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停止笑聲,但臉上歡愉的表情彷彿乾硬的橡皮泥,他蹣跚前進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反而拉開到百米之遠,一道長長的黑影從卡倫的腹部牽出,並且術士周圍的空氣開始渾濁,像有無數的沙粒在風中旋轉,接着四處的風聲消失,只剩下角落裡窸窣的微響,沙石繼續旋轉旋轉,可並非是龍捲一般直通天上,而是不斷壯大壯大,在卡倫的周圍形成越來越龐大的沙暴圈,沒有聲音的沙暴遠比聲勢浩大時更加恐怖!
忽然間急速飛轉的沙暴扭動變形,無數的沙粒像是在尋找同伴一般三三兩兩結合,開始拼湊起更爲巨大的沙石。
“術士會風和大地魔法?”秦久此時不敢放開歌薇,因爲這句疑問是他的玩笑話,涉獵影子力量的法刺不可能不認識這些“沙粒”和“沙石”,尤其是擁有專屬鬼之力的秦久,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一頭頭即將成型的地獄惡鬼!
哈……撒索……哈撒……像蛇鳴一樣的語言,抽乾勇氣與希望的氣場,極大的恐懼包圍住他,不止一個鬼影,兩個四個乃至更多,在以卡倫爲中心半徑覆蓋三百米的半空中飄浮,它們的頭被黑暗籠罩,但秦久卻偏偏能透過黑暗看見它們失神的眼睛,好像燈火熄滅後,黑暗裡的你奮力睜大雙眼注視眼前忽顯忽散的景象一般。這時,你的心底有股重新打開燈的衝動,但是卻失去勇氣,因爲你害怕伸出手觸碰到開關前會先碰到鬼的身體。
秦久也一樣,他想找到燈光,面對漫天飄舞的惡鬼,聆聽地獄的惡言,還不如像歌薇那樣疲累地睡去,可他不能這樣,他必須親手打破卡倫釋放的禁咒!
“你反倒提醒我了,的確作爲術士不該靠法刺太近。”卡倫從容淡定,現在反客爲主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們總會誤以爲法刺是隻三腳貓,自以爲偷學了魔法掌控者們的中階法術就可以‘自立爲王’但你們的可怕不僅在於瞬發的靈詠還有那通吃一切的曳步!”
“但是一百米的距離,在十殿閻羅恐懼下的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威脅到我了。”卡倫管家現在像是神話裡的閻羅王,手邊繚繞無數唯命是從的鬼,這裡就是地獄,所有人都該接受審判。
可秦久雖然迫於恐懼下面色不適,但是語氣裡還是儘量保持輕鬆:“禁咒•十殿閻羅,它的威力我是知根知底的,你還是釋放了出來。”
沒錯,十殿閻羅他再熟悉不過了,輻射六百米之廣的恐懼,並且能夠精準撲殺到目標的術士禁咒,足以使任何一人畏懼,何況他的鬼之力就是從此而來。
“禁咒就在於必殺的成功率,所以人們會在高階法術之上增添名爲禁忌法術的一欄。”
“沒錯,禁咒一旦釋放就是必殺。”卡倫交叉雙手,法杖直直地立在身邊,他看着秦久,到頭來男孩還是淪爲待宰羔羊,“你自以爲是的缺點使你不介意和我多聊聊,但就是這段時間裡,禁咒就詠歎完畢了。”
“你詠歎了嗎?”他只記得卡倫肆無忌憚地狂笑。
“法術咒語的發聲方式是不同的,這對於尋求捷徑的法刺是無法理解的命題!”卡倫揮手,天空中無數的鬼朝秦久墜落,“放開歌薇吧,說不定我還能活着帶她回去。”
“所以你自負地沒有準備其他措施,妄圖用十殿閻羅消滅我。”秦久手臂高舉,淡藍的光要與撲面而來無窮的黑暗碰撞。
“沒錯,禁咒就代表着必殺,這是真命題!”卡倫桀然一笑,老朽的齒輪又開始運轉,“所以你打算用靈詠•主宰嗎?那種小範圍的控制法術根本是螳臂當車。”
“那麼,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呢。”秦久真的放下了歌薇,一把撕開上衣,早就被月光治療的胸膛上的紋路里有東西在流動,那是儲存已久的元素,從胸膛流動去手掌再向上攀升來到臉頰,荊棘紋路以閃電的速度排列元素,一道黑影從秦久腹部鑽出!
頃刻間,卡倫用異常崩壞的表情注視着比十殿閻羅還要迅猛形成的鬼影,它們形態各異,像遊蕩在墓地的亡魂,像出現在噩夢裡的夢魘,但無一例外同樣散發着死亡的氣息!它們守護住秦久周身幾百米的範圍,比之從空中俯衝的十殿閻羅更加實體。
啊————拖着超長尖銳爆鳴的鬼影向天空撞去,和十殿閻羅的鬼影糾纏在一起,它們不說地獄的惡言,而是地獄更深處的煉獄之地的死靈嚎叫——靈詠•影毀。
影毀的鬼們揮舞半米長的黑刀,在天空翻轉身形超過十殿閻羅的頭頂,雙手合握,由上至下刺中呢喃不止的鬼影,再次二段用力,直接將黑刀貫穿,噴涌的血在極速墜落的空中拉扯出十幾米長的紫色血帶,從背部鑽出的黑刀登時化作煙塵消失,空中的鬼影在空中直截粉碎一半。
這不算完,影毀的鬼們狂撲向呆若木雞的卡倫,在刀尖距離老人乾枯的皮膚只剩毫釐時停住了,然而淒厲的爆鳴永無盡頭地向老人的耳骨轟炸,鮮血從他的耳朵裡慢慢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