了桌面。
將桌子的防護力推到了17以上，再加上可以自動修復的活化金，稍微有點摩擦應該也沒問題了。
他要好好給學生上課了，不能總換桌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