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司明看了她一眼,拿過打了個電話,沒多久,房門被敲響,他起身,再返回來時手上已多了一套衣裙。
他將它放到她面前:“穿這個吧。”
然後轉身又出去了。
林晞抿了抿脣。還是依言換了衣服,把原來的那套放袋子裡包好,提着走了出去。
顏司明就在門口的走道上,默默地抽菸等着她。
激情過後,兩人似乎都有些尷尬,差不多是同時開口。
林晞說:“我走了。”
顏司明說:“我送你吧。”
林晞躊躇了一下,沒有拒絕,她並沒有忘記自己是怎麼上到三樓來的,她很擔心,阿成他們還在下面等着她。
有顏司明相護,她要離開這裡就更容易了。 шωш. тт kдn. ¢Ο
顏司明帶着她,當然不可能走樓梯,然後林晞終於知道燦色的電梯在哪裡了,其實就在那些色彩斑斕的牆上,只是顏色略有不同而已。她跑的時候太急切了,於是沒有來得及分辯。
他們直接下的負一樓,出了電梯後,林晞停住腳,在他身後輕聲說:“我的車還在外面……我自己回去吧。”
他聞言回過身來:“鑰匙呢?”
林晞腦子還有點缺氧,聞言急忙從包裡找出車鑰匙給了他。
顏司明又繼續往前走,帶着她還是上了他的車,出去的時候,他把她的車鑰匙交給了門口的保全人員:“把她的車……”扭過頭來。“車牌號是多少?”
林晞:……
她都不知道,租的車子完全沒有注意車牌號。不過好在她還有租車單子,拿出來,顏司明一看就明白了。把單子和鑰匙一起給了那人:“就送去這個地方。”
然後便載着她走了。土介長弟。
其實這樣的安排對她是相當好的,悄無聲息就離開了燦色。她有些懷疑顏司明其實知道了些什麼,但他不問,她自然也不會說。
兩人一路靜默,路過藥店的時候,林晞讓他在路邊停車,然後自己跑進去買了一瓶水,還有事後藥。
她進到車裡,當着他的面打開了包裝盒。
顏司明的臉色在看到她手上藥片的時候變得特別難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很怕懷上我的孩子?”
他用的力道有些大,林晞微微掙了掙,語氣平淡:“我只是不想給我們兩個惹麻煩罷了。”
他當天的話,她終於可以還給他了。
顏司明目光晦澀:“要是我現在,想要這個麻煩呢?”
林晞有些驚訝地看向他:“你是開玩笑的吧?”
他望着她。終究還是緩緩放開了她的手,笑了笑說:“當然,試試你而已。”
林晞有些無言,因爲她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好值得他試的,她自認爲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人。
但他想試就試吧。
她擰開瓶蓋,將藥片吞下,之後就一直垂頭玩着藥盒子,把它撕開,折成這樣那樣的形狀。
大概是誤會她在變相提醒他,顏司明在沉默片刻後說:“今天是個意外,以後我會注意的。”
林晞愣了好一會才明白他在說什麼,臉瞬即爆紅,捏着盒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後只好“哦”了一聲。
兩人都是醫生,自然明白總是吃事後藥對她的身體不好。
只是,他說到以後……
林晞讓自己不要去多想,顏司明也已經岔開了話題:“今天追你的,是什麼人?”
他果然是知道了。
林晞並沒有打算瞞他:“他以前在林氏做事,我懷疑,他和我們家的一些事有關係,所以就查了查他。”
他微微頜首:“要我幫忙麼?”
林晞再度訝然。
“這有什麼好意外的?”他淡淡一笑,“林晞,我並不是吃了就扔的混蛋。幫你,就當是今天晚上的報酬了。”
“原來還有報酬的啊。”她喃喃地感嘆,心痛得要命,可還是回頭衝着他粲然一笑,“要不您還是給我錢吧,我最近比較缺錢,銀貨兩訖,方便一些。至於我家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其實論及言語傷人,她的道行並不比他淺,甚至有時候她比他還要更狠一些。
顏司明望着前方,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方向盤,行了好一段路之後,他突然停下車,轉過身來望着她:“多少錢?”
聲音有些兇狠。
她眨着眼睛,並沒有退讓:“我算算啊。我嫁給賀立誠,一個月沒有到,他給我弄了一千萬。嗯,剛剛您還說了以後,就是不知道您打算養我多久,一個月,一年……唔,痛!”
她用力拍打,終於從他的掌中將自己的臉解救了出來,車門被鎖了,她出不去,於是只能靠在門上,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眸光水漾,是剛剛痛出來的眼淚。
顏司明本是氣得狠了的,可這會兒看她這樣,反倒是又平靜了下來,坐在那兒,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過來。”
林晞說:“不。”她伸手撫着臉,“出不起錢您就直說呀,看在過去的情份上,我給您點優惠也不是不可以的。”
顏司明這會是真不生氣了,他只是淡淡地警告她:“林晞,不怕死你就繼續挑釁我。“
聲音不大,甚至語氣還十分溫和,可是林晞卻不由自主地抖了抖,閉了嘴。
然後乖乖地又坐近去,湊到他面前。
“爲什麼這麼不想我幫你?”竟然直接看透了她挑釁他的本質。
林晞咬着脣,不肯說話。
他擡起了她的下巴,直視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黑很亮,純淨的顏色,黑白分明得讓人心顫。
這樣的眼睛,藏不了太多的謊言。
林晞想要閉上眼,他不肯,手指輕輕撫上了她的眼角:“上回的事,我們算是兩清了。這一次,林晞,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開口,我會幫你。”
“爲什麼?”良久,她問。
他笑了一下:“因爲我可憐你。我喜歡過的女人,像上次那樣,被人推進水裡泡到差點丟到半條命,太慘了。”
她也笑,原來是這樣的原因。
原來只是因爲可憐她。
她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指依舊冰涼,她的手其實也暖不到哪裡去。
“好啊。你想幫忙那就幫吧。”她捧住他的手,放到脣邊輕輕吻了吻,“條件呢?”
他抽出手,手指從她的臉上滑下去,挑開她的衣領,慢慢地鑽進了她衣服深處:“你的身體。”他微微沙啞着聲音說,“我快三十歲了林晞,我有需求,可又很挑剔,而你,恰好是我嘗過的,最合我胃口的人。”
這話真是直白得讓人難過,林晞的臉色不由得白了白,但她還是擡起頭,笑着說:“好,成交了。”
那天晚上,林晞沒有回家。
條件談成了,他便毫不客氣地開始“享用”他的大餐,林晞很配合他,不管他如何折騰,她總是沉默地承受,有時候,還會像真正的情人一樣,愛撫着他。
沒有婚姻的束縛,她跟他親熱起來,並沒有多少壓力。
一夜荒唐,兩人自然都起得晚了,好在是元旦新年,並不需要上班,就算是起得再晚也沒什麼。
只是兩人的生活習慣都算不錯,膩到九點鐘,就都怎麼也睡不住了。
前兩日還落雪,新年第一天,倒是放晴了,陽光好得有些耀眼。
林晞起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之前種的那些花草,她選的品種果然都賤得沒話說,無人搭理,在這樣的寒冬竟然也都熬過來了。
林晞仔細打理了會,就去廚房給兩人做了點吃的,早餐端上桌,顏司明一身清爽地走過來,拿出一把鑰匙遞給她:“今天就搬過來吧。”他語氣平淡,“我不喜歡在外面。”
林晞被粥嗆了一下,很認真地點頭:“我也不喜歡。”
兩人吃早餐,都沒怎麼說話,只林晞一直想的都是,該如何同林母解釋自己要搬出來的事?
很頭大地回去,林母果然問她怎麼昨晚沒有回家,自然地,也注意到她換了衣服——她穿的是顏司明後來叫人給她買的那一套,樣式並不怎麼出奇,就是料子,一看就是她如今不會再穿的好貨色。
林母有些憂慮地看着她:“小晞,你……”
“媽你可千萬別多想。”林晞趕緊解釋,但她又實在不想騙她,想來想去,只好直接說,“我可能要搬出去住一段時間,但是媽,別問我爲什麼,是和誰,我能照顧好自己,你知道的。”
話裡的意思再隱晦,但林母又怎麼會聽不明白?她的眼淚就唰唰地落了下來,下意識地抓住了女兒的手,搖頭乞求道:“不要,小晞。不要再拿你自己去換什麼,就這麼過下去不好麼?橫豎廠房都已經賣掉了,你爸爸他們也已經不在了,把藥賣完,你再找份事情做,我們就這麼活下去吧,平平常常,只要你能好好的……”
看她這樣,林晞眼睛也有些紅,她走近去,緊緊地摟住了林母已有些佝僂的身體。
最後,她只能抱歉地說:“媽,對不起。”
對不起,她已經沒法回頭。
當一個人爲某件事犧牲得太多的時候,她根本就不可能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