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安玉就收起了脣邊的弧度,那雙明亮的眸子裡,顯得有些慌亂和無措,彷彿方纔與顧子辰冷靜對話的,不是她一般。只那麼一刻,她便垂眸掩去心頭的不安,直到胡隸給她比了個放心的手勢,她才稍微放鬆地翹了個二郎腿,甩着腳尖等待顧子辰的回答。
“安玉姑娘,你之前不是說要對我負責?”
聞言,安玉剛放鬆的心情立刻被顧子辰這話給帶起來了,她甩動着的腳尖就這麼停在了半空中,搭在腿上的雙手也因爲顧子辰的話,不自覺地就合攏,拇指不停的交替着,顯示着她的焦急和緊張。
她看着顧子辰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突然明白對付他這樣的人,就是不能慌不能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腳尖也繼續着方纔甩動的頻率,她看向顧子辰笑道:“顧二少爺真是會說笑,起初我以爲你是青冥幫的幫主,就算是被狐狸設計爬了我的牀,成了我安玉的人……”
看見顧子辰的眉頭微蹙,安玉就有種快感,這一招還是從胡隸對付自己的時候學到的,打擊敵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正經她比他更正經,他要是走無恥風,她一定會讓他後悔,跟自己耍流氓的後果,那就是讓他脫光了晾在車道旁,都沒有人願意自戳雙目看他一眼!
“若是那秦冥被我睡了,我們分別爲夾子道兩個山頭的大當家,結成連理將兩個山頭合二爲一,也並非不是一件好事。至於顧二少爺你……?”
說到這裡,安玉的脣邊再次揚起一抹弧度,那弧度就跟顧子辰之前對着胡隸冷笑時一模一樣,她本就爲了讓自己看起來很放鬆,懶散地坐在高處,此刻居高臨下地朝顧子辰一瞥,眉眼之間竟有種說不出來的風情:“你心裡比我更清楚,咱們之間除了肌膚之親之外,並無夫妻之實。”
有那麼一瞬間,顧子辰真的被安玉這股毫不在意的氣勢給震住了,不過,那種內心的撼動轉瞬即逝,他冷冷地看着安玉,許久才道:“既然姑娘如此不看重自身的名節,我也不勉強。不過,這跟咱們的合作卻是有着很大關係的。”
“哦?”
安玉挑眉,看向顧子辰的眼裡,有了那麼一絲玩味,她心裡雖然很擔心顧子辰下山後向官府告密,可是這個時候她除了把自己僞裝得強大之外,別無他法,難道真的要讓龐榭把人拖去軟禁?安玉做不到。更何況顧家是什麼來頭,他若是真的消失了,恐怕整個山頭都會被翻過來搜查。
“我可以答應你不向官府告密,但是你得說話算話,親自送我下山,不但如此,還得送我回顧府。”
“爲什麼?”
“不這樣的話,我爹又如何能相信,我被劫匪劫走,又逃脫虎口重傷昏迷然後被你搭救?”
安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其實他提的條件,對自己來說倒是不難做到,可是……這又是何必?貨物被劫,他人被擄走,這是在夾子道發生撞夥的時候,所有人都親眼目睹的,爲何他會如此擔憂,回家之後無法交代?
安玉擡眼看向胡隸,胡隸也沉默着,直到安玉拉了拉他的衣袖,他纔看向顧子辰出聲:“你有何目的?”
“且不要管我有什麼目的,我保你們老虎寨上下的安危,我只是希望安玉姑娘能在我回府後,盡你的能力,幫我追蹤一下那批貨的去向如何?”
“這些事情自有官府去查……”
說到這裡,安玉自己都覺得不妥了,當初自己是得了中間人的消息之後,纔會去夾子道攔截,只是碰巧跟青冥幫再次撞夥而已,可是……自己是出現在了劫案當場的,倘若真的要驚動官府,以顧家的財力和在昌都的影響,發展到搜山的程度也不爲過,到時候老虎寨豈不危險?
既然安玉都能想到這一點,胡隸自然也不例外,他毫不掩飾對顧子辰的戒備,看向他的目光裡,徑自帶着敵意:“倘若我們不答應呢?”
顧子辰根本就不理會胡隸的敵視,只是看着安玉,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語氣道:“那到時候官府來搜山,我可就沒辦法了。”
“你威脅我?”
安玉搭在腿上的雙手瞬間捏成了拳,她安玉做任何事都喜歡照着自己的性子來,否則也不會經常弄得老虎寨裡雞飛狗跳了。她瞪着顧子辰,心裡早就將他罵了個遍:姐坐在這裡跟你談判已經很無奈了,你這個該死的冰山面癱男竟然威脅我?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顧子辰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面對安玉的拳頭他也只是淡淡地迴應:“只是給你兩個選擇而已,一個是帶着老虎寨的所有人離開這個山頭,過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另一個則是幫我一把,事成之後我必定厚謝,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你還能給自個兒積積德。”
臥槽?你個死冰山面癱男不但威脅我,你丫還是個毒舌?積德積德,積你妹的德!
“狐狸,咱們還有第三個選擇嗎?”
胡隸白了她一眼,朝她的腦袋上輕輕一拍:“有!”
“當真?”
“就怕你做不到。”
“除了殺人放火違背良心的事之外,你覺得我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你當我沒說。”
胡隸看着安玉,完全不想承認自己認識她,直到被安玉那雙可憐兮兮的眼睛盯得沒轍,他才說:“要麼你自己把他關到後山裡,要麼讓龐榭把他踹下山,你自己選。”
“被龐榭踹下山之後,他還能活嗎?”
“你覺得他能不能活,對咱們有意義嗎?若是不能活,你下不了手;若是能活,官府還是會上門,你幹嘛浪費螃蟹的力氣?”
顧子辰聽着他們兩人討論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覺得有些好笑,他看着安玉,心頭卻是在想:這個女子的單純看起來不像是裝的,可是,她如此簡單通透,爲什麼會給我一種她能助我一臂之力的感覺?
“你們商量好了沒?”
“這還需要商量嗎?我們根本就沒得選!”
安玉沒好氣地白了顧子辰一眼,虧她之前還覺得這個男人其實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麼冷冰冰,老孃真的是瞎了鋁合金狗眼,纔會把他和一個溫暖的男人掛上鉤。
“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顧子辰心情大好,也不理會安玉甩給自己的白眼,這個佔了他一夜便宜,抱着他又親又啃又舔的女人,他不給她點顏色瞧瞧,不整她一回,他顧子辰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我們何時下山?”
“半個時辰後!”
隨即安玉便叫來了門口一直等消息的劉吞吞,吩咐他帶着顧子辰去胡隸的房間,換一套乾淨的衣服,讓他好生將自己拾綴拾綴,胡隸看向安玉不滿道:“爲什麼要去我房間?去你房間不行嗎?你們都睡一塊兒了!”
“好意思說!不是你我能跟他誰一塊兒嗎?姐可能以後都嫁不出去了!再說了,讓他去我那兒,難道要給他穿女裝嗎?”
“不但要去我踩髒我房間,還要穿我衣服?”
劉吞吞忍着笑,他站在門口看着顧子辰一青一白的臉色,突然有點同情起這個昨晚被老大睡了一晚的男人。顧子辰黑着臉走到劉吞吞的身邊,劉吞吞依舊沒有挪動步子,只見他慢悠悠地看着胡隸問道:“二當家,給他穿你哪套衣服?”
胡隸張了張嘴,許久才低聲道:“我櫃子裡有套白色的長衫,還是新的。咱們雖然是山賊,卻還不至於寒酸到委屈顧家二少爺來穿我的舊衣服。”
聞言,劉吞吞雖說有些詫異,卻也沒有多問,他轉過身就給顧子辰帶路,而顧子辰只是看着胡隸,等劉吞吞走到十步開外發現他沒有跟上,停下腳步等待的時候才意有所指地說道:“胡二當家若是不放心安玉姑娘單獨跟我一起下山,也可一同隨行,好歹有個照應。”
“她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語音剛落,胡隸就遭受到了安玉的特別對待,踩腳!安玉一腳踩在了胡隸的腳背上,胡隸疼得呲牙咧嘴,顧子辰見他們相處得這麼輕鬆愉快,心底竟升起了一絲羨慕,他收拾好自己的心緒,臉色立刻比剛纔還要冷上幾分,轉身就跟上劉吞吞的腳步,走了。
安玉看着顧子辰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直到胡隸對着她頭頂就是一記暴慄,她才擡頭瞪他:“幹嘛?”
“還看呢?人都走遠了。”
“我……我纔沒看他呢,我只是在想事情。”
安玉剛纔看着顧子辰的背影出神,胡隸全都看在眼裡,他纔不相信安玉的話,這丫頭糊弄人的技術還有待提高,當即就毫不客氣地拆穿她:“騙我你還嫩了點兒,喂!老實交代,是不是真看上人家了?莫不是跟人有了肌膚之親後,動情了吧?”
看着胡隸那欠扁的神色,他似乎忘記了他纔是這場鬧劇的罪魁禍首?要老孃給你收拾殘局擦屁股還敢這麼得瑟,看我怎麼收拾你!
“狐狸啊……”
“嗯?”
安玉一邊走一邊看了看他,卻又不說話,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胡隸有些發懵:“咋了?”
“唉……你當真沒察覺出來?”
“我應該察覺到什麼?”
“這顧子辰啊,有些不對勁。”
胡隸擡起手來,安玉立刻朝旁邊挪了一步,躲開他的襲擊,每次都想敲姐的腦袋,姐的腦袋是這麼好敲的嗎?沒門兒!
“我當然知道他不對勁,不然他幹什麼非得讓你送他下山,一看就知道意圖不軌。”
“嗯,確實意圖不軌。”
“知道就好。”
“所以狐狸,你跟我一塊兒下山的時候,要特別小心知道嗎?”
胡隸縱使再怎麼老奸巨滑,此刻也被安玉的思維打敗了,他摸了摸她的額頭,納悶兒地說:“沒發燒啊,怎麼突然變傻了?”
“去你的,你才傻!你難道真沒看出來,這顧子辰非得跟我合作的目的,並不在我,而是在你?”
“我?”
“你不肯給他穿你穿過的衣服時,顧子辰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
“誰喜歡穿別人的舊衣服?”
安玉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胡隸,那目光就好似在告訴他,你怎麼這麼蠢?
“你剛纔跟我玩鬧的時候,他的神色越發變得難看,然後負氣離去。這顧子辰吶……多半是看上你了啊狐狸,你……唉!”
*****---幕後花絮---*****
狐狸:親媽,這發展趨勢有點兒不對啊?
安玉:對的對的,狐狸你跟顧子辰兩個人很有愛啊!在一起,在一起!(ˉ﹃ˉ)
顧子辰:……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給辦了?
某莊:丫的我還沒寫呢就想吃肉了?都給我滾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