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久,黃鳳敏就把主意打到了管家一事上,在她想來,只要手握管家大權,那她就可以想做什麼都可以,再不用被人管制了。
但可惜白老夫人雖然有點掂不清,可白國舅卻是外粗內細的,曉得長媳做事有章法,孫媳是個有錢的草包。
因此上一直告誡白老夫人,不許和孫媳走的太近,以免兒媳婦心裡不痛快,反而惹得家宅不寧,徒生事端。
要是他們兩口子,能一直這樣維持下去,黃鳳敏也撲騰不出來個什麼浪花。
可是自打上次崔永信和陳王搜繳了白家,追回庫銀三百一十四萬兩,白家在經歷瞭如此大的損失後,到底也是創碰到了根基。
這些銀錢,雖然是白國舅借的,但是左手借進來,右手就送到了太子東宮,白家還真是沒沾多少油水。
原本想着,也就是擔個名聲,將來太子殿下一繼位,自然會大筆一揮的,全然劃去。
誰曾想,根基如此深厚的太子殿下,竟然會被看似溫和的晉王爺鬥倒,現在好了,背後靠着的三棵大樹,已然倒了兩棵了。
剩下的老太后,還是個藥罐子,靠着湯藥保命,這個黑鍋不背也得背了,這筆鉅款,不還也得還了!
看着自家庫房裡的金珠銀元寶,全都給個死人補了窟窿,白老夫人當真是心痛欲死,立刻就沒挨住,病了......
這一病,就纏綿病榻一個多月,白大夫人是又要收拾爛攤子,又要維持家中,還得伺奉婆婆,當真是忙的忙不得。
黃鳳敏當下就看出了有機可循,打着伺病的旗子,暗地裡就和白老夫人勾搭上了,很給老夫人貼補了些真金白銀,古董玉器。
她這麼大方的出手。在很大程度上,撫平了白老夫人折了錢財的哀傷,也解了白家一時週轉不開的危機。
待得她的病一好利索,原本支持長媳持家的白老夫人。立場有了很大的轉變,硬是將白大夫人的權利,分出來了一部分給這位白大奶奶。
這分出來的,恰好就是廚房和繡房兩處!
這下可好了,原本在白大夫人管理下。還算後宅安寧的國舅府,從那會起就徹底亂了起來。
兒媳婦和婆婆爭權,太婆婆還不甘寂寞的拉偏架,得好處,這叫一個胡鬧,當真是笑料百出,白國舅府也因此,順理成章的,登上了京城第一是非榜。
別看白大奶奶現在囂張,連婆婆都壓制幾分。很是不可一世。
但其實在前世裡,黃鳳敏是被自家婆婆管的死死的。
因爲這收繳國庫銀子一事,直到晉王爺登基後兩三年,國勢漸穩後,才由良王爺開始執行的。
白國舅這邊正百般撒賴不還呢,太皇太后卻駕崩了,新帝礙於祖母的一條命,終究是免了白國舅家的債。
而沒了錢這個大麻煩的白老夫人,始終堅持長媳掌家,白大奶奶那是老老實實的被婆婆管制了十幾年。那裡像剛纔那麼猖狂?
白國舅家裡,在京城也是顯貴人家,崔婉清對他們家的事情,也是略有耳聞的。
只不過前世裡黃鳳敏家法嚴。始終規規矩矩,崔婉清當時的身份地位,自然眼裡瞧不見此人的。
這會聽大舅母一講,這纔將人和事對上了號,不禁在心裡感嘆,“這可真是截然相反的局面啊。而此事的起因,卻是因爲我不忍見家族被太子殿下連累,這纔在祖母跟前多了句嘴。”
“誰誠想,大伯父竟是這般的有勇氣,包攬了旁人躲都來不及的差事,佛說,。有因纔有果。”
“難不成,我倒是成了這個因了......”
兩家人在正殿虔誠的上了香,崔婉清少不得又續了兩盞長明燈的香油錢,又給陸雙兒也點了一盞,纔算是了了心事。
一行人剛回到廂房的院門口,崔婉清就見鶯巧和文桂提着食盒回來,她故意的落後幾步,等着這倆丫鬟走到眼前。
這才含笑問道,“今兒送去的點心,大師嘗着可還覺得好?”
鶯巧兩人因着送點心,還得了瞭然大師親自寫的平安符,這物件有銀子也買不來呢,是再好不過的新年好彩。
兩人都是珍之重之的,放在貼身的荷包裡,這會子正在興頭上。
見主子詢問,立刻便笑盈盈的點頭答道,“大師喜歡的不得了,讓你十五那日,多多的做雞肉卷子呢,還要多加辣椒纔好。”
崔婉清瞧了瞧四周,這才用帕子掩着嘴兒偷笑,還沒來得及再說話,就見崔長浩神色匆匆的小跑進來。
崔婉清遠遠看去,就覺得長兄看起來有點奇怪,等人走近了纔看見,這位的斗篷是反着穿的。
他外面的本來是豆綠色貢緞大氅,現在反過來就成了白色狐狸毛。
崔婉清這心裡咯噔一下,一把拉住對她視而不見的長兄,張着嘴想要問話,可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顯見是心裡太過緊張了,以至於說不出話。
崔長浩本來心情就倉惶,被她這猛不丁的一拉更是火大,可一看是自家九妹妹,這可憐孩子,還被嚇得都沒聲了。
到底也沒能沒罵出來,只是抽出袖子,寒着臉說了聲,“還不快把違制的首飾都摘了,讓她們想法子,給你將衣裳用白布遮了。”
言罷一甩袖子,就進了廂房,就聽着原本充滿歡聲笑語的房間,霎那間便歸於寂靜。
再過了會,就有壓抑的哭聲傳出來......
這哭泣的,想來是曹老侯夫人婆媳,要知道,當今聖上,對明安侯府,可是有匡扶大恩的。
恩人死了,她們怎麼能不傷心?
新帝登基後,對這些先帝的寵臣,又是一個什麼對待法?還是兩說。
悲傷加上惶恐不安,屋裡的哭聲已經漸漸由壓抑,變得大了起來。
崔婉清聽的癡了,一雙冰冷的手被鶯巧捂在懷裡,她的眼神變得迷茫,透過了眼前不高的青磚院牆,彷彿一直看到了遠處的皇宮深處,
看到閉着雙眼,躺在龍牀上的景元帝,看到了圍繞着龍牀,跪了一地的皇子龍孫。
“一切,就都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