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用過了早膳,樑昭訓和吳良娥就過來給蕭允請安。蕭允和她們兩個說了幾句閒話,就讓她們回去了,自己則帶着疏影和暗香兩個去了西廂房。
東宮內太子妃起居的宮殿喚作“凝暉殿”。正殿是太子妃過節、生日時接受朝賀的地方,後面尚有正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如今凝暉殿的正房已被蕭允做了日常起居的地方,東廂房是服侍蕭允的侍女居住的地方,只有西廂房尚空。
樑昭訓、吳良娥在後面有自己的院子,離蕭允的凝暉殿卻遠。
蕭允進了西廂房,見屋內收拾得甚是齊整,只是陳設的傢俱器物卻不甚多。原來,杜氏病逝時,宇文淵尚未稱帝,因此杜氏卻也沒住過這凝暉殿。宇文淵下旨冊封蕭允爲太子妃後,內府司才趕着將凝暉殿收拾出來。
蕭允打量了一番,就讓疏影將東宮的總管太監劉德海喚了來。劉德海一進屋,就趕着給蕭允請安。
“請劉總管來,是想和總管說一聲,我想將這西廂房做書房。”
劉德海忙陪笑道:“這樣的小事,太子妃只管吩咐就是。”
蕭允含笑說道:“我請劉總管來,一來是告訴劉總管一聲,二來少不得有勞動劉總管的地方。”
劉德海忙道:“太子妃這般說,真是折殺奴才了。”
“俗話說得好,廟中還須有個主持,這家裡自然是斷斷少不得管家的人。劉總管心細,有劉總管在一旁幫着提點些,自然是好的。”
劉德海見蕭允做事不專斷,甚是給自己面子,心中卻也喜歡,因此格外的盡心。
蕭允因見西廂房的三間屋子不曾間斷,也就說道:“這屋子闊朗些倒好,因此倒不必間斷起來。屋內卻也不必陳設太多的傢俱,只一張書案,幾個書架就好。只是這書案卻要大些,屋子大了,傢俱大些才合宜。”
劉德海忙答了一聲“是”,又笑道:“奴才記得後面的庫房裡有一張黃花梨木的大書案,就是兩個人在上面讀書寫字也儘夠了。本來是想放在殿下的外書房的,只是殿下嫌它裝飾的有些奢華,怕詹事府的那些師傅勸諫,就一直沒用。”
蕭允點了點頭,道:“這屋內闊朗,卻也甚好,等晚上我再和殿下說一聲。”
蕭允又扭頭吩咐疏影道:“我記得嫁妝裡有幾幅水晶簾,挑兩幅白水晶的掛在這裡。雖然不用間斷,用簾子隔起來卻也不顯空落。”
劉德海見說,忙道:“太子妃瞧着可要再陳設些玩器古董,奴才好去準備。”
“依我的意思,玩器古董之類的卻等屋子陳設好了再選不遲。”蕭允又指着窗戶說道,“如今天氣漸熱,這窗紗換成綠色的卻好,日光映過窗紗,茵茵生涼。窗下再設一張棋桌,閒時倒可以對弈兩局。”
“奴才一會兒就讓小太監換上碧羅紗。”
蕭允又指着一個角落,吩咐劉德海:“那裡再設一張貴妃榻。”
劉德海忙答應了。
“疏影,到時你讓人把姨母送的那架照紗屏拿來,張在貴妃榻前。”
“奴婢記下了。”
蕭允又看了一眼,道:“這般也儘可以了。”
劉德海忙道:“太子妃,奴才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儘快準備好。”
“劉總管,這些日子,府中上下也夠辛苦的了,因此倒也不急在這一、兩日。”
“太子妃憐憫奴才們,奴才們又怎能不盡心?且這些並不費事,那些傢俱府中都有,不用去現做,不過是擡過來擺好就是。”
“如此就有勞劉總管了。”
劉德海行了禮,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蕭允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兩株海棠出神:那海棠殘紅盡褪,如今已結了青色的果子在枝頭。昨日自己用過午膳,閒來無事,曾向服侍建元的小太監婉言盤問過建元的起居,方纔知道建元用過晚膳後,一般還要去書房看一陣子書。
蕭允存了心,想着不如在自己這裡再設一個小書房,到時建元就可以在自己這裡讀書。
蕭家治家嚴謹,蕭敬宗爲人也甚是潔身自好,蕭夫人又極有手腕,因此蕭敬宗倒沒有所謂的風流韻事。自己的哥哥蕭聰上有嚴父,楊氏也是一個有心計的,可就是如此,蕭聰前些日子還是納了一個侍女爲妾。
楊氏嫁入蕭家已經一年有餘,如今尚無消息。現在蕭聰又納了妾,楊氏越發的焦急,可卻也無可奈何。蕭允心細,早將一切看在眼裡。
蕭允出嫁前,蕭夫人特意悄悄告訴過蕭允:府中侍女有想攀高枝的,往往買通了家主近身服侍的人,藉着家主不在裡面的時候,想方設法爬上家主的牀。
蕭允爲人聰敏,自然明白母親這番話的意思。建元貴爲太子,自然有的是想攀龍附鳳的女人。如今新婚燕爾,自然不會有那等事。待時間久了,建元晚間一個人在外面讀書,難免不出事。自己如今在裡面設了書房,到時建元在這裡讀書讀得習慣了,自然一到晚間就會待在自己這裡。
蕭允也知自己不應嫉妒,只是家務諸事,自己不多一份心思,只怕到時要吃虧。
蕭允收了心思,帶着疏影、暗香慢慢的走回正房,恰好承明過來請安。
承明請了安,又道:“母親昨晚派人送了瓜果來,兒子用了,謝母親惦念着。”
蕭允見承明甚是知禮,心中也憐惜他年幼喪母,早熟懂事,也就拉着他的手,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了,又問了承明幾句讀書的事情,這才問孫嬤嬤:“世子如今飲食起居諸事可好?”
孫嬤嬤忙答道:“如今天氣熱,世子倒是有幾分懶進飲食,昨日晚膳只吃了半碗飯。昨晚讀書讀得晚了些,直到三更世子方纔歇息。”
蕭允見承明項圈上的瓔珞有些散了,伸手替他整理,口中道:“世子讀書雖該用功,可也要注意些身子,不可貪晚纔是。如今夜短了,早些睡纔是。”
承明忙答應了。
蕭允又吩咐孫嬤嬤道:“世子因天熱懶進飲食,你倒是該吩咐廚房,讓他們弄些開胃的菜色來。只一件,切不可讓世子因爲貪涼,用壞了脾胃。”
孫嬤嬤忙答應了,又就勢說道:“太子妃,奴婢有一事要回明太子妃,只是這事卻不好開口。”
蕭允笑道:“嬤嬤儘管說就是。”
“奴婢的兒媳想明日帶着孫子來看奴婢,還望太子妃恩准。”
“祖孫之情,這也是人之常情,孫嬤嬤儘管去見就是了。”蕭允說到這裡,又看了疏影一眼。疏影會意,忙去拿了一個荷包來,荷包裡卻裝着一塊玉佩。蕭允將荷包遞給孫嬤嬤,“這個拿去給嬤嬤的孫子玩吧,微物還請嬤嬤不要推遲纔是。”
孫嬤嬤忙雙手接過,福身給蕭允行禮:“奴婢謝太子妃賞賜。”
蕭允忙讓疏影扶起孫嬤嬤,道:“嬤嬤這就外道了。”
蕭允又叮囑了承明幾句,就讓承明回去讀書去了。
承明一走,蕭允就喚來疏影,低聲吩咐道:“你讓人去仔細打聽打聽,孫嬤嬤的兒媳是不是還在杜家?”
疏影忙答應了,自去安排人打聽。
原來,蕭允嫁入東宮,蕭家除了陪嫁四個侍女之外,又陪嫁了四房家人。蕭允爲了不讓東宮原來管事的太監不滿,就安排這四房家人管理自己陪嫁來的田地,鋪子,並不讓他們插手東宮事務。且這四房家人在外面,倒可以充作耳目,幫蕭允打聽京中各府的事情。
蕭允忙了一早上,也有些疲乏,就靠着軟枕,歪在貴妃榻上。暗香見了,忙讓一個小宮女拿了美人拳,替蕭允輕輕捶腿。
蕭允朦朧睡了一會兒,待清醒了,方纔慢慢坐起身,用手撫了撫鬢髮。
暗香忙倒了一碗茶,蕭允接過茶碗,喝了一口,就遞給暗香。
暗香收了茶碗,道:“太子妃的頭髮鬆了,奴婢替您抿一抿?”
蕭允點了點頭,暗香開了鏡匣,拿了篦子,輕輕替蕭允抿着。
恰在這時,疏影走了進來。蕭允見她似有話要和自己說,也就問道:“什麼事?”
疏影忙湊近蕭允,壓低聲音說道:“太子妃,奴婢找人問明白了。那孫嬤嬤的兒子,兒媳如今都不在杜府,孫嬤嬤的兒子、兒媳如今已被杜府放了出來,在外面開了一間當鋪,生意卻好,日子卻也過得。”
蕭允聽了,微微點了點頭,道:“雖是這般說,只是不知杜家有沒有將賣身契賞還給孫嬤嬤的家人?若是賣身契還在杜家手裡,孫嬤嬤的家人就是出來了,也依舊是杜家的家奴。”
疏影忙道:“奴婢也想到這點了,只是一時也打探不出,待讓他們慢慢打探吧。”
“這也罷了,明日孫嬤嬤的家人來,你讓人留意些。”
蕭允也知道杜慎之和自己的哥哥不和,加上上次杜慎之故意裝作傷了手臂,誣陷哥哥的事,因此她今天聽到孫嬤嬤的家人要來,格外留了個心眼。
到了晚膳時分,建元方纔從宮裡回來。蕭允接着,服侍建元更衣,因見建元神色有些凝重,也就說道:“如今天熱,我特意讓他們準備了素炒蒿子稈兒,殿下一會兒且用些。”
建元見蕭允態度殷切,因想起自己早膳時沒回來,也就解釋道:“今日一下早朝,父皇就留我和六弟商議軍國大事。”
蕭允知道建元神色凝重是因國事,也不好再問,心中卻在揣摩究竟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