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歐陽霸被困在了屋子裡,從屋外的情勢來看,知道他歐陽家應該已經遭到滿府滅門了,但他卻一點兒都不敢悲傷,也不敢憤怒,他知道,此刻一急一怒,就會失去方寸,心智一亂,就很難脫身,所以趕緊控制住情緒,在腦子裡在飛快地分析着情況和想着脫身的辦法。
屋外的將校們見屋內一時沒有了動靜,對這種情景,早就見識過多次了的譚青楊他們,知道歐陽霸在裡面打主意選擇出屋的方式,而此刻所有將校都到後花園來了,譚青楊就揮手示意,房上再上去了十個將領,準備好鋼鏢,於是空中就有了二十個鏢手伺候着了!而地面的將校,也都站成了圈子,留出了中間的戰圈,也都是一手提劍,一手握鏢的,這個陣勢,別說只有一個三才功高手了,就算是十層的日月神功,要是沒有銅鐵甲、金剛衣之類護體功夫,恐怕也難逃鏢陣了!
準備好後,譚青楊對着屋裡說道:“歐陽霸,你聽好了,不管你想衝破房頂從天上飛逃,還是衝破窗戶飛身出屋,或是弄個衣架披上衣帽假裝出門,你再趁機飛身出來,你都出不了門!因爲,天上地下,有百餘鏢手的鋼鏢陣在等待着你出來,更有能勝過你三才功的六神功高手和無影劍高手,在屋外伺候着你,等着你出來過幾招呢!你覺得你還能逃得掉嗎?你要是賴在屋裡,那我們就有兩種選擇,一是耐心地把你困在屋裡,我們可是有吃有喝的羅,也能換着去上茅廁,可你呢?沒吃沒喝,還只能在你這狗窩裡拉屎撒尿,你覺得你能抗得過我們的耐心嗎?另一種是,我們也懶得和你耗着,那就將就你家的油,把你這狗窩先潑透了,再來點上一把火,你說,會不會把你給燒出來呢?所以呀,你要還是個學武功的夾硬棒的男人,你最好還是大大方方開門出來,我們公平公正地過幾招,輸贏全憑本事,別想着當縮頭烏龜,怎麼樣?”
這是什麼人?竟然對本縣這麼瞭解?他怎麼會知道本縣會三才功?他們真有那麼多人嗎?他們怎會知道本縣正在考慮的那幾種出屋的方式?歐陽霸聽了,一時間呆住了。
譚青楊爲了進一步震懾歐陽霸,把他唬出門來,好詢問他藏匿金銀珠寶的地方,就對衆將校說:“兄弟們,爲了讓歐陽狗官清楚咱們究竟有多少人,我們都來一起喊‘歐陽烏龜,莫縮在殼殼裡’,來,預備——喊!”
“歐陽烏龜,莫縮在殼殼裡!”一百多人,同時喊出這一聲,可以說,全大院都引起了共震,四鄰街坊都聽見了!
不過,圍城軍士已經進城,正在衝向賭館青樓和十幾家惡霸富豪家,街上雖然不喧囂,卻也有了動靜,百姓們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也都已經猜出了這些軍兵是隻殺富豪,不傷害百姓的。
歐陽霸一聽,這雄渾的叫喊聲,不僅人多,而且真是房上地下都有很多人呢!一下子臉色煞白,既而轉青,上下牙直打碰,雙腿都有點兒打顫了!趕緊運氣定神,心想,剛纔這個說話的人,還真不是說大話來唬人的呢!這麼看,可能會從何而逃的地方和方法,人家都已經知道了,那還能再用這些方法嗎?不管怎麼說,打不打得過,跑不跑得脫,總要出了屋纔好辦啊!於是問:“門外的好漢,當真能夠放本縣出門來過招嗎?”
“看你說得,大丈夫着話,一言九鼎,再說了,你也不想一想,你就一個人,區區三才功,你覺得我們還用得着暗算你嗎?放心出門來吧!” 譚青楊擲地有聲地說。
譚青楊說過,又分別對王泗和蕭望南耳語了兩句,王泗和蕭望南會意地點了點頭,分左右準備着。
歐陽霸輕輕抽開門閂,但沒有立即開門,先聽了聽,這才拉開門,但也沒有隨之出門,而是拉開門後,閃身站在門裡約五六尺的地方,看了看門外,果見從門口能看到的穿軍官服的人,就有好幾十!於是說:“好漢,說話要算話喲,本縣這就出門來了!”
“你就放心出來吧!” 譚青楊說。
歐陽霸還是不放心,又捱了片刻,這才突然飛身,閃出了門,落地在門外兩丈的戰圈中間,回頭看門邊,果見門左右七八尺都沒有人,心想這些人這回還算是說話算話的。
這時,天色已經全亮了,歐陽霸掃眼看了一圈四周地面,然後再看看房上,心想,這裡能沒一百七八十人嗎?這麼密密麻麻、天上地下地包圍着自己,看來,還真有點兒難以脫身呢!不過,不過幾招,也還很難說呢,要是這些人的武功沒有在自己之上,能不能跑脫,還在未定之數呢!
歐陽霸站定後,兩手提劍抱拳問:“敢問將軍們是那個所的軍官?爲何要來挑殺我歐陽府呢?將軍們要是有錢財上的需求,可以直說呀,何必要滅我滿門呢?”
譚青楊就把離着有三四丈遠的劉進忠叫過來,說:“劉老弟,還是你來回歐陽霸的話吧。”
“好叻,”劉進忠答應着,走上前來,對歐陽霸說:“歐陽知縣,你聽好了,你不是也已經看到了嗎,你這歐陽府宅裡,連能喘氣的耗子都沒有一隻了,我們確實是挑殺了你歐陽滿門!至於你說到的錢財,我們當然要要,而且還要全部都要!你也不想想,我們不唱點兒戲給你看,你能把錢財全都給我們嗎?現在告訴你,我們不是哪個所的,哦,對了,我們以前倒是很多個衛所和千戶所的,但我們參加了陝北義軍,專們在全國殺貪官,救百姓,摧毀朱明王朝的基層政權,鬧騰得崇禎老兒到了首鼠不顧的時候了,我們就要推翻他的專門眷養貪官殘害百姓的暴政,重建讓天下百姓能吃得起飯的新王朝!你也不睜眼看看,我們身上,軍裝倒是軍裝,可胸標背標上的字是什麼?所以,你要識相,就帶我們去找到你家藏的幾十年搜刮來的財物,那麼,我們就可免你一死,但你這個縣太爺,還能不能再做下去,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要是不帶我們去找,也沒有什麼,我們挑殺了數以百計的府官縣官和江洋大盜,啥樣的藏寶花樣兒,我們沒見過?你信不信,我們只消一個時辰,就能找出你的藏寶!不過,要是由我們花了工夫找出來的,那就不是殺你那麼幹脆羅,那會太便宜你了!你應該聽說過,啥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兒吧?你可別愚蠢到要我們逼你說出來才說出來哈!”
歐陽霸對劉進忠的話,倒是完全聽明白了,心裡在飛快盤算,可不能回絕他們帶他們找財寶的話,但就這麼把財寶交給他們,也還不能甘心,不如,他們剛纔不是說了要過幾招嗎?那就先過過招,看有沒有勝算,要是他們當中沒有能夠匹敵的武功,那麼就有可能奮力脫身,人和財都能保住;要是他們的武功太高,沒有脫身的勝算,那麼,再帶他們去找到藏寶,就是舍財保命了,有了命在,功夫還在,或許還能保住縣令!他媽的就算去落草爲寇,也還能發些財的!於是說:“好漢,螻蟻尚且惜命,何況人呢?本縣在財產和生命這兩者之間,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自然是原意帶你們去找到藏寶了!不過,剛纔你們不是說了,要和本縣過幾招嗎?那本縣也想討教幾招,要是讓本縣輸得心服口服了,那本縣把幾十年所攢財寶都指給你們了,心裡也更覺得物有所值呀,好漢們說說,是不是這樣呢?”
譚青楊說:“準了!王老弟、蕭老弟,你兩個離得近一些,那就你兩個各與歐陽霸過上三五招,記住,我們可是要說話算話的,雙方都點到爲止,不可傷人!”
歐陽霸聽着這話,感覺明顯是怕自己傷了他們的人,心中竊喜,就迎着走上前來的王泗,抱拳道:“好漢請賜教,手下留情喲!”
王泗也抱拳道:“彼此彼此!你劃道道,比劍呢,還是比拳掌?”
拳掌最費內力,也容易傷人,既然是在試探高下,何必出殺招呢?歐陽霸心裡飛快地盤算着,說:“既然只是切磋,那就比劍吧!”
“好的,就依你比劍,來吧!” 王泗道。
到底都是頂級高手,不是那種半灌水練家子,生派別人不知道他有功夫,搶着出招,這兩人說好了,可都是並不先出招,而是等候對方出招。
因義軍還有很多善後事要做,王泗見歐陽霸不出招,知道這是真正的老果果了,就先出了一招“白蛇吐信”這麼一個極其極其平凡的劍招,直取歐陽霸。
歐陽霸一見,心念電閃:不過如此嘛!信心陡增,舉劍相撥,可不曾想,兩劍相接時,手腕上都有了感覺!雖然還沒有發酸發麻,卻感到對方這一看似平常無奇的普通劍招,劍上的力道卻大得難以想象,不敢怠慢,立即認真對劍!
兩人這一對上招,就都不再用招了,圍觀的將校們都只見劍光人影晃動,根本看不清招數,就連無影劍蕭望南都在心裡對王泗的劍招暗暗稱奇,心想咱這義軍裡面,還真是人才濟濟啊!
沒法計算招數!估計有三四招吧,只見王泗一下撥掉了歐陽霸手上的寶劍,劍尖順勢直指歐陽霸的喉頭,卻立即收了劍,跳出戰圈,兩手抱拳道:“承讓!”
歐陽霸臉一紅,俯身揀起寶劍,也只好抱拳道:“佩服!”
蕭望南閃身來到戰圈裡,隔着七八尺,提劍抱拳道:“剛纔所見,歐陽知縣真是好功夫啊,蕭某不才,也來領教幾招!”
歐陽霸心想,必須搬回一局,等會兒給他們指了藏寶地點,也才能留住些許面子,於是也提劍抱拳道:“好漢賜教了!”說着就來了一招“偷天換日”的虛實連環招。
這種招數,其實就是陰險毒招,專門用於速戰速決快手殺人的,普通練家子使出來,尚且需要認真應對,但這是三才功高手使出來的,要是不趕緊躲避,硬迎着接招的話,是很難有人逃得過的,那真會非死即傷!
然而,對手是誰?無影劍高手誒!
就見蕭望南揮劍迎了上去,兩劍一碰上,就再沒有了什麼“偷天換日”招了,歐陽霸本來信心滿滿要贏這一局的,卻趕緊把攻招變成了守招,忙不迭應付對方的分不清攻守、有如急風驟雨般的快劍!
兩人一接上招,歐陽霸立即處於了只能勉強招架的劣勢了,他哪裡料到,這人還真的會無影劍呢,而且劍上的力道,也大得不可思議!看來,這些人剛纔真不是說來唬人的呢!
不過,這一次,蕭望南卻不會滿足於王泗那樣點到爲止了,他和歐陽霸閃電般地過了約五六招後,已經明顯感到歐陽霸力不能支了,再打下去,沒準會真的過早殺了他,於是就來了一個無影旋風步,以看不清動作的速度,旋身到歐陽霸側後,飛快地點了歐陽霸後背上的氣門穴!讓後跳出戰圈,抱拳道:“承讓!”
也就是一眨眼之間的事情,歐陽霸意識到自己被點了氣門穴了,如果不解穴,就再也提不起來內氣了!心裡直叫苦,可表面上還是裝得若無其事,也抱拳道:“好漢好功夫!”
蕭望南點穴的動作雖然特快,但譚青楊還是看到了,說:“歐陽霸,我們都是江湖中人,也是性情中人,這下你總該帶我們去找你藏匿的財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