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豬上樹

128豬上樹

慶豐郡主送走姚蕭氏,獨自一人在客廳內靜坐半響,然後沉聲問道,“姑娘呢?”

“與二爺在書房說話。”

慶豐郡主站起身,一言不發的往甄可院子走去。

姚蕭氏話說得委婉,意思卻透的明明白白,比起幾年前更清楚明白也不客氣。被這樣暗示,慶豐郡主心裡一團火還不能發出來。

當年甄可受驚之後,甄老夫人帶她去找了無大師壓驚,便在姚家小住。姚家也不知怎麼的看出了甄可的異常,又發覺甄可對姚以安不同,便開始隔離二人,正好姚以安按着家訓要出外遊學。

若是姚家門第稍差些,慶豐郡主爲了女兒不介意仗勢欺人,只要他能讓女兒開心,她願意傾盡全力把姚以安捧上天。

可是姚家門第不比甄家差到哪裡去,怎麼會願意讓繼承人娶甄可。

她也和女兒明裡暗裡說過,但是甄可根本聽不進去,說的重了,甄可就要發脾氣,幾次下來慶豐郡主有話也不敢說了。

不能再這麼由着她胡鬧下去了,姚家不會再顧忌情分遷就甄可,鬧出事來,甄可名聲盡毀。

“母親”站在路旁的甄弈見到慶豐郡主,上前行禮。

慶豐郡主看了神情凝重的甄弈一眼,長子從一開始就不同意她帶着甄可上京。

甄弈見慶豐郡主繼續往前走,微微一嘆,擡步跟上。

他知道姚蕭氏來過了,也猜到姚蕭氏和慶豐郡主談過甄可的事情。

甄可在交際應酬的過程中,不斷提及自己和姚家的淵源,語帶暗示。而姚家和林家應該有聯姻的意向,不說甄可異於常人,單說家世,甄可便不及,如何選擇,誰都知道,姚家豈容甄可添亂。

他之前便和慶豐郡主提過不能再慣着甄可,否則甄姚兩家交情堪憂,只是慶豐郡主前頭答應得好好的,結果甄可還是我行我素。

“母親我們帶妹妹回去吧!”甄弈打破母子二人之間相顧無言的局面,開口道。

甄可進京之後整個人神色都不對勁了,再這樣下去,恐怕瞞不住。

慶豐郡主聲音帶着疲憊,“我帶着可兒回去,你們兩留下,你和阿啓的婚事還未定下,我會拜託你們舅舅。”四個兒女中,她是更疼女兒,甄可怎麼能不讓人偏疼幾分,但是不代表爲了女兒她會漠視兒子。

屋裡頭甄可正拉着甄啓說話,冥思苦想着怎麼讓甄啓娶林瑾衡,在她眼裡最疼她的甄啓是世上最好的少年,欠缺的就是身份,“我去和父親母親說,讓哥哥做世子,不就好了。”

甄可眼前一亮,拍掌大笑,提起裙襬興匆匆往外跑。

甄啓大急,忙伸手拉甄可,拉了個空,趕緊追上去,爵位這種事情豈容胡鬧,萬一讓人生出誤會就要影響兄弟感情,家庭和睦了。此時的甄啓也是滿嘴苦澀,他之前答應甄可,全是爲了安撫她,甄可信以爲真,如今他也是騎虎難下。

甄可掀起門簾一頭就撞在慶豐郡主身上。

慶豐郡主後退一步,連忙扶住甄可,關心道,“可有撞疼了?”

“母親,讓二哥做世子娶林瑾衡好不好?” 甄可眼裡是滿滿的喜悅和期望。

“妹妹!”甄啓氣急敗壞又隱含擔憂的聲音。

慶豐郡主摟着甄可的手一抖,下意識去看甄弈和甄啓,甄弈面無表情,甄啓面帶焦色。

“你這孩子,怎麼能開這種玩笑?”慶豐郡主摟着甄可往屋裡走,笑嗔,完全是把這話當甄可的童言無忌來處理的架勢。

甄可惱怒的一跺腳,推開慶豐郡主,“我就要二哥做世子,就要二哥娶林瑾衡,她就不會和我搶以安哥哥了。”又跑上前拉着慶豐郡主的手搖晃,“娘,娘您就依了我吧,等林瑾衡嫁給二哥,我就能嫁給以安哥哥了。以安哥哥是喜歡我的,不過我們好幾年不見了,他纔會這樣對我。而且肯定是家裡逼他的,誰讓林瑾衡家世好呢。他們就會仗勢欺人,真討厭!”甄可說話時一臉認真。

慶豐郡主聽的幾乎落下淚來,她出生於富貴鄉,一生榮華,行事無所顧忌,老天若是看不過眼,儘管衝她來,憑什麼要折磨她的女兒。

忙忍住淚意,輕輕拍着甄可的手,觸到甄可手上的紗布,眼一酸,險險淚流滿面,笑道,“好,咱們讓你二哥娶她,再讓姚以安娶你。”

慶豐郡主覷着甄可的神色,緩緩道,“姚家喜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姑娘,你看你舅婆還有幾位表嬸,是不是這個理,所以你可得好好學習,等你學的差不多了,娘就去姚家商談婚事,你說好不好?”

甄可卻突然冷冷的看着慶豐郡主,“你騙我!以安哥哥喜歡精通弓馬騎射的姑娘。”想起姚以安和林瑾衡在馬上說笑的模樣,甄可下意識把手指頭往嘴裡塞,發覺是紗布,又死死的咬住下脣。

“你鬆口,鬆口!”慶豐郡主在甄可這樣的眼神下,猛抽一口涼氣,又心疼的無以復加,伸出手就要去掰開甄可的嘴。

甄可猛地推開慶豐郡主,神情慌亂的原地轉圈,“他到底喜不喜歡林瑾衡,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娘你去問他,快去問他,他喜歡什麼樣,我就做什麼樣的人,你快去啊!”

被推開的慶豐郡主在兒子攙扶下穩住身子,忙一疊聲應道,“好,好,好,我這就去問,你先讓娘給你擦藥。”慶豐郡主緩緩靠近甄可。

甄可卻一個勁的後退,一邊道,“你們不要想把我弄暈了,把我關在家裡,我不離開,我就是死也不離開京城,有本事你們把我綁一輩子,否則我就死給你們看!”

甄可神色癲狂,忽的拔下頭上的簪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往手臂上刺去,“我要嫁給以安哥哥!”說完又是狠狠的一下,血跡染紅了衣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甄可衝着想跑上來阻止的人咆哮,又將簪子鋒利的那一頭對準脖子,“不許過來!”

驚懼交加的慶豐郡主幾乎癱軟在地,哭着道,“可兒,可兒你不要嚇娘,快,放下,放下!”

“我要嫁給以安哥哥!”甄可拿着簪子的手用力了幾分,白皙的脖子流出猩紅的血,觸目驚心。

“娘答應你,娘什麼都答應你,娘一定會想盡所有的辦法讓你嫁給他,你相信娘,你快放下!”慶豐郡主聲音都在發抖,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甄可,她實在害怕。

“我要嫁給他!”甄可歪頭看着慶豐重複道。

慶豐郡主忙不迭的點頭,努力讓女兒看到她眼裡的認真,“好,我們嫁給他,你相信娘。”

甄可笑顏如花,“他是我的,誰也不能和我搶。”一鬆手,簪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安撫好甄可,待她睡下後,身心俱疲的慶豐郡主帶着兩個兒子離開。

甄弈眉頭緊皺,甄可有些時候其實很敏感,尤其是涉及到姚以安,慶豐剛剛說的並不是敷衍之詞,否則甄可不會這樣聽話,“母親!”

不需要甄弈說出來,慶豐就知道他想說什麼,慶豐說道,“剛纔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讓我怎麼辦?”慶豐郡主身子都在打顫,“她真的會死的,你想逼死她嗎!你要逼死她嗎!”

甄弈抿了抿嘴,沉默

“一定要想方設法讓姚家答應!”慶豐郡主眼神堅定,她管不了許多,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女兒去死。

她要好好想想,怎麼能在不得罪林家的情況下,把姚以安搶過來。

次日,春光明媚。

林瑾衡和周穎、蕭紫涵有約,便又出了門,蕭紫涵提議踏青放風箏,放走一年的黴運,林瑾衡可有可無,看蕭紫涵躍躍欲試的模樣,於是三人便帶着隨從往城郊的莊子上去。

行徑一片樹林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林瑾衡問。

蕭紫涵一指林子裡,“好像是那邊傳來的。”說完,一馬當先跑過去。

林瑾衡好奇,也驅馬跟上,然後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

十幾棵樹上都趴着一頭豬,哼哼唧唧的叫聲,聲音淒厲,真是讓人不得不——想笑。

林瑾衡坐在馬背上幾乎笑的前俯後仰險些就摔下馬,原諒她沒愛心,這場面實在是太滑稽了。

不知何時竄出來的姚以安上前道,“這些都是母豬!”

林瑾衡愣了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突然反應過來——男人靠的住,母豬能上樹。姚以安這是在向她說明他靠得住嗎

林瑾衡眨了眨眼看着姚以安,表情有些扭曲,爲什麼她會覺得做出這種事的姚以安好詭異。

林瑾衡心念一轉,便知定是蕭紫涵做了耳報神。不等林瑾衡瞪她,蕭紫涵便和周穎笑的一臉曖昧大笑離去。

林瑾衡下意識想騎馬跟上,姚以安上前幾步,含笑攔在她面前。

姚以安臉色微紅,解釋,“祖母已經和甄家說明,日後甄家再做有違禮節的事情,我不會再顧及他們的顏面。”

林瑾衡看着他不說話。

“我四月要參加府試,十月有院試,明年還有秋闈。這段日子恐怕有些忙,不能經常出來。”他一直都是強擠出時間來陪林瑾衡,他是嫡長子,遠沒有蕭永寧、林延愈二人自在輕鬆。

林瑾衡忍不住潑他冷水,慢悠悠道,“府試都沒過,你就想着院試、秋闈。”

姚以安一勾嘴角,“我會讓你因我而驕傲。”芝蘭玉樹的少年,站在那裡,笑容自信,眼神明亮,擡頭問林瑾衡,“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