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功房。
一個封閉的空間,四周都是合金鋼。康校長建造的,專門用來培訓執法者的地方。有時候,用來關人的效果也不錯。
流雲換了一身衣服。
小西裝。
白色的襯衫,沙黃色的馬甲,外面是一個同樣沙黃色的西裝。下身的褲子比西服的顏色要略深。黑色的皮鞋。
這個,是保守派男生的校服。
他本就是保守派的。
他的個子比較低,瘦小的骨架。歐陽有點驚奇地發現,他的頭髮是留着的,不像保守派其他人的那樣。
也就是說,他扮小千的時候,用的是自己真的頭髮。
而他的臉,也很細小精細。瓜子臉,皮膚很白,嘴脣很紅。如果不是確定知道他是真的男生的話,大約會以爲是他是女扮男裝的吧。
“你看很久了。”流雲開口。
這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放開。不過,還是感覺,不是那麼陽剛。
“不好意思。”歐陽轉開頭。
不錯,他們剛纔是在打架。不過,他卻還知道,大部分的錯在他自己。
“想笑嗎?想笑就笑出來吧。”流雲的聲音。
“什麼?”歐陽有點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很羨慕你。”流雲已經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他在看着歐陽。
羨慕?
他?羨慕自己?他有什麼可以讓他羨慕的?或許說,他們還根本都不認識。
“有時候,我很想長得象你一樣高。”流雲這麼說着。
他也是一個男人。
也會想長得高大挺拔,英姿颯爽。可是,他沒有,他長得瘦瘦小小的。一直以來,他都會被人叫做娘娘腔,矮子,豆丁……
慢慢的,他開始習慣了人們的眼光。
直到,有一天,阿莉看到了他。
“哇,好漂亮。”
記得當時,對面那個有如公主一樣的小女孩是這麼說自己的。
“你不喊我娘娘腔嗎?”流雲當時問着。
“僞娘,是稀有資源。”就見那小公主一臉正經地對他說着。
想起那句稀有資源流雲到現在還想笑。
從那以後,他就開始了cosplay的路。他不光扮女孩,也cos小帥哥的。比如,聖傳裡的阿修羅。
人們當時在嘲笑他象女孩。可是,現在,他就在扮着一個女孩。感覺,也沒有什麼不好。
“或許,我只有在扮小千的時候,纔是最有自信的。”流雲說着。
歐陽好像明白了什麼。
好吧,他承認,能夠扮得和小千那麼象,確實是值得驕傲的。可是……
“你不怕別人說你嗎?”歐陽問着。
“他們本來就在說我。”流雲聳着肩。
關鍵在於,自己本身的心情吧。
雖然象歐陽這樣人高馬大的不錯,不過,既然他是這種瘦小的樣子,那就首先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吧。
“而且……”流雲忽然想起什麼,聲音有點低沉。
“什麼?”
“穿女孩子的衣服,很刺激。”
……
歐陽說不出話。
靜了很久。
“對不起。”然後,他道着歉。
他從來,沒有想過流雲的心情。
“不需要的。”流雲搖着頭。
兩個人被關在這裡,也不是那麼太尷尬。
歐陽在用火焰練着功,而流雲坐在邊上的一個長凳上,在閉目養着神。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裝的小千?”歐陽問着。
他剛剛練完一套,全身汗溼着。
“很久以前。記得第一次,還是小千幫我換的衣服。”流雲回答着,並沒有睜眼。
“幫你換衣服?”歐陽很是吃驚。
“小千也是很調皮的人。”流雲彷彿在回憶。
她和阿莉兩個人在他身上擺弄衣服的時候,他都尷尬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是……是嗎……”歐陽有點訕訕地。
忽然發現,自己有種離小千很遠的感覺。
而他的喜歡,難道是那麼膚淺嗎?
“能不能多說一點有關她的事。”歐陽過了半天,纔不好意思說出口。
“恩?”
“我想多瞭解她一點。”
於是流雲在這裡還閉着眼,有一遭沒一遭地說着。
歐陽很認真地記着,他差點就沒有去找個筆記本來記了。
“小千經常抱怨自己名字太長。”流雲想到這裡,還有點失笑。
“太長?”歐陽愣住。
怎麼會?才兩個字啊。
“你不知道小千的全名?”這下,連流雲都感覺到意外。
什麼?
小千還有全名嗎?
對了,當時在樓下聽她們說什麼千山醬的,那到底全名叫什麼。
歐陽就感覺到這個汗啊。阿莉經常說一句,愛得還不夠,是在說他嗎。
“她的全名是一句詩。”
“一句詩?”歐陽問。
“恩。千山畫斜陽。”
這個,是小千的全名。
千山畫斜陽?感覺有一種豪氣的感覺啊。
不過,流雲接下來的一句讓歐陽更汗。
“她的名字和飛鳥的是上下句。”
連飛鳥也不是全名嗎?歐陽這下才是汗流滿面了。他一直認爲,飛鳥是個姓的。
“不要說你不知道飛鳥的全名。”流雲失笑。
還真不知道。
“飛鳥點蒼翠,千山畫斜陽。這個,是他們去世的父親一首詩裡面兩句。”
……
“吃飯了。”徐主任端了一個托盤進來。看見他們兩個在聊天,還是很驚疑的表情。
“怎麼了?”歐陽問着。
他在徐主任面前,一直很吊兒郎當。
“我以爲你們兩個要打得你死我活,所以,我只準備了一個人的飯。”徐主任挑着眉毛。
怎麼,不打了啊。
關在一起怎麼就這麼老實呢。
“不是吧。”歐陽怪叫了起來。
“怎麼不是。既然不打了,不會回去吃嗎?”徐主任捶了他一下。
“你是說?”
“我是說,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啊。
忽然有種惜別的感覺。
他在不知不覺中,好像多了一個朋友。
“再見。”他伸出手。
流雲沒有睜眼,卻很準確地擊了一掌。他的異能本就是感知系的,並不是戰鬥系。
“我會去找小千。”歐陽對他說着。
“去吧。”
“你呢?不和我爭嗎?”歐陽問他。
流雲應該也是喜歡小千的。要不然,他不會這麼執着得裝成小千的樣子。
流雲笑了。
“我在能做她朋友的時候,已經沒有資格去喜歡她了。我現在能做的,只有演好她,讓人們記住,她還是以前的樣子。還沒有變。”
直到小千死去,人們還記得,她是這個樣子,永遠是。能做到這一點,他也就滿足了吧。
“什麼樣子?”歐陽的眉毛擰起來了。
他感覺到,流雲的話裡有話。
“……沒什麼,我說錯話了。”流雲好像感覺到自己失言,這麼搪塞着。
“告訴我。”
流雲在搖着頭。
歐陽走上前,想抓住他。不過沒有成功,他一個瞬閃,已經出現在練功房的另一邊。
“歐陽……”
“什麼?”
“答應我,不管她變成了什麼樣子,你都喜歡她。”流雲的眼睛猛地睜開。
“當然。”
這個,是歐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