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生殺予奪

卓凌風眼見這兩名番僧蒲扇大的手掌,殷紅如血,手挾勁風,來勢兇猛。

卻是不閃不避,衣袖拂提之間,雙手一分,閃電而出,運力成鉤,扣拿對方手腕。

這一招截脈手,連消帶打,守中有攻,精妙無比,不但破解了兩名番僧的“排山掌”攻勢,雙手竟然扣在了兩人的手腕上。

兩番僧心下一驚,用力一掙,但覺一股溫和淳厚之極的大力將己推開,直如春風拂體,雖然和煦,卻無以抗拒,蹌踉跌出。

卓凌風負手長笑道:“你們的大手印功力還不到家,回去多練練吧!”

這大手印功夫乃是密宗不傳之秘,亦是江湖上第一等的剛猛功夫,凌厲霸道,罕見匹儔。卓勁風曾在崑崙世界與大活佛八思巴、以及龍牙、膽巴這些密宗高手對過數掌,於這大手印的情況,大致知曉。

這兩番僧功力又遠不及八思巴等人,故而一出手便將兩人拿住,而以他的深厚內力,既然已經擒拿住對方脈門要穴,世上無人可以掙脫出去。

但他還沒見正主,失手之下已經傷了王保保手下多人,實在不好意思,便將兩人順勢放了。

兩名番僧很是震駭,不想被卓凌風一招之下拿住,登時窘迫異常,紫漲了臉,齊聲叫道:“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似是念咒,又似罵人。

其後兩名番僧各出右掌,分別伸掌抵住一僧背心,將他們推了回來,兩名番僧招式不變,又是一招“排山掌”朝卓凌風擊至。

這一掌四人合力,掌力驚人,凌厲無儔,風聲霍霍,真有排山倒海之威,然而面前已然人影皆無。

衆人驚愕莫名,擡頭望去,卓凌風竟如蝙蝠般吸附在門頂上,居然沒人看清他是怎樣飄上去的。

“好輕功。”王保保瞧的驚佩,不禁聳然動容,出口讚道。

他深知手下番僧之能,陣勢一成,這招排山掌剛柔兼濟,縱然玄冥二老此等高手也是不敵,怎料一出手,卻連人影都沒摸到。

卓凌風名聲雖響,但王保保與一衆番僧卻沒見過他的身手,此時方始明白,能得郡主垂青之人,果然名下無虛。

不提他之前的降龍十八掌與擒拿手,單隻這手輕功已足以驚世駭俗了。

卓凌風淡淡一笑,眼神中滿是蕭索與寂寞,說道:“密宗的大手印功夫,我是久仰的了,可這羣番僧竟也懂得並體連功之法,當真難得。”

這番僧使出以排山掌招式施展“大手印”功夫,不足爲奇,也不足爲懼,卓凌風隨手就應付了。

但這並體連功之法一施展出來,他知道一旦接上,必非上策,當即施展身法,躲了開去。

在原軌跡中,張無忌身兼“九陽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極功”“聖火令”四大神功於一身,在面對這羣番僧的並體連功時,就吃了大虧,只因被他們纏住,被鹿杖客一掌擊傷,若非趙敏挺身趴在張無忌身上相護,張無忌早被鹿杖客結果了性命。

卓凌風武學修爲遠在張無忌之上,深知打架從來不是隻有直來直往的道理,一見這羣番僧掌勢交連,自然不與之硬碰。

帶頭番僧仰視着卓凌風,雙手合十道:“卓幫主見識當真廣博,可你甘願丟臉,也不肯用降龍十八掌與我等一較掌力嗎?”

要知道並體連功之法,中原武林除了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陣”,再無別家懂得此法門,就連武當張三丰創出了“真武七截陣”,卻也琢磨不出並體連功的奧妙,只知道天竺有這門功夫。

實際上密宗中本就有此等法門,當年密宗不世出的高手金輪法王,有五名徒孫名曰“藏邊五醜”,曾經在華山上施展出來,對抗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

洪七公見他們內力能夠互相傳接,大讚了不起,楊過當時武學見識淺薄,不明所以,只覺的這些人單獨拉出來,都不如自己,豈能當得起洪七公如此稱讚。

後來歐陽鋒到時,也對五人的內功大加讚賞,楊過眼見當世兩大高手都這麼說,這才意識到藏邊五醜根腳不凡,這項法門很了不起。

一衆番僧之所以有恃無恐,要與卓凌風對掌,皆因他們深知一個人功力再強,也對不過二十四人聯手,卻沒想到卓凌風壓根不接招。

“嗖”的一聲,卓凌風輕飄飄的落在了番僧面前三尺處,冷冷地諦視着他,兩道目光銳利如刀,似要剖開他的五臟六腑,幽幽道:“若是八思巴復生,與我一較掌力,我倒有幾分興趣。可爾等除了倚多爲勝,一無是處,你也配?”

一衆番僧見到他這如鬼似魅的身法,盡皆不寒而慄,人人自危。

可八思巴在密教中那就是神,一時間氣的鼓氣怒目,爲首之人喝道:“好大的口氣,既然如此,那你就來試試金剛陣!”

說着身形急退,一衆番僧也衣袂風動,各抽出兵器,或刀或劍,或杖或鉢,來回遊走。

王保保手下這羣番僧,不光懂得並體連功之法,還會一套十八金剛陣法,這“十八金剛”分爲五刀、五劍、四杖、四鈸。

卓凌風環顧四周,眼見他們盤旋遊走,步法詭異,十八人組成一道人牆,其中還蘊藏着不少變化,心下冷笑。

“鐺啷”一聲,背上倚天劍已經掣在手中,曲指一彈,“嗡”一聲龍吟,高叫道:“好!”眼神一凝,長劍猛地發出一抹亮光,

在陽光的照射下,真是璀璨到了極致,讓人無法直視。

一衆番僧各個凝神以待,怎料卓凌風隨手朝地上一揮,空氣受到了一股無形力量的摩擦切割,發出了嗤嗤聲響。

這股看似無形卻極爲鋒銳的力量,在卓凌風面前丈餘處,驟然綻放開來。

哧的一聲巨響,一瞬間煙塵四起,這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了一道一丈長的印記,深達盈尺,很是平滑,石屑隨風飄揚,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石粉味。

卓凌風這一劍之威,直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霎時間人人都停下來腳步,變得鴉雀無聲,數十道眼光,一齊投射在卓凌風的劍上。

王保保從未想過一個人的武力,竟能可怕到如此程度,但又看向他手中長劍顫動,刃寒勝水,心頭忽動,脫口道:”這是倚天劍!”

卓凌風微微一笑道:“眼力不錯!”

他知道自己在這裡,最好是拖延時間,讓萬安寺那邊的人,都有時間恢復功力,絕非直接好勇鬥狠!

他現在若是直接就對王保保動手,不但讓趙敏難以自處,又救不出一羣廢人,故而才彰顯超強武力,釋放出與劈空掌、無形指力威能一樣的劍氣,好讓王保保心生忌憚,不敢與自己強硬動手。

他若採取別的方式,不管是備酒下毒或是再調集高手對付自己,萬安寺那邊就越容易成功。

思忖間,就聽王保保長嘆一聲道:“人言卓幫主光明磊落,武功卓絕,今天一見之下卻也不過爾爾,竟是仗着寶劍之利,直叫人好生失望啊,看來小王的妹子,真是被人騙了而不自知。”

卓凌風神態安閒,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淡淡道:“世子請我來,究竟是要與我論一論別的,還是想要殺我?”

王保保朗聲一笑,道:“小王只不過聽說降龍十八掌乃是天下至陽至剛的第一掌法,而諸位大師也是密教高手,一招排山掌也是無堅不摧,今日有緣相晤,真乃武林難得一見之勝景。

卓幫主若是能一展身手,不但能讓小王一飽眼福,也可以證明我妹子所言非虛,想不到卓幫主不但畏首畏尾,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說到這裡,雙目凝視着他,眉毛漸漸豎起,臉色發青,戟指厲喝道:“再說你是我眼中的蠻族賤種,我是你眼中的暴虐韃子,難道不該殺你嗎?”

卓凌風聽了這話,沒有一絲生氣,微一頷首,道:“你說的不錯,你是蒙古俊傑,我是中原漢人,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

只因敏敏之故,我於情於理都該讓你三分,怎料世子卻一再相逼,如若卓某再不依從,那也實在有違雅意,不過………”

王保保一擺手道:“沒什麼不過的,他們若有傷損,小王自然不會怪你!”

卓凌風微微一笑,面容一正道:“你誤會了,我是想告訴你,一旦動手萬勿留情,索性將玄冥二老他們都召喚出來,卓某若死在這裡,也算死得其所!”

王保保見他一臉正色,突然哈哈大笑。

卓凌風道:“這很好笑嗎?”

王保保笑聲忽斂,凝聲道:“你是想說,你若動手也不會對我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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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凌風淡淡道:“我拿你當舅兄,這才孤身前來赴會,結果你在門廳上玩弄心計,硬要逼我動手,我一時失手,心中甚覺歉疚,對你和你的屬下也是一忍再讓。

但你卻不識好歹,說什麼畏首畏尾,其實就是視我爲仇敵,欲殺我而後快。

不提我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唾面自乾的人,就你身爲敏敏兄長,也不以她爲重,毫無一絲兄妹之情,那我與你也就攀不上什麼交情了,又何須對你留情?”

王保保聽他竟然質疑自己與妹妹的兄妹之情,直是怒火中燒,冷冷道:“你就這麼自信?你可知我汝陽王府有多少武學高手?

包括我妹妹也被軟禁起來了,她現在可救不了你!”

卓凌風朗聲一笑道:“我卓凌風既然敢來,就沒將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更何況憑你手下這幫人,想要殺我,呵呵,你有些太高看他們了!我也不怕明着告訴你,別說你汝陽王府,就是全天下,能殺我的人,除了敏妹,也再無第二個!”

衆人見他在強敵林立之下,卻如倘祥山水田園之間,說不出的神定氣閒,而且這幅不可一世的姿態,的確是絕世高手風範,不由暗自佩服。

王保保目空一切,素來對武學高手頗不在意,導致自身武功尚且不如妹妹趙敏。但此時對於卓凌風的氣度、風采,也暗自心折。

王保保略一沉吟,說道:“卓幫主,你可知道我父王如今最煩惱的事情麼?”

卓凌風道:“汝陽王位高權重,日理萬機,胸中谷邃淵深,卓某江湖草莽,又豈能窺測?”

王保保流露出一抹惆悵之色,喟然一嘆道:“家父雖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但他卻是極念親情,尤其對家妹視如珍寶,故而心中兩難,好不難受。”

卓凌風心念一動,狐疑道:“你這話用意何在?”

王保保道:“有些事你自然懂的,也不必問,更不必說。”

卓凌風微微頷首。

王保保瞥了倚天劍一眼,道:“不過,你打傷了我衆多手下,又靠着倚天劍在這裡耍威風,此事不但我心裡過不去,就連我父王也過不去。

你口口聲聲說,本世子對妹妹如何如何,你捫心自問,你對家妹又有幾分真心?

難道不該見見我父王嗎?”

卓凌風忖度形勢,此時自己來到汝陽王府不過一刻,玄冥二老等高手也不見一旁,自己用上倚天劍,一旦混戰起來,劍氣肆虐之下,若誤傷了王保保,必然非死即殘,這定然無法對趙敏交代。

他心中一權衡,反手將倚天劍歸鞘,說道:“世子此言有理。”

王保保心下一喜,淡淡道:“你也說了,我父王位高權重,日理萬機,你是武林中人,若是不露一手功夫,以顯其能,我又如何能讓你見我父王?”

卓凌風呵呵一笑道:“那就來吧!”

五名持劍金剛、四名持鉢金剛,齊齊攻向卓凌風。霎時間,勁風霍霍.劍聲絲絲.從四面八方罩向卓凌風。

卓凌風身形一晃,捷逾電閃星馳,只聽兩聲慘哼,兩名持劍番僧口噴鮮血,猶如破麻袋一般飛了出去。

卓凌風兩掌震飛兩人,已知這些人個人武功與自己相差甚遠,揚聲笑道:“世子,我可將你的話當真了!”

同時左袖一拂,扇起一股強烈勁風,迫退三人,旋身之間,左手指影重重,真幻不分,點向五柄長劍,只聽得“噹噹”之聲不絕於耳。

五劍金剛武功了得,防守也是極爲嚴密,但卻禁受不起“彈指神通”的勁道,只感到虎口疼麻,長劍直飛上天。

而卓凌風疾逾閃電的回身,雙手又倏然拍向兩名持鉢金剛。

砰!嘭!

巨響聲中,兩金剛驀覺手臂巨震,手腕如折,血氣翻涌,連退了三大步,那臉色的難看,簡直就不用提了。

一霎時,雙鉢脫手墜地,人也立足不定,跌倒在地。

這些動作,看來雖長,但卓凌風都在一招之內完成,出手之快,變式之速,直讓人歎爲觀止。

其餘金剛驚怒交集,齊發一聲喊,金剛陣陣式立變,採取了包圍戰術,兵刃盤旋,金光罩頂,想要讓卓凌風的輕功難以發揮。

豈料卓凌風身法之快,如鬼如魅,忽來忽去,運掌如風,指東打西,指南打北。

饒是一衆金剛使出渾身本領,頃刻間,又有四名金剛鮮血狂噴,飛了出去。

在這同時,他還盪開了五刀金剛的的戒刀,迫退了持鉢金剛的金鉢,掃歪了四杖金剛的禪杖。

王保保都瞧的有些傻了,他從沒想過他的金剛陣,在卓凌風手下如此不堪一擊。

這還是他沒用倚天劍的情況下,霎時間,他覺得有這麼一個妹夫,若能相助自己,那……

他閃念間,卓凌風左右開弓,又打掉兩柄戒刀,再傷四名金剛。

這時卓凌風一個欺身進步,雙手抓向兩名金剛,突覺兩道陰風着地捲來,其寒刺骨,有如極地罡風,潛勁十足,足具開山裂石之威。

“卓幫主請了。”鹿杖客聲音入耳,卓凌風心中微凜,他對玄冥二老甚是顧忌,當即叫道:“來的好!”

招式不變,抓住兩名番僧,身子一仰,手中兩人彷彿流星錘一般向後拋出。

兩名金剛爲他內勁所驅,無能反抗,身不由主,“砰”的一聲,身子正中這玄冥神掌,筋骨碎裂,口中鮮血狂噴而出。

卓凌風卻腳下一點地,彷彿游魚入水,怪異絕倫的一旋一轉,早已到了玄冥二老身後。

說時遲,那時快!

玄冥二老也是頂了尖的高手,各自橫掌便擊,掌風中的絲絲寒氣直讓人如墜冰窟。

卓凌風真氣自行護體,卻是不懼,笑道:“我若不跟你們好好對一掌,你們還當我是怕了!”

雙掌一招“見龍在田”拍出,電光石火之間,掌風相接,爆出一聲驚天巨響,玄冥二老與卓凌風各退了三步,方纔站穩。

風聲颯然中,卓凌風背後出現兩個持杖金剛,掄起禪杖就向他當頭劈落,勢沉力猛,發出一溜尖銳的破風聲。

玄冥二老四掌齊伸,閃電般向他拍來,掌指之間冒出絲絲白氣。

然而就在兩金剛舉杖下劈,玄冥二老掌風又將及體的電光石火之間,卓凌風一聲長笑,一旋聲,身子橫移丈餘,不但避過這凌厲無前的合擊,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在滑過一名金剛身邊,忽地探手,將其拽在手裡,直接扔向了王保保。

王保保下意識縱身一閃,卓凌風又是一聲長笑,疾撲而來,一招“潛龍勿用”,雙掌隨着飛撲之勢推出,一時間勁風鼓盪。

玄冥二老功力確實非比等閒,就在卓凌風身形消失的剎那之間,雙方硬將擊出的招式撤回,齊齊轉身,又朝卓凌風四掌齊來,力道何止千鈞。

然而卓凌風用的卻是內縮之力,王保保身子剛躍起,就覺身子把持不住,呼的一聲,自己已經被卓凌風扣住肩膀。

卓凌風手提王保保向着玄冥二老一送。

玄冥二老與王寶寶皆是又驚又怒,二老掌力急收,這一分收發由心的功力,看得卓凌風也是極爲佩服。

卓凌風手臂一帶王寶寶,飄退數丈,手從他的肩頭挪開,輕輕一揮袖,扇開煙塵,笑道:“在下這點三腳貓功夫,世子可還滿意?”

金剛陣被卓凌風掃得七零八落,場中橫七豎八,一衆番僧或死或傷,不是面目猙獰狀,就是身軀扭動,大聲呻吟。

誰人見此慘景,不是內心狂跳!

然而王保保事到臨頭,反而鎮靜如常,目光轉處,見卓凌風似笑非笑,雙手揹負,一派雍容氣度,真沒想到,他竟有這高的武學修爲。

不由冷哼一聲,凝眸緊盯着他,道:“卓幫主神威,小王平生僅見,但你捉我,是想做什麼?”

卓凌風笑了一笑,轉過了頭,輕輕說道:“我想說,生殺予奪之權也不一定掌握在帝王手中。若非看在敏敏面上,敢給我下馬威的人,我想讓他死,他就活不了!”

兩人四目相對,王保保凝望半晌,驀地嘆了口氣,身子一躬,伸手肅客,道:“是小王失禮了,請!”

卓凌風眉頭一挑,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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