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添悽咽?但由他、天公簸弄,莫教磨涅。失意每多如意少,終古幾人稱屈。須知道、福因才折。獨臥藜牀看北斗,背高城、玉笛吹成血。聽譙鼓,二更徹。馬跡車塵忙爲了,任西風、吹冷長安月。又蕭寺,花如雪。
一一《金鏤曲》
“奴婢參見皇上!參見賢妃娘娘!參見採美人!參見…”是阿元在慌忙請安。
但此時,皇上一行人根本不理睬她,疾步就進了另一間屋!
此時,我再次看到了那抹明黃!心裡一慌亂,本想起身行禮,手卻穩穩當當的放在了那人的胸膛上。
“姜氏果然與衆不同啊,嗯?”皇帝棲身到我面前,一臉的青筋暴露。
爾後聽到了自己慢不下來的心跳聲。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是想極力掩飾自己的害怕,可是我聽到自己發抖的聲音,“皇…皇上!”
“看到朕,姜氏激動的忘了行禮嗎?”皇帝揪住我的錯處,一口氣也不讓我喘過來。
“臣妾參見皇上,未及遠迎,還望皇上恕罪!”我已收拾起了自己的恐懼,如同所有妃嬪迎接皇帝到來時一樣,恭謹謙卑!
“如此小事,朕自是願意不同你計較。”皇帝冷漠的眼神終於暫時放過我,回頭清喚一聲,“謹兒,如今眼見爲實了吧。”
這句話我聽得沒頭沒腦的,完全不知意味。
“姐姐,你爲何要如此?”采綠一臉傷心與無耐,語氣裡的關心也一如在姜府的時侯。
可是,我聞到了一股麩子粉的香味,趕緊止住呼吸,再茫然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
“姐姐,雖說你已是永巷裡的人,可畢竟天下莫非皇土,後宮的規矩你也應該懂得不少。如今好大的膽子,竟敢做出有違宮規、混亂綱常之事!真真是無法無天了!”一個身着淺紅漸綠深袖褥襖的妙齡女子,從後面上前來對我疾聲厲色。
好一個傾城佳人!皇帝,你既然得了如此多的紅粉佳人,爲何還要來此呢?你是來羞辱我的嚒?那麼,我狼狽不堪的模樣你已見過了,趕緊離開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你可知道?什麼犯宮規、亂綱常,這就允許自己的美人兒都來這樣欺辱我麼?
“娘娘無話可說了?”那女子再次逼問道。
“臣妾不知所犯何事,還請皇上明鑑!”我依舊不卑不亢的說道。
“要朕明鑑?”他突然伸手擰住我
下巴,再用力一扭,立刻我感覺到了生生撕裂的痛。我還是忍住,沒有出聲。
“別以爲朕看不出來,他是誰?”驟然大聲吼出來。
“臣妾不知。”我唯唯諾諾的吐出了這樣一句。本來我就不知道他是誰,只是知道他要死了,才救了他一命。
死人一樣的沉寂,皇帝氣得在發抖。我趕緊如實回稟:“臣妾確實不知,見此人有性命之危,再說臣妾身懷六甲,想爲孩子積福,才救了他一命。”
“滿口謊話!若真是朕的孩子福氣還會少嚒?用得着你如此嚒?朕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說完轉身對外面的人怒吼一聲:“來人,提桶冷水進來!”
幾乎皇帝一閉口,兩個宮人就各自提了一桶水進來。看來是早有人準備好了的,我該怎麼才能逃此一劫呢?
“把他給朕潑醒!”
“噗”的一聲,兩桶水精準無誤的潑到了那人身上。本來那人就在裝睡,此刻不得不“醒”過來了。
一瞬間,那人爬起來,跪在地上,戰戰抖抖的求饒起來,可是他的話卻讓我像是被潑了剛纔那兩桶冷水一樣,全身冰涼,迅速的寒冷刺痛了肌膚,穿透了骨頭,直達心尖!
“皇上!饒命啊!草民罪該萬死!草民罪該萬死!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與婕妤娘娘私通了。末將一時鬼迷了心竅,求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那人如同搗蒜,額頭磕在地上鮮血直流,嘴裡不停地說出那些“事實”。
“拖下去砍了。”如同來自地獄的聲音,再次引起了我的恐懼。
“皇上,娘娘冤枉啊!”阿元撕心裂肺的呼喊出來。又連跪帶爬地竄到那人面前,死死揪了衣滿腔衫憤怒,“你爲什麼說謊?娘娘好心救你,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會遭天譴的!”
“還等什麼,拖下去!即刻!”又是一句飽含恨意與憎惡的話語。
“皇上,愈加之罪何患無辭。此人臣妾確實不認識,若真如那人說的,爲何他又會全身是傷?”
“此人是宮中一名侍衛,我們也是前不久才發現他那些齷齪之事。本以爲,只有一個才人牽扯其中,後來審問才知道還有人,我們這纔有心讓他逃了。他身受重傷,必不能走遠,遂纔有此一出。但我萬萬不曾想,那人竟然是你!”賢妃陳曼雯終於忍不住了,一席話滴水不漏,把我所有的後路堵得死死地!
她們有備而來
,設計好一切,那人也是她們的人,我百口莫辯。皇帝更是怒不可抑,她們要的就是這樣,她們要我死!這就是後宮,無數女人前仆後繼爭相而來的地方!
“去叫太醫來。”皇帝突然說出這樣一句,所有人都愣了一會兒。還是晉總管先反應過來,出去傳話了。
約莫兩刻鐘,來了三個太醫,剛準備行禮,皇帝一聲令下,“不必行禮,先替她把把脈。其他人等,都給朕退出去!”
采綠用眼神去請示皇帝,可他根本不看,也只得低頭跟着衆人出去了。賢妃從頭到尾一字不發,還是一個“好人”!
“仔細把脈,朕要你們告訴朕孩子是男是女。”
他的話雖挑不出什麼意味,但我總覺得不是這麼簡單。剛剛的暴怒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此消失,還好心請太醫爲我把脈。難道他是真關心關心孩子?
寂靜之後,三個太醫把完脈,又在一起嘀咕了一會子,才上前去回稟:“回皇上的話,娘娘此胎是公主。”
又是一片死寂,皇帝沒發話,誰也不敢多嘴。況且他子嗣本就單薄,至今還未有皇子,我這一胎又是公主,他定是不喜歡。他不喜歡,不喜歡就不會要,不會同我爭。現在,我更有可能一個人擁有你了,孩子!
可是,一句噩夢裡的話打碎了我來不及的一切遐想。
“去準備一碗墮胎藥。”
冷酷無情竟到了這地步!
“皇上,虎毒不食子。你怎麼能這樣,她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孩子啊!你有什麼儘管朝我來,怎麼可以這樣,她還未出世啊!皇上!”除了拼命的求這個畜牲以外,我別無他法。真真一絲辦法也沒有。
“還不快去!”他並未有一絲惻隱,仍舊是那個來自地獄的惡魔。
“如今,娘娘身子已重了,此時墮胎,恐會傷及娘娘性命,還請皇上三思。”左手的太醫戰戰兢兢地稟了一句。
“皇上,臣妾不怕死,只要皇上肯撫養這孩子,臣妾生產後立即去死。”我刻意隱去心裡的傷痛,一臉平靜的對他說道,彷彿還是我剛進宮時的情景。我們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同那個叫幼男的女子的三分貌似,七分神似,剛剛好。
果然,皇帝呆呆地愣住了,望着我,神情漸漸迷茫起來。“幼男!”一個何其熟悉卻又陌生的名字從他薄裔的雙脣間竄了出來。
我知道,我的目的達到了,成功了一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