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董珊接通電話，問候道。
“是我。”電話那頭的聲音熟悉到令她幾乎無法相信，他怎麼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
“我是施修然。”對方見她沒有回答，於是主動解釋道。
施修然，這個名字從他自己口中講出，像是經歷了半個世紀。
董珊愣了半晌才問：“你有什麼事嗎？”
施修然淡淡道：“我一直欠你一個解釋，所以今天我想和你見一面，當面說清楚。你晚上有時間嗎？”
“對不起，我現在不在首爾。”董珊解釋道。
“我知道，我現在也在C市。”施修然彷彿對她的行蹤瞭如指掌，董珊看了一眼四周道：“晚上7點，地點你定吧。”
“好。”
※※※
婚禮結束後，董珊便按照施修然發給自己的地址，去了她家附近的一家茶餐廳。她到達的時候，施修然已經在那裡坐着了。
董珊在他正對面坐下，施修然看着她有些驚喜道：“謝謝你能來。”
“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來，畢竟言而無信的事，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出來的。”她淡淡道：“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我想早些回家。”
“對不起。”施修然低着頭，突然問道：“你父母身體都還好嗎？”
“你只是爲了問這個？”董珊用一種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向他：“如果是這個，那麼我告訴你我全家都很好，我先走了。”她提起包就要離開，施修然趕緊留住了她：“慢着，我叫你來，是爲了告訴你當初我離開的真相。我不祈求你的原諒，但是你曾對我說過，我欠你一個解釋。”
董珊坐了下來，靜靜聽他說着這個遲來的解釋。
“其實我爸爸出事那天，我剛好目睹了事情的整個經過。當時我放學準備去工廠給他送飯，可是剛進到工廠，就聽說那天領導視察。外來人口一律不允許進入，我擔心飯菜冷掉，所以
從後門悄悄進去了。沒想到卻看見爸爸正在修理一臺切割機，他整個身子都探在了機器中間，當時電源明明是關掉的。可是後來有個穿着西裝的男人進來後，嚷着說爲什麼室內燈光這麼暗，然後順手按下了門邊的開門總閘……”
“然後我便聽到爸爸一聲慘叫，整個身子被分割成了兩半，躺在血泊之中。我躲在門外已經被徹底嚇懵了。同行的人都驚呆了，就在此時，西裝男身邊一個助理模樣的人突然說道，今天的事誰也不許外傳，這是由於這個工人操作不當引起的事故。”
施修然說到悲傷處，表情有些痛苦。董珊吩咐服務生倒了一些熱水遞給他，問道：“那後來了？你爲什麼沒有告訴大家真相？”
“真相？”他失笑道：“後來工廠主動賠償了十幾萬給我媽，當時我曾經給她說過事情的真相，可是她卻說你爸一輩子也掙不到十幾萬，現在死了更好。我也曾經四處去報案過，可是誰會相信一個小孩子無憑無據的話，即使有信的，還沒開始調查便被他們用錢擺平了。”
“當初你爸領養了我，我很感激，可是心中的仇恨卻沒有減少。每到午夜夢迴，我總會夢見我爸血淋淋的站在我跟前，質問我爲什麼不替他報仇。”他用雙手撐着額頭，拼命搖着腦袋道：“直到後來的一天，一個叫做簡溪的人主動找到我，並說可以幫我報仇。他說得信誓旦旦，並且頭腦清晰，我便相信了他。”
董珊聽到這裡時，已經是目瞪口呆了。她有些不可置信道：“所以你呆在我們家的時候，就一直在和簡溪秘密策劃着報仇？你報仇的對象也包括我和我父母？我們哪裡對不起你了？”
“我沒有。”施修然解釋道：“珊珊，我對你父母只有感激，又怎麼會報復他們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們一家人都是真心的，也包括……當初對你的種種。”
施修然擔心她不信，又接着說：“後來簡溪說他有個天衣無縫的計劃，讓我想辦法拿下交換生
的名額去韓國，從而接近俞綺綺。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不過後來在他的策劃下，俞綺綺真的愛上了我。我編造了一個悲慘的被領養者身世騙她，她居然真的相信了。”
“後來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我和她結婚了，並且成功奪走了他們辛苦創立下來的俞氏。”他失笑道，彷彿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的行爲。
董珊冷笑道：“爲了復仇，你不惜傷害這麼多無辜的人，先是我，再是俞綺綺，然後現在是單景文。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你爲了復仇付出的代價值得嗎？施修然，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了。我今天來，除了給你一個解釋，還想要提醒你，不要再和簡溪接觸。他這個人城府太深，我甚至懷疑，他當初接近你，也是在計劃之中。”施修然低聲說道：“珊珊，我不希望你再受到傷害。你還是辭掉首爾的工作，回國好好照顧你父母吧。”他突然從包裡拿出一張一千萬的支票，遞給她道：“這些是我的一點心意，也當作對你父母養育之恩的答謝。”
董珊覺得可笑極了，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支票，反問道：“你身上有一元的零鈔嗎？”
他一愣，在包裡找了一會兒，找出了一個一元的硬幣。董珊接過硬幣笑道：“你不欠我什麼，所以不用補償我。至於我父母，他們當初待你是真心誠意的，這枚硬幣就當作你的補償了。再見，或許我們再也不會見到了。你好自爲之。”
她說完徑直往門外走去，留下一臉失落的施修然楞坐在座位上，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或許他永遠也不知道，從他成爲韓昊彬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徹底失去了董家人的愛。爲了復仇，失去自己心愛的人，失去原本可以幸福美滿的生活，真的值得嗎？他不禁有些懷疑。
施修然一口喝掉杯子裡的黑咖啡，苦澀的味道灌入喉嚨，他想自己應該永遠也找不到答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