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掙扎與怒吼使她整個人都像失了魂的幽靈,空有軀殼,卻無奈那深惡到骨血之中的痛苦與憎恨,一波接一波的精神挫折折磨着她,雙眸睜大,赤紅一片,整個人都變得不在正常狀態的層面。
宋鬱一把緊緊的從身後擁住她,防止她毫無章法的揮手傷害自己,只是她異常痛苦與絕望的樣子到底還是讓他這個一向事不關己的人紅了眼眶。
莫少南的決絕連他看了都有些難以接受與認同,何況是她?
“警察上來了?好,我知道了。”客房經理掛了電話,有些猶豫着走到了宋鬱的身旁,低聲開口,“警察馬上就到,您看這……”
“不,我不能見警察,我絕對不能見警察。”
邵靖雨猛地一個激靈,臉色變得很難看,蒼白之中帶着濃重的驚慌與恐懼,她一把掙開了宋鬱的懷抱,整個人慌忙的往後退,後背接觸到牆壁的時候,她整個人僵硬的緊緊的貼着上面,滿眼的戒備與慌亂,閃爍不停的瞳孔帶着點點潮溼,尤爲的可憐與無助。
“你怎麼了?好,我們不見警察,我帶你先走行嗎?”宋鬱走上前輕聲說道,慢慢的伸手想要去扶她。
可是,邵靖雨卻不停的搖着頭,淚水如瀑般傾瀉而下。
“我不能去公安局,我已經決定接受學校的安排去美國斯坦福留學,若是我現在在檔案上留下污點麻煩的話,我能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沒有了,你覺得……你覺得我一個人在y市還有勇氣面對今後的一切嗎?我是個被所有人拋棄的棋子而已,我怎麼能毀了我這僅有的退路?你幫幫我好不好?我不告他,我不想曝光,不想暴露在公衆面前,我不想被人評頭論足,我再也不想承擔任何一點的風險了,我會去美國的,我一定會離得遠遠的,不會再給任何人帶來麻煩和威脅……我發誓……”
她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出了這番話,像是驟然被抽離了所有氧氣的布娃娃,無助而頹敗的順着牆壁緩緩坐在了地上,眼淚流淌過臉頰的每一處,最後落進緊抿的脣線之中,可是那鹹澀的滋味卻依舊如此清晰,像是重重砸在她心臟的力量,疼痛幾乎無法用言語來闡述。
宋鬱皺着眉,滿臉的陰鬱,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柔弱無骨卻異常的冰涼,就好像沒有生命氣息的木樁,這個發現讓他覺得心口悶悶的異常難受。
“好,我們不見警察,我現在就帶你走。”
宋鬱上前一把就將她扶了起來,邵靖雨已然無力的支配自己的行動力,幾乎癱軟在他的懷裡,眼神空洞無物的望着前方,腦子裡亂哄哄的,有無數吵雜的聲音在不停的徘徊着。
她甚至不知道爲什麼事情突然就發展到瞭如此地步,她回想起莫少南冷漠決然的樣子,心中頓時一陣疼痛,爲什麼他會對她如此冷酷?哪怕連一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她,難道她真的做了十惡不赦到讓他根本容不下的事情嗎?
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從和柳新新她們一起喝酒的那天晚上就開始變了,所有的關係所有曾經已然變得美好甜蜜的關係都慢慢的變了質,她有自責,更多的卻是委屈與彷徨。
而如今當她陷入了幾乎絕境的地步,在她身邊給她幫襯的竟然是宋鬱這個關係淺淡的男人。
她沒有絲毫的解決辦法。
宋鬱轉身從內襯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卡片遞到了客房經理的面前,對方接過後看了看,隨即臉上涌上了滿滿的震驚,轉而變得恭敬甚至帶着一絲諂媚起來。
“宋少爺,真是怠慢了,您有什麼吩咐只管說。”
“我不想出門的時候和警察照面,你有什麼好法子嗎?”
“當然當然,宋少爺這邊走。”經理轉身朝着旁邊的兩個保安吩咐道,“把宋少爺和這位小姐安全送到地下車庫。”
宋鬱面無表情的對着經理點了點頭,轉而一把將邵靖雨打橫抱起,臨了又回頭道:“警察來,你會知道怎麼應對吧?”
“宋少爺儘管放心,不會有問題。”
到達地下停車場的時候,一輛黑色凱迪拉克suv準確無誤的停在了他的面前,韓秘書下車打開後座車門,臉上有着一絲凝重。
“有狗仔拍了你在2148房間門口的照片,和莫先生起爭執的照片更是拍的一清二楚,媒體那邊將照片先壓下了,不然的話,不超過兩個小時,我想這一定是有人刻意爲之,目的尚且不明。”
將邵靖雨安頓好,宋鬱看了眼閉着眼睛昏睡的女人,叮囑道:“送她去醫院看下臉上的傷,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韓秘書點了點頭就上車將車子開走了。
他原路返回出事的樓層時,閃光燈已經停不下來了,警察在門口做着筆錄,穿着白大褂的120急救人員將推着載着黝黑男的推車往電梯口走去,記者們都似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的往門口衝,都被保安攔住了。
宋鬱站在暗門處頓了頓轉身就走開了,他趕去了邵靖雨所在的醫院,進到病房後,她正安靜的躺在病牀上,睜着一雙靜默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窗戶,漆黑一片的玻璃偶有室外的霓虹燈投射而上的光暈。
他走過去將窗簾拉好,走到她面前坐下。
“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不知道……”
“你真的想好要出國了嗎?真的想好了嗎?”
“你告訴我一個可以讓我堅定留在這裡的理由?我的媽媽……眼裡只有宋妍兒一個女兒,我愛的男人……他就要娶我同母異父的妹妹,縱使我先認識的莫少南,可是在世人眼裡,甚至在他那個圈子裡所有熟識的朋友當中,我從來都是情人的身份,我無地自處,我想過要報復,要拿回我缺失的愛,可是我發現,那樣太累了……真的很累……”
她再度走神,看着那窗簾緊閉的窗簾,彷彿在看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好,我會幫你的。”
宋鬱待了一會兒就走了,過後有護士走了進來給她換吊瓶,實習護士看着她依舊腫脹甚至出現了發紫的淤青的臉,眼中頓時涌上一股不忍與憤怒。
喃喃道:“真不知什麼樣的人可以這麼心狠手辣的對孕婦下這麼狠的手,簡直就是沒人性。”
“你說什麼?”邵靖雨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問道。
“沒什麼啦!你好好休息。”護士有些不自然的笑笑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你剛纔說誰是孕婦?”她有些急切的撐起上半身,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驚訝。
“你是問這個呀?當然是你啊!你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不過你太瘦了,胎兒發育好像比同時期的要小一些些,你要多補充營養,爲了自己更爲了肚子裡的寶寶哦,加油!”
小護士笑着給她做了個加油打氣的動作,絲毫沒有看到邵靖雨儼然被震驚到呆愣木訥的臉。
第二天,主流的網絡媒體頭條都是一條關於昨天發生在帝豪酒店的故意傷人事件,有好事者披露這其實是一場蓄意而爲的侮辱猥褻婦女的惡性犯罪,黝黑男被120擡上車的一幕清清楚楚的拍了下來,面孔雖然拿被子遮住了,可是已經有媒體記者全程尾隨其後在醫院蹲點進行採訪了,連帶黝黑男的家世背景都被扒了個一清二楚。
原本所有的矛頭熱點都對準了黝黑男這個犯罪嫌疑人身上,因爲警方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聲說明,這也造成了大量的質疑司法公正會否因爲某些龐大的利益趨勢而變得不公正不透明,細心人發現又或者本就是網絡推手的進一步佈局,在這些曝光的一系列關於被傷害的那個女人的照片基本都是處於保密狀態的。
可是隨即網上便傳出一張有清晰側臉輪廓的一張照片,眼神害怕而緊張,低着頭被一個身形高大的長髮男人擁着,便有人推斷她就是本案的受害者,只是所有的身份資料都像是嚴格封鎖掉了似的,任憑吃瓜羣衆如何猜測扒皮,愣是沒有扒出來有價值的信息。
而隨着一個新手小號的出現抖露出前陣子在網上曝光很火的一個女人拿着酒瓶的傷人視頻裡面的女主角與照片中的側臉女人有着驚人的相似度,然後新一波的激烈圍攻與討論便甚囂塵上。
邵靖雨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出院以後,她基本就躲在了別墅的臥室裡面,整天不是對着窗戶發呆,就是坐在陽臺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整個人都變得很安靜很消沉。
管家和保姆都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巧的是莫少南早在她住院第二天就去了英國,有國際論壇刊登了容太集團總裁和宋氏千金的即將聯姻的新聞,一時間也成爲兩國網絡觀衆津津樂道的談資,宋家在英國駐紮那麼多年,無論是背景還是財力在當地的華人圈都是非常有名的,甚至宋之昊早前還受邀參加了前首相的私人宴會,幾乎是鑲金般的光環。
保姆小何端了一碗銀魚羹上樓,走到陽臺放在她的面前,視線落在早前送上來的一碗燕窩,依舊原封未動,她無奈的嘆了口氣。
最近有新聞透莫少南將與宋妍兒的婚期提前了,這個消息就是做保姆的小何也聽說了,她不忍的看着一臉靜默的邵靖雨道:“小姐,餓壞了身子不值當的,不管莫先生做什麼決定,我相信他一定是有苦衷的,雖然莫先生外表光鮮,很風光很成功,可是我們做下人的還是能看出來很多時候他都是不怎麼開心的,但是自從邵小姐你來了以後,即便莫先生會動不動發火,可是比起以前沉默寡言的樣子已經是非常大的改變了,我相信,小姐你在莫先生心中一定是與衆不同的。”
對於小何由衷的說辭,邵靖雨依舊無動於衷的靜默,春風將她額前的髮絲吹起,絲絲遮住了眼簾,細碎的癢讓她下意識的眨巴了兩下眼睛。
頭髮長了,心境變了,此刻的她只有無盡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真的什麼都放下的出國去嗎?
可是……
她伸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小腹的位置,依舊平坦,可是從那一天得知消息開始,她每當摸上那塊皮膚的時候,心頭總有異樣的感覺,有些陌生,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
她真的有孩子了?真的可以生一個和他骨血一致的小莫莫?
三天後,課後的邵靖雨和柳新新與江子嬌一起走往食堂的路上,三人有說有笑,快到餐廳門口的臺階時,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剛一接起便聽見一記刻板的聲音道:“邵靖雨,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記住是馬上。”
電話隨即掛斷,她有些疑惑的皺眉,轉而還是對着柳新新和江子嬌說了個緣由便繞道去了姚君霞的辦公室。
敲門進去的時候,視線中出現了兩個身着藏青色警服的男人,姚君霞就坐在她的辦公桌後面,乍見她的出現,三個人均站了起來。
腳步有些頓,只因心口莫名驚起的一陣戰慄,她走了進去站得筆直道:“姚主任,你找我?”
“你就是邵靖雨?我們是市局的,有人稱你使用利器故意毀壞他人的面貌,並提供了傷情鑑定,現以故意傷害向我局報案,請你配合我們立案調查,現在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