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菜市場都會熱鬧些,特別是邊上還有個小吃街的菜市場。
這裡什麼人都有,賣菜的老人,買菜的家庭主婦,閒逛的社會青年,以及隨處可見的情侶。
“老闆!”一個穿着藍色校服的青年站在攤前喊到。
“來了,”老闆從裡面走了出來。
“想要點什麼?這個西瓜是今天剛到的,這個……”
那個攤位的老闆擡頭看向張涵,先是一愣,接着又帶着幾分嫌棄的說道:“走走走,你買得起嗎?”
張涵沒有反駁:“來兩斤沙糖桔。”
那個老闆對着張涵打量了一番,嘆了口氣,還是拿起塑料袋裝了起來。
老闆把沙糖桔放在電子秤上,摁了幾下後說道:“十塊。”
張涵從兜裡掏出來了一張百元大鈔,那是他上週末打工的工錢。
在老闆把袋子遞給他的時候,張涵偶然瞟到了電子秤顯示屏上的“價格”一欄,嘴角不知道爲什麼勾起了一道笑容。
本來應該顯示“10”的電子秤上面分明的寫着個“14”後面還跟着個大寫的元。
張涵接過橘子說道:“謝了。”
那老闆只是衝他擺擺手:“走走走,別影響我做生意。”
天色漸漸入黑了,張涵的學校離家有點遠,步行得要四十分鐘左右,而且他也只能步行……
窮啊,沒有車還做不起公交,除了靠兩條腿之外也沒辦法了。
所以張涵每次回家天色都是近黑的,即使夏天也不例外,再加上張涵家小區的環境不怎麼好,準確說是這一片的環境都不怎麼好,雖然說不上髒亂差但也離得不遠了。
更主要的是,沒有路燈!在張涵回家的路上很長一段都沒有路燈,所以大多數情況下就只能摸黑走。
張涵就那麼走着,他在這個地方住了18年,那些路即使閉着眼睛都能走下來,天黑又算得了什麼呢?
看着眼見那個紅色的鐵門,門上的紅漆都已經掉了兩層了,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經出現了一塊塊鐵鏽。
張涵拎着西瓜走了進去:“小帆我回來啦。”
裡面傳出來一個清脆但又有着幾分霸氣的聲音:“都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帆,都多大了?”
張涵笑道:“你小時候可是很喜歡我這麼叫的,還哥哥、哥哥的跟在我後面叫…”
那裡面的人沒有在理會張涵,反而是傳來一陣做飯時的‘滋滋’聲。
張涵徑自走了進去,一個不算是高的女孩站在竈臺前炒着菜,張涵上去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橘子放在桌子上了哈。”
正在做飯的女孩問道:“買橘子幹嘛?”
張涵答道:“今天是你生日唄。”
女孩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疑惑的問道:“生日不應該買蛋糕嗎?”
張涵說道:“蛋糕店太遠了,我懶得去。”
說罷張涵就退出廚房走到客廳裡去,獨留女孩一人在風中凌亂。
因爲貧窮的關係,客廳裡的擺設也很簡約,還算個樣子的就是張涵躺的那張磨損的不成樣子的沙發和一個22寸的小電視了。
客廳裡唯一能供消遣的就是那個22寸的電視了,雖然早就過時了,張涵也一直沒捨得換。
看了眼時間,六點,張涵打開電視,選到頻道28準時收看“喜羊羊與灰太狼”。
每天準時準點這些動畫片也算是他的人生一大樂趣。
不等張涵看完一集,妹妹就在廚房喊到:“來吃飯啦。”
“來了。”張涵迴應道。
廚房裡的擺設很簡單,東西不多但也算不上家徒四壁,竈臺邊上就是一張摺疊的小桌子,剛好夠兩人吃飯,上面擺着兩碗稀飯和一道清炒白菜以及張涵放在上面的沙糖桔。
張涵坐在了張帆的對面,搓了搓手,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白菜送進嘴裡,一臉享受的模樣。
張帆看着張涵一臉享受的樣子,滿臉嫌棄的說道:“要不要這麼假?”
張涵把白菜吐了出來,尷尬的笑了兩聲後說道:“怎麼沒放鹽啊?”
張帆兩手一攤說道:“你沒買唄。”
張涵內心一頓抽搐,好像,是自己沒買……
一家人吃飯的時候總會坐在一起聊些瑣事,張涵和張帆也總會坐在一起聊些瑣事,雖然大多都會被張帆懟的無話可說。
張帆留着一頭短髮,不過可不是那樣乖巧女孩的齊耳短髮,而是帶着幾分狂野性質的狼尾,就是一個假小子。
她身上的校服有些破舊,衣袖上寫着一些亂七八糟的字,頗有一些學校扛把子的身份。
但誰又能想到這樣一位學校裡扛把子會在家裡老實的做飯呢?
以往都是先以張涵的口頭教育開頭,吧啦吧啦的說一通張帆,當然,張帆從來都沒聽過,要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就練出一身痞氣了,這可能跟張涵的個性也有點小關係……
畢竟他可是敢跟年級主任當面單挑的人。
兩人的身材都比較偏瘦,但是在外界看來的效果是不同的,張帆是個女孩子,個子不高,她的瘦帶着一種病嬌的感覺,但是張涵完全就是個‘瘦竹竿’的形象了,雖然都是一個媽生的,但可以說是上帝對他倆多少帶點區別對待。
與往常不同,因爲他們曾經有過一個約定。
張涵沒有開口說張帆怎麼怎麼樣,而是問道:“待會跟我一起去看咱爸嗎?”
張帆笑了笑:“不了。”
兩人自此無話,靜靜的吃完飯。
飯後張涵與張帆道別,獨自走向醫院。
看着這個已經來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住院樓張涵的心中滿是無奈,若是沒有當年那件事,那他一定過的會很輕鬆吧,至少不會如現在這般艱辛。
醫院裡的住院單間中躺着一個面容與張涵有着幾分相似的男人,那是張涵的父親,張正忠。
張涵打開了病牀一旁的摺疊椅坐下,默默的看着躺在病牀上的男人,說道:“爸,你放心,我和小帆都很好。”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十年前的那一次任務吧,張涵的母親是D級異能者而父親則是C級異能者,靠平時的探險能維持一個不錯的生活,但在十年前的一個夜晚,張涵的父母接到了一個緊急任務,在他們附近出現了一個D級裂縫。
D級裂縫指的就是D級纔有資格進入的異界,這對於張涵的父母來說並不難,因爲兩人本就經常奮鬥在一線,C級都是家常便飯,更何況是D級的呢?
可是誰又能想到,他們遇到了概率極低的異能暴動,根據數據推算,這個出現的概率在裂縫中連百萬分之一都沒有,可是那又怎樣呢?再精準的數據也不能挽回他的父母,一切都是徒勞。
D級裂縫中的異能數值瞬間暴漲了上百倍,原本D級的裂縫評估也變成了A級,是的,最後那個裂縫被後面趕來的異能者給解決了,可是那又怎樣,他的母親永遠的留在了裡面,而父親被拼死送了出來,受了重創,一輩子只能躺在牀上當個植物人。
這個任務是在深夜執行的,暴動前後不過3個小時,那年張涵才7歲,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早上醒來後他沒有看見他的父母,那時的他以爲他們只是忙,很快就回來了,於是他自己做了飯,給妹妹餵了奶。
直到下午放學,他看見兩個穿着軍裝的人站在門前,他的父母沒有回來,回來的是兩枚勳章,阻擋異能獸的勳章。
這個消息對於一個七歲的小孩來說意味着什麼?就彷彿是他在一片草地無憂無慮奔跑,忽然有一天,那片本該是藍色的天空碎了,地面上不再有光明,他的眼中也不再有光明,四處都是黑暗,望不到邊。
張涵坐在椅子上笑着搖了搖頭,這麼多年,不還是過來了嗎?
忽然,外面的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思緒,那是一種宛如撕開布匹的聲音,十分的刺耳,張涵的臉色煞白,這是裂縫產生的聲音!
很近!
但是他的心中倒是沒有那麼慌張,周圍的異能者會在裂縫出現的第一時刻前往修復裂縫,就像是當年張涵的父母一般,義無反顧的前往。
張涵想着出去看一下,天空被妖豔的紫色所覆蓋,在東方的天空中有着一道巨大的“傷口”,就如同在流血般的傾瀉這紫光。
張涵原本蒼白的臉更是沒有一絲血色,他知道這是A級的裂縫,可是他們這個窮鄉僻壤的小縣城去哪裡找A級的異能者來修補裂縫?
別說A級的異能者,B級怕是都沒有多少吧?
等待其他地方的A級異能者來少說得一兩個小時,要是碰上個別覺醒了速度異能的那也得小半個小時,半個小時,足矣裡面的異能獸出來屠光他們這個小縣城了。
接着張涵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頓時癱坐在地上,東方,那是他家的位置啊,這就是說張帆現在可能就在裂縫的邊上。
去嗎?畏懼一時間充滿了他的胸腔,他只感到一陣眩暈,隱約記起,上次被這種絕望感統治還是得知他父母出事的時候。
張涵又望了望那個方向,總有些事比活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