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寅時,包圍外圍的六個大營,不知不覺地全都到了位,但城裡和城外軍營都看不到。而南北兩道城門樓上和全部城牆上面,也不知不覺地全換上了由義軍負責外圈包圍的大營組成的將校突襲隊,原守城軍兵,全被點了死穴,被斜靠在城牆垛上裝睡覺,緊接着悄悄打開了南門和北門,放下了吊橋,南、北二門的負責內包圍的義軍,悄悄進了城,並悄悄圍住了城內千戶所和都司衙門、縣衙門、惡霸富豪的府邸,但都還沒有逼近大門包圍,先藏在走出大門還看不到的地方。東門和西門,雖然內包圍圈還沒逼近城外軍營,但城樓上卻已經被義軍控制住了,並且更結實地關緊了城門,更繫牢了吊橋,斷了城外軍兵退進城裡的後路。
卯時,張獻忠等八人帶領着四百五十人的將校突襲隊,另有數十名傳令兵、一個大隊的軍士,共一千餘人,只有張獻忠、景大山、吳剛和肖鋒四人騎着馬,李定國等四個小將,則舉着“大明水師”旗幟,大搖大擺地經過東門外的衛所軍營,徑直來到東門城門外,城樓上義軍見到八大王他們來了,趕緊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讓一行千餘人進了城,又重新拉起吊橋,關緊城門,城牆上下的義軍將士會意地相互點了點頭,張獻忠一行人就徑直朝縣衙而去,然後再拉起吊橋關上城門。
卻說東門外衛所軍營的幾處站崗軍士,有的在打磕睡,有的看到了“大明水師”一大隊將軍和士兵經過,本能地想進營帳去報告,但天又還沒亮,這個時候去報告,來的又是明軍,豈不是沒事找事?指不定挨頓罵呢,反正是官軍,是進城去找都司衙門的,何必多次一舉呢?於是,看見了的,也沒有進帳去稟報。
這樣,張獻忠的第一套行動方案,就算順利地開了頭。
進了城後,張獻忠派了四個傳令兵,分別去到城牆上,向城牆上通報了八大王已經順利進城,然後又分頭去通知外包圍圈的義軍,於是,突襲隊已經進城的消息,義軍全都知道了。
再說張獻忠等人進了城,趁着天還沒亮,來到縣衙門口,立即躍進大門裡,打開大門,只進去了兩百多個突襲隊員屠滅衙門,其餘的就在外面立等。
不過燃一分香的時間,也就是片刻之間,突襲隊屠滅了縣衙,看了看天色,覺得還來得及,又去像殺縣衙那樣,三下五除二,屠滅了阮府,這才朝着都司衙門而去。
這時候,天色纔有點兒矇矇亮,也就是東邊天上有了一點點兒魚肚白的時候,人們都還沒起牀,就算起的最早要灑掃和做早飯的,也還沒起牀,張獻忠等一千餘人來到了都司衙門外,立即又派了十二個傳令兵去城內外分頭通知,準備行動。
張獻忠、景大山、吳剛和肖鋒四匹大馬在前,四個小將舉旗緊隨,突襲隊將校緊跟,大隊軍士在後,隊列整齊地來到都司衙門大門外,一個將領上前對大門外崗棚裡的哨兵說:“你四個,快快進去報告馬廷寶和徐起祚,就說右都督同知張大將軍路過,叫他們趕緊前來迎接,不得怠慢!”
四個睡眼惺鬆的哨兵一聽頭銜,一下子沒了磕睡,揉揉眼一看,其中兩個連忙說:“大將軍稍等,小的這就就去報告!”說過就去開大門。
剛纔給哨兵說話的那個將領,故意過來對張獻忠說:“張將軍,您豈有站在外面等候之理,咱們進院裡去等吧!”
說着,一行人不由分說進了大門,四百多將校在院內,一個大隊的軍士在門外,等候哨兵去叫總兵馬廷寶和副總兵徐起祚。
卻說兩個哨兵分頭去叫馬廷寶和徐起祚,但這時候所有人都還在夢鄉中,兩人突然被叫醒,心裡發煩,還沒聽清楚原委,就先把哨兵罵了一頓,哨兵委屈地再報告一遍後,兩人這纔再次問去叫他們的哨兵:“你們說啥?右都督同知?張大將軍?路過?究竟是咋回事喲?”
哨兵說:“我們小兵一個,哪裡知道呢?我們也只好趕緊前來稟報,還是將軍您自己去看吧!”
既然是上級,馬廷寶和徐起祚都不敢馬虎,對哨兵說:“你二人再去把林御史和張監軍也叫起來,我們一同去拜見!”
於是,馬廷寶和徐起祚都趕緊起牀,認認真真地梳洗穿戴,等到林御史和張監軍到了,四個人整整齊齊、恭恭敬敬地來到前院,見四個騎馬的,爲首這人身着都督軍裝,還蓄了一部長鬚,光線尚不明亮,雖沒看清面容,卻斷定這就是張大將軍了,四人都上前抱拳打拱行禮道:“原來是張大將軍,屬下四人不知道大駕光臨,迎接來遲,還望張大將軍原諒怠慢之處!”
張獻忠看看已然站到他們四人旁邊了的、角度和位置都十分合適了的四個小將,指着他們手裡的旗幟說:“本將乃大明朝兵部直屬右都督水軍都司,右都督鄧玘大將軍麾下,右都督同知張獻忠是也,今統領水師執行內河訓練任務,路過貴地,前來知會一聲,順便還想借點兒軍糧,不知貴司意下如何?”
馬廷寶、徐起祚、林銘球和張大經四人,都還不知道啥時候大明朝有了水師,而且還要借軍糧,說是到內河進行訓練吧,谷城和周邊好遠都沒有可供水軍訓練的江河呢,內河訓練,那也應該到長江邊上去,就算到漢江訓練,那也該到下游江面寬的地方去訓練啊?四人心中都生出了疑問,馬廷寶說:“敢問張大將軍,貴部水師是什麼是候組建的?恕末將們身處鄉野,孤陋寡聞,未嘗聽說過呢!”
張獻忠聽了,如燈的環眼一瞪,順便給四個小將使了個眼色,顯得很不高興地說:“嗯——?你就是都司總兵馬廷寶吧?你竟敢連朝廷在前年冬季組建的水師都不知道?還膽敢懷疑本將?”
馬廷寶、徐起祚、林銘球和張大經四人都是大人物了,聽了張獻忠的責問,怕倒是一點兒都不怕,但卻總覺得在官階更高的上司面前,似乎有些不妥,四人就相互看看,會會眼色……
然而,就在四人會過眼色,馬廷寶正要抱拳說話之際,馬廷寶、徐起祚、林銘球和張大經四人的頭顱,幾乎在同一時間,滾到了地上,無頭脖子朝上噴着鮮血,把緊隨馬廷寶、徐起祚、林銘球和張大經四人出來的他們的衛士,驚嚇得一個個都僵住了!
兩個將領飛步上前,把四顆人頭揀起來,將就各自的長髮,把四個人頭結成一束,以備使用。
張獻忠見了,對衛士們怒喝道:“你們怕個甚?馬廷寶、徐起祚、林銘球和張大經四人,膽敢對本都督無禮,以下犯上,依軍律該斬!”
幾十個不得不早起的衛士,聽張獻忠這一怒喝,一個個更呆傻了,站着都兩腿發抖!
然而,他們哪裡還有資格站在那兒繼續抖下去呢?就在張獻忠怒喝之際,四個小將和幾十個將校,飛身落地,把二十幾個衛士圍着,瞬間就殺光了!
張獻忠叫一聲放響箭,就和景大山、吳剛、肖鋒一起跳下馬來,叫聲“殺”,突襲隊將校在前,一個大隊軍士在後,分別衝向都司軍官宿舍和千戶所營房,而這時,聽到了響箭的,才起牀穿衣,沒聽到響箭的,還在打呼嚕呢!四個小將,和景大山等高手,則專門去挑軍官和高手殺,就算只讓四百多突襲隊將校去殺人,一個人也最多攤上三個人來殺,一個大隊的八百軍士,也揮着雙頭叉,去大營房殺那些正在起牀和尚未起牀的軍士,張獻忠本人好久都難得有機會開開殺戒了,可這個時候想上前去殺,卻竟然插不上手!
不過燃二分香那麼一小會兒,都司衙門就徹地肅清了。而這時,負責內包圍的兩個大營,全都進了城,可以說滿城都是“明軍”,不消說,那幾家惡霸富豪,也已經滿門遭斬了!
張獻忠吩咐把四個首級掛在都司衙門頂額之上,然後,由景大山、吳剛和肖鋒帶一半突襲隊將校去城東助戰,自己則帶着四個小將去城西助戰,
到這時,天也已經亮了,城西軍營是三個衛所,還在響箭升空之時,包圍軍營的義軍就開始屠殺軍營了,內包圍圈專圍軍營的義軍,人數本來就比官軍多,此刻又是官軍還在睡覺的時候,起得早的也不過才穿衣,更是毫不知情,就已經在被殺了,好些官軍眼看着“同僚”殺人,還在說:“喂,軍士老兄,你們殺錯人了,怎麼自己人殺自己人呢!”
義軍也不答理,只管揮動雙頭叉痛痛快快地殺人,開始殺好一會兒,官軍都沒有抵抗,直到後來,官軍們被這些“殺自己人”的軍士殺火了,這纔有了抵抗,但卻不但在“勢”上處於劣勢,兵器更是處於劣勢,因而官軍的數量在急劇減少!
至於義軍的將校們,則是爲了保全自己兄弟的性命,一上陣就專找穿軍官服的殺,找功夫好的殺,只把士兵留給自己的軍士兄弟。
一時間,每個營帳裡面,都是殺得乒乒乓乓、慘叫連天的,官軍的高手們眼看不對勁,在營帳裡施展不開,就飛身躍到寬些的空地上來迎戰,整個大規模激戰場面,讓張獻忠又看到了在巢湖殺鄧玘軍的景象。
等到張獻忠帶着突襲隊來到西門外軍營時,被殺死的官軍,看上去已經過半了,但明軍中的衛所和千戶所軍官中,甚至有些百戶尉總旗尉軍官中,是不乏頂級高手的,這個時候,官軍的軍士雖然連招架能力都沒有,但官軍的將尉一類軍官,卻還在做殊死抵抗,因爲義軍的將校高手比官軍的將尉高手多,不少官軍將尉高手還是一個人力戰兩個義軍高手呢!
因而,這個時候的打鬥場面,已經主要是高手之間的打鬥了,軍士那裡,已進在開始接近尾聲了!
張獻忠等兩百多高手一到,立即飛身分散到各個高手打鬥場面去,雙方的看上去還像勢均力敵的局面,因爲兩百多將校高手的突然加入,情勢立變!
特別是這四個小將和張獻忠本人的加入,剛剛那些還一點不力怯、能給官軍將尉以精神支持的衛所級高手,一下子就失去了招架之力,幾個幾個地、也就是成打成打被快速殺掉!其他的將尉,本來就快要堅持不住了,見到頂尖高手們一瞬間就所剩無幾了,很多都在稍一分神之間就沒了性命,接下去,官軍的將尉就開始急劇地減少,這真叫兵敗如山倒啊!
東門那邊,官軍本身就少了一個衛所,力量遠比西門弱,所一等到景大山、吳剛和肖鋒帶着兩百多突襲隊將校趕到參戰時,都只趕上了殺滅最後一批武功特別高的官軍將尉的尾聲,結束戰鬥,比西門這邊還早了那麼一小會兒呢!
等到徹底結束戰鬥,也不過才平日裡正在吃早飯的時候!
不過,就算義軍佔了絕對優勢,要不是“明軍打明軍”,拿下這個谷城,恐怕不會有這麼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