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說話間,門外就進來了兩位穿着淺綠褙子,梳着雙丫鬢的清秀丫鬟,她們倆手中各端着一個紅木雕芙蓉花的托盤,面上都是笑盈盈的,十分討喜。
左邊那個圓臉的小丫頭,托盤裡端的是兩盞細白瓷盛着的茶水,右邊那個,一笑就有兩個可愛酒窩的小丫頭,托盤裡裝的是四樣精緻點心。
金鈴姐妹倆,本也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女娃兒,別看現在家裡慘遭大禍,往日的富貴已成昨日雲煙,可是該有的眼力,還是沒有因此便消失了。
金鈴一眼就瞧出來,別看這對細白瓷茶盞,瞧着普通,可是隻看瓷盞光滑亮潔的釉面,就不是凡品。
銀鈴年紀小點,正處在貪嘴的時候,自然看得出,不管是慄兒黃,桂花糕,還是五仁芝麻小燒餅和一口酥,都是選的上好材料,精製而成。
只聞香味就曉得肯定好吃的緊,幾樣點心都是色香味俱佳,銀鈴忍不住的嚥了口口水,好容易才管住了自己的手,沒有拿一塊桂花糕回來。
前來奉差點的這倆丫鬟,雖說年紀不大,都不超過十歲的模樣,但行事卻極有規矩,辦完自己的差事,並沒有好奇的觀望,便告退到了門口。
兩人估麼着站的也不遠,大概是在附近守着呢。
木掌櫃從商多年,早就沾染上了商人的習性,他藉着丫鬟上茶點,也仔細的觀察着,這對上面交代過的姐妹花。
從姐妹倆的反應上,大致總結出,這是一對聰慧有餘,人情往來上稚嫩的小姑娘。
心裡的警戒。不由是消了幾分。
心裡覺着銀鈴那想吃,又怕惹人笑的模樣,跟自家外孫女兒還像了幾分。
不由笑着勸道:“你們姐妹倆不要客氣,以後咱們打交道的時間可還多着呢,只管拿我當叔伯看就是。”
“來,先嚐嘗咱們翠峰茶樓,有名的茉莉花甜茶。和幾樣出彩的小點心。”
金鈴含笑點頭。“哎,多謝木掌櫃的盛情招待,不過。品茶之類的,稍等等也無妨。”
“小女是想先將我家小姐派的差事辦好,也纔有心做別的事情,這茶和點心的好滋味。才能更體會的真切些。”
銀鈴沒有說話,但也很是贊成的連連點頭。
木掌櫃見她們倆這麼堅持。明明很想吃,卻還是把主子放在前面,單輪這份忠心,倒是值得褒獎。
他頜首緩緩的言道:“如此。老夫也就不耽擱了,敢叫兩位姑娘知道,崔九小姐要尋找的兩家人。其中一家,並沒有任何的消息。”
“而另一家查到了一點消息。但是,這消息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木掌櫃經手的事情多了,見過的慘事也多了,對於眼跟前的這樁,也是習以爲常,並沒有覺得多麼悽慘,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參雜多餘的感情。
就是簡單直接的,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
可金鈴和銀鈴姐妹倆就不同了,她們兩人來到崔婉清身邊,也已經三個來月了。
因着她們倆當時編出來的身世,十分可憐,所以一進崔家,就大受方媽媽等人的關愛,女人的本性總是憐貧惜弱的,不知不覺中,就對她們倆特別對待起來。
她們姐妹倆,在家族慘遭剿滅,千里上京尋找未婚夫,一路上前景茫然,後有追兵,隨時都在生死線上掙扎着。
真是要多絕望就有多絕望,說是嚐盡了人情冷暖都是溫和的了,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裡拼死掙脫出來的。
後來她們好容易找到了樑棟,雖說生活環境大爲改觀,吃穿用度也都是好的,但是樑棟一個糙漢子,又天天跟在主子身邊當差。
那裡能有多少關懷體貼?金鈴和妹妹還是孤孤單單的時候多,心中又擔心着血仇不能報,幾乎每天都是惶惶不安的度過。
直到經過良王爺的安排,進了崔家保護崔九小姐,面對清苑衆人的熱情關心,她們倆才總算是,重新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暖。
這種強烈對比下得來的情誼,真是大大的不易,不過七八天的功夫,金鈴姐妹倆就和方媽媽,玉蘭她們,生出了真心以對的情份。
這會一聽消息不是好消息,性急的銀鈴就脫口問道:“木掌櫃,這消息是有關酈哥的,還是有關方媽媽的?”
“嗯,應該是方媽媽家的。”木掌櫃想了想,接着說道:“我看方媽媽大姑姐的夫家,姓古,對不對?”
“我們查到的,正是有關古家的消息。”
銀鈴聽完,險些都要蹦起來,畢竟對於酈哥,她只是聽說,方媽媽纔是一直呵護她們姐妹倆的人。
這可不是好消息,銀鈴登時就着急了。
卻是被金鈴一把拽住,她眼帶警告的瞪了妹妹一眼,笑着問木掌櫃,“木掌櫃,這消息不管好壞,我們都得要知道。”
“您也知道,方媽媽乃是我家小姐的奶嬤嬤,我家小姐和她主僕情深,對於此事,也甚是關注。”
“您看,咱們家裡還沒收拾妥帖呢,我們姐妹就被打發到您這兒,來問消息了,可見此事對我們家小姐有多麼的重要了。”
“所以還請您事無鉅細,都說給我們姐妹知曉吧。”
木掌櫃手裡握着翠峰茶樓,手裡寬裕,他又不是個小氣摳門的,向來把頂頭上司奉承的好。
因此得到了私下的指點,曉得這位崔家九小姐,極大的可能,就是他們未來的主母。
這得是多重要的人那?
平日裡想巴結都巴接不上,這次卻是天上掉大餅,直接扣在他腦門上了!
這辦事還能不十分的盡心麼?
這會聽金鈴這般一說,木掌櫃自是不會有所隱瞞,一五一十的將事情一一說來。
原來,方媽媽的給的那個地址,的確曾經住着一戶姓古的人家,可是這家人,卻在三四年前攤上了一樁禍事。
居然是連夜連晚的,就舉家逃走了!
因着他們家走的十分突然,跟誰都沒打過招呼,搞的四周的鄰居,都不知道他們家搬去了那裡。
所以,這條本來有極大希望的線索,居然就這麼簡單粗暴的,給打了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