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冷兵器打仗,一般情況是,攻城由軍士先衝鋒、擡雲梯、爬城牆。兩軍對陣,則是將領先互搏,兩軍的勝負,多取決於將領的勝負,將領勝了,勝的一方的軍士就壓過來,將領敗了,那就只能潰敗奔逃了。
這天天亮前,巢湖城裡的百姓根本還不知道會打大仗,都還和平日一樣,個個都還在矇頭大睡呢,卻不知義軍已經悄悄上了城牆,備好了弓箭滾石之類,靠在城牆垛下面靠外面一側,等着一會兒官軍大量送箭矢上來。不消說,大營將領們主要在城門樓上,但大隊小隊將校們,則和各自的軍士們在一起,早已做好了迎敵準備。
張獻忠他們站在鄧玘的角度上分析,官軍的主攻方向一定是東門,南門和北門當然也是強攻,攻急了,義軍必然要從空虛的西門撤退逃跑,等義軍跑出城門遇到了湖水,就會分頭朝南朝北逃跑,官軍就在地面等着伏擊逃跑的義軍。因而,西門雖然也派了兵守城,但不開城門,不放吊橋,有官軍來攻城,就奮力抗擊,沒官軍攻城,守着就行了。
張獻忠等中軍的人,則派吳剛和肖鋒去北門壓陣,派景大山去南門壓陣,他自己和四個義子,則在東門城樓上壓陣。
在等待天亮時,張獻忠問四個義子:“孩兒們,你們初次上戰場,就遇到和官軍打大仗,心裡怕不怕?”
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四個孩子都搶着說:“義父,孩兒們纔不怕呢?諒那些官軍,有幾個能有孩兒們的功夫的?待會兒看孩兒們的!”
“好,孩兒們勇武可嘉,爲父甚是欣慰!”張獻忠高興地說,“不過,這可是生死悠關的戰鬥,可不是平日裡打架比武喲,孩兒們一定不可莽撞,要聽號令喲!”
四個孩子說:“記住了,請義父放心!”
鄧玘的軍隊,參與圍城圍營和湖岸埋伏的,有五萬來人,這麼多人包圍一個縣城,可以用“密不透風”來形容了,自古道,強將手下無弱兵,這些人悄悄地圍住了義軍,以志在必得的心態,等待着天開亮口了響箭一升起,就趁守城義軍猝不及防,幾波箭矢,就幹掉城牆上的守兵,攻上城去,城裡的義軍還不一定能穿好衣服站隊集合呢!至於城外營帳的的義軍,就更好解決了,他們還在起牀穿衣,就被突然衝殺了,能來得及反抗嗎?
鄧玘自己則帶着一萬餘人,在包圍東城片區的明軍後面壓着陣,要先看看前面的圍城明軍的攻城情況,再做行動決定。
雙方都卯足了勁頭兒,只等着攻城響箭升空了!
就在剛剛能看清物事之時,城外的官軍陣地上,東門外先“嗖兒”一聲尖叫,升起一支響箭,此時還不是很亮,遠遠地還看得見響箭拖着的火尾巴,緊隨着這支響箭,南們外和北門外都同時分別升起了響箭,官軍並無吶喊,攻城的先鋒隊隨着三波箭矢射過,軍士們紛紛擡着雲梯跑向護城河。突襲城外軍營的官軍,則揮舞着長矛或腰刀,悶聲衝向義軍軍營。
官軍在天剛開亮就突發攻擊,本來應該是勢如破竹地爬上城牆和殺進城外義軍營帳的,卻不料攻城的先鋒隊連護城河都沒能過去,就紛紛被射殺在當橋過河的雲梯上和河這邊了,而且有的箭矢,還是官軍剛剛纔射到城牆上去的!
衝向義軍營帳的官軍,則在衝到離營帳半箭之地時,跑在前面的軍士,紛紛中箭倒地,而且箭矢還一波接一波不斷地從營帳區射過來!
從外圍包圍官軍的義軍,同樣沒有吶喊,悄悄地迅速朝前面跑來,兩三裡遠的路,自然是要不了多久時間的。
前面,官軍被這突如其來的弓箭反擊正搞得暈頭轉向的,就見東、南、北三道城門突然大開,吊橋“呼呼”放了下來,城裡就衝出了大量義軍,軍士們揮動雙頭叉,衝向官軍,對官軍大開殺戒,將校們專尋穿軍官服的對殺!
官軍的將領們正在制止驚慌,組織反擊,卻又聽到背後突然間就殺聲震天,十二個大營的義軍,同樣是軍士們揮動雙頭叉對官軍大開殺戒,將校們專尋穿軍官服的殺,就連鄧玘的壓陣軍都被從背後圍着衝殺了!
真還別說,鄧玘的軍隊,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強軍、雄軍,僅在初被突然反擊時,驚慌失措了那麼一小會兒,在將領們的指揮下,很快就鎮定自若了,紛紛揮舞兵器,拼力抵抗。
然而,弓箭停下,兩軍的軍士一交上手,戰況立即就變了,官軍的將尉們雖然勇猛,但義軍有將校專門找將尉們捉對打鬥,並不給官軍將尉們能夠有機會來殺義軍的士兵,義軍的士兵就只消對打官軍士兵,雙頭叉的威力就立顯了,義軍軍士一個個揮動雙頭叉,官軍的刀矛一攻過來,義軍手中的鋼叉一下就叉住了,再順手一扭一用力,往往就把官軍手中的兵器給拔脫了手,接下去叉身一回砍,官軍就沒了命!官軍若是進攻,至少三分之一的官軍用矛用刀擋不住義軍攻來的叉刃,因爲用叉砍人刺人時,也就和刀劍一樣了,只佔四五分的空間,但用叉抵擋刀矛時,就能叉住四五寸以內的兵器了,那麼寬的空間,怎麼也能把攻來的兵器給叉住了!
這種不對等的兵器,可讓官軍吃足了虧,時不時就有官軍死於非命,而義軍士兵竟然連受輕傷的都很少!
當然,義軍的將校和官軍的將尉,那就真是棋逢對手了,從外圍衝殺官軍的義軍將校特別多,但從城裡衝出去的義軍將校,就要少得多,因爲城裡總共才只有兩個大營,所以靠城牆的這一面和靠軍營的這一面,明軍的士兵雖然在不斷傷亡,但雙方的將校們,卻打殺得難解難分!
一時之間,巢湖城外的東、南、北三面,一望無際、黑壓壓的人羣中,刀劍相撞聲、吆喝聲、打殺聲、慘叫聲,響成了一片,!
官軍雖然只有六萬餘人,但加上義軍內面的一萬多參戰軍隊,再加上外圍的十幾萬參戰軍隊,可就是二十幾萬人在混戰啊!這麼多人糾纏在一起打鬥起來,簡直就是異常宏大、波瀾壯闊的打鬥場面了!
北門城樓上的吳剛和肖鋒,南門城樓上的景大山,看到義軍將校們一時間難以殺掉官軍將校,就都飛身下城,去挑官軍中功夫最高的將領接過來打鬥,原打鬥的將領又去找另外的官軍將尉打殺。
東門城樓上,張獻忠見到軍士們用雙頭叉和官軍的軍士打鬥,完完全全是佔了上風,但義軍的將校和官軍的將尉,卻是棋逢對手,就對四個孩子說:“孩兒們,你們該出手了,去專挑官軍將領中武功高的殺!”
“得令——!”
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四個孩子說着,腰挎達摩寶劍,手提大號雙頭叉,一提氣,從城門樓上飛身下城,直飛到數百步開外,一個個都以官軍軍士的頭頂爲墊腳石,身形快得只見影不見形,專挑官軍將領殺,一叉一個,一叉一個,轉眼之間,一個孩子就殺掉了官軍七八個將領!
義軍的將校們能騰出手來,去以二對一殺官軍將尉的人手,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官軍十個衛所,五十個千戶所,千戶所軍官也就一百五六十個,加上衛所的所有將領,屬於將領級別的高手,不到兩百個,這四個孩子一出手,就殺掉了官軍將領近四十人!
劉文秀、艾能奇、孫可望、李定國這四個孩子,殺得東門外這一片很快就沒有了官軍的猛將,就分頭朝南北兩邊去專殺官軍將領了!
本來,鄧玘見到戰陣上殺來了這四個武功了不得的專踩在人頭上殺人的將領,要親自上前去接招的,但奈何腹背受敵,而且背後的敵人更多,多得他都沒法估計!最可怕的是,不但這四個高手將領專殺他的的手下大將,而且軍士們與義軍對打,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抵抗力似的,死亡倒地的軍士,竟然盡是自己的軍士!這讓鄧玘匪夷所思:自己的軍隊也算雄軍了,今天怎麼就這麼不經打殺呢?難道撞鬼了?
當然,戰亂場面中,鄧玘是無暇去分析兩軍兵器上的長與短的。
再說外圍的義軍,不僅人數特別多,而且將校們去捉對專殺官軍將尉,官軍將尉還沒那麼多人來供義軍將校們捉對廝殺!雖然官軍的衛所級將領裡面,也有武功很高的高手,千戶將領裡面也不乏頂級高手,可義軍將領裡面,像秦東嶽、周學瑜、歐陽簫、段豪英、盧臻瑜、夏侯虢、龍中英等等分別會九功圖、混元功、紫氣劍、三才功、六合功、三陽功、北冥神功等頂尖武功的將領,就有好幾十個,所以,官軍不但軍士在不斷地被義軍的雙頭叉殺死,官軍的將領,也時不時就有死於義軍將領手下的!
從發射響箭到這個時候,別看這麼宏大的戰鬥場面打得這麼慘烈,故事講了這麼久,而打殺的時間,纔不到四分之一個時辰呢!
但是,就這麼一會兒,鄧玘本來是帶着一萬餘人來給前面圍城攻城的軍隊壓陣的,就是說,鄧玘等一干中軍大將的立馬之地,本來前有萬餘官軍,後有萬餘官軍的,到此時此刻,前後左右都已經殺到離他們不過還有數十丈之遠了,即將殺到他們這裡來了!
鄧玘他們這一行人武功超高,倒不懼怕殺過來了,但卻因他的將尉和軍士,損失太大太大了!
鄧玘趕忙站上馬背,放眼觀看周圍,只見相同的軍裝,但胸標不同,兵器不同,在一片打殺聲中,刀光劍影地浴血混戰着,特別是那四個專門飛躍在軍士頭頂上找將領殺的將領,簡直跟天神一般!只不過還隔有百丈之遠,鄧玘沒能看出那是四個將領,不過是四個娃娃小夥子!再一看,但見離他們立馬所在的百丈開外,自己的軍隊已經顯得有點兒稀稀拉拉的了,而且基本上看不到還有旗幟在飄揚了!一眼看去,反倒是滿地屍體!再擡眼看東門城樓,雖有點兒遠,卻還能看到一個站在一行人中間的瘦高個子、長鬍須的將領,還沒出戰呢,雖然看不清臉相,但估計那個將領,應該就是八大王張獻忠了!他本人還沒出戰,說明義軍還留有後手!
這時,這個雖然不是那種剛愎自用、飛揚跋扈、目空一切,但也是自視甚高,極其顧及自己名聲的明末名將之一的鄧玘,站在馬背上看了這一圈後,心中生出了一種悲哀之感:這次是遇到了什麼樣的對手啊?咱鄧玘英明勇武一生,竟然敗得這麼慘!這樣打,還能打下去嗎?要是再打上半個時辰,自己帶的這十個衛所,豈不全軍覆沒了?
保存實力要緊,既然成了雞蛋,就不能再碰石頭!於是,鄧玘立即下令放響箭通知撤退,並同時敲響了收兵鑼,鳴金收兵!
於是,鄧玘的官軍,不管是正在拼殺的也好,還是埋伏在西門外水岸兩頭的伏兵也好,聽到了收兵的信號,全力拼殺就立即變成了且戰且退。
在古代,雙方交戰,只要某一方敲響了收兵鑼,雙方都是要罷兵的,這個戰場規矩,就像交戰雙方不斬來使一樣。但是,義軍纔不管你敲沒敲收兵鑼呢,官軍退走,義軍就追着殺!
然而,義軍在南、東、東北幾面都圍有大量軍隊,而且還在追殺官軍,官軍就只能從義軍特意留出的北面和城池西北方向沿水岸一帶退走,義軍把官軍全部趕出包圍圈後,張獻忠這才下令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