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王還是一如既往地遲到,所有的大臣都已經見怪不怪了。皇上心裡縱使不高興,但是也沒有說什麼。
酒杯相舉的場面十分的熱鬧,所有人都穿着朝服,一張張褶子縱橫的臉笑的肉都要擠到了一塊。安芷顏雖然從小到大都沒有來過如此盛大的宴會,但是心裡卻半點忐忑都沒有,更沒有欣喜。
皇上端坐龍椅之上,黃色的龍袍上用陰線繡着兩條精緻的長龍,生動威嚴。安芷顏只覺得那張假笑又嚴謹的臉和慕夜錦有些神似,卻不及慕夜錦的萬分之一。
慕夜錦哪怕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都會生出一股強大的氣場來,所有的人都慢慢的慢慢的全部往這邊望了過來。
在衆多的人羣裡,安芷顏一眼就看到了安玥寒和慕祁年,還有那個一門心思喜歡着慕夜錦的呂箐箐和隨心所欲的十皇子。
但都只是輕輕掃了他們一眼,並沒有做過多的停留。
“玄王今日又來晚了,豈不是應該自罰三杯?”皇上臉上露出很刻意的笑容來,安芷顏看了第一眼便不想再去看第二眼。
慕夜錦閉嘴不言,空氣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就連宮裡的樂師也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曲子,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慕夜錦的身上。
衆臣擔心皇上尷尬,紛紛開口勸道:“玄王鎮守漠北這麼多年,這第一次露面就遲早,於情於理都不合,皇上說的對,應該自罰三杯纔是。”
“玄王,呂大將軍可是玄王的親兵部下,今日既是他的慶功大會,玄王連這個面子都不肯給麼?”
一番又一番的說辭,看着他們這麼一起逼他,安芷顏臉上都已經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可是擡頭看他,卻好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卻了一如既往的冷漠外,根本就看不到什麼別的東西。也許,是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慕夜錦……”皇上已經要藉故發威,那些原本勸說的人紛紛退下,只等着皇上開口。
“皇上,玄王向來滴酒不沾,而且今日玄王能來已經是很賞臉了,還請皇上網開一面,不要再故意爲難玄王。”
一直悶着頭臉色十分不好看的呂大將軍突然開口,慕夜錦臉上這纔有了表情,朝着呂將軍看了過去。
“呂將軍忘了自己的本責,不去鎮守漠北,卻來這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看來這長安城裡的確比漠北要自在。”
慕夜錦的眼裡發着寒光,安芷顏站在他的身邊都感受到了他的寒氣。
“玄王,屬下,屬下……”呂將軍吞吞吐吐好久,幾次想要把話說出來,可是擡頭看了坐在前面的皇上一眼之後,又只好閉嘴。
“好了,既然呂將軍都不介意,那此事就作罷。不過今日既是慶功宴,玄王若是執意不肯喝酒的話,那隻怕是來錯了地方。來人,給玄王賜座!”
皇上故作的氣勢對慕夜錦一點用都沒有,安芷顏一路跟在他的身邊,在上座坐下。
沉寂的場面又恢復到了剛剛的喧鬧,所有人都輪流去給呂將軍敬酒,每次安芷顏往那邊看的時候都會看到呂箐箐一臉焦慮地看着慕夜錦,連自己的父親已經喝了滿臉通紅了都不管,看來對慕夜錦是死心認準了。
慕夜錦自從來了這裡之後,便一直沒有開口和安芷顏說話,正中她的下懷,她一點都不想把焦點引到自己的身上來。
不過她倒是看到慕夜錦幾次三番地和呂將軍對視,兩個人之間彷彿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一樣。
“小皇嫂,出來一下。”安芷顏正坐得好好的,身後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影,想都不用想,一定又是慕霄塵。
安芷顏看了慕夜錦一眼,這次他似乎並沒有拒絕的意思。領會到他的意思之後,她就起身走了出來,跟着慕霄塵離開了宴會。
“小皇嫂,你今天不太對,要是平時你肯定不會搭理我的。”慕霄塵得了便宜還賣乖,將安芷顏帶到一個涼亭之後,滿臉堆笑地問道。
“他有事不希望我留在他的身邊,你給他找了一個臺階,我要是不走,豈不是拂了你對他的一番好意?”
這點小把戲,安芷顏稍稍一觀察便能看透。
“小皇嫂,你說你這麼聰明,難怪小皇叔這麼喜歡你。本王是真的從來都沒有見過小皇叔對哪個女子這麼認真過,還把你帶到了這種大場面來。”
今日的宴會,出席的不是朝廷的衆臣,就是各府備受寵愛的嫡長子嫡長女。如果不是慕夜錦,像安芷顏這樣的庶女,是絕對沒有資格來參加的。
慕霄塵說的話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他也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對於安芷顏的喜歡。如果不是他的小皇叔先看上的話,像這樣特別的女子,說不定他也會喜歡上。
“小皇嫂,你剛剛和小皇叔去了哪裡?身上的花香味這麼濃,比什麼花粉都要管用。”慕霄塵嗅了嗅,剛剛聞了太多的假花粉,現在聞到安芷顏身自然的花香味之後,有一種特別舒適的心曠神怡的感覺。
“一個山谷!”
安芷顏明眸如水,在月明當空的晚上格外地清冽,加上敏姑今日特意給她裝扮的這一身,怕是任何一個男子都要矜持不住。
慕霄塵看着看着覺得自己就要陷入到安芷顏的眼神裡去,趕緊偏過頭去,略顯不自在地說道:“那應該就是桃花谷了,小皇叔最喜歡的地方。據說那是皇祖父要給小皇叔的母妃建別苑的地方,但是突然發生意外被一個太醫給誤診,結果皇祖父就把那個地方一直給封了起來,小皇叔母妃的骨灰就撒在了那裡,小皇叔每年都會去一次。”
像是回憶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慕霄塵眼裡沒有了平時的不羈,嘴角牽扯出一抹無奈苦澀的笑容來。
“你也去過是嗎?”
既然慕霄塵知道的這麼清楚,而且雖然表面慕夜錦對他很冷淡,但是安芷顏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不然慕夜錦絕對不會任由他一直這麼糾纏,而且今天還同意慕霄塵把自己從他身邊帶走。
“去過,死皮賴臉跟去的。小皇叔這個人,天生冷漠,要是不厚點臉皮,還真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安芷顏看了慕霄塵一眼,便不再說話。關於慕夜錦,過去的事情就算她全然不知情,可是心裡也始終是有愧疚的。
畢竟是她的祖父誤診了他的母妃,如果過去沒有發生這事,那今天的他,絕對不會面臨這樣的處境,或許也就不會有這樣孤寂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