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亂墳崗的驚駭
方牧回到如歸客棧的時候，月色更爲幽暗，樹影如魅，膽小的人一定會心慌慌，豎起全身的汗毛。
方牧的視力變態地強悍，在這麼光線不足的情況下，他視物一點也不受影響。就在他要推門進入房間的時候，唰，一道只有方牧可以看得見的黑影自如歸客棧閃出，鬼魅般移入夜幕之中。
方牧心頭一緊，那個黑影似乎是從我爲劍狂的房間裡出來的。這個成謎的人物，他要去做什麼？
方牧不作絲毫猶豫，以他的速度，頓時隱沒，沒有誰得以看見。
方牧發現我爲劍狂的實力，高深莫測，在酒肆他刻意隱瞞了。不過，即便如此，也休想甩掉方牧。
只是一柱香的時間，我爲劍狂就停了下來。
方牧突然感到了濃烈的陰森，本來夜涼如水，可這裡冷的讓人有如置身數九寒冬。地面到處豎立着石碑，更有無數幽幽磷火在詭異地燃燒。
這是一個亂墳崗。
我爲劍狂緩緩移步到亂墳中央，他兩手慢慢側擡，如同展翅的夜梟，而隨之他的身影開始淡化，身上更充斥起碧綠綠的慘烈陰氣，很快的，我爲劍狂的身體完全消失，只剩下空蕩蕩的衣服和十把長劍。
讓人震驚的是，沒有肉體的衣服依然保持開始的樣子，而十把長劍重量至少有百八十斤，卻不知爲何沒有掉落地面。
突然，亂墳崗四起的炸裂聲不絕於耳，原來每個墳頭，都炸裂開去，數不清的劍，帶着久藏地底的陰鬱之氣，漫射虛空。就好像突然攢射的地獄闇火，是乎比黑夜還要黑，方牧藏在百米之外，也感受到了戰慄內心的壓抑和恐懼。
傳奇大陸之上，人族有九層以上修煉成功戰魂力，還有不到一層的人會毫無懸念的成爲劍者，他們是大陸上最弱的羣體，所以纔會葬在這亂墳崗。同樣，他們是劍者，自然死後把劍作爲陪葬品也埋在了亂墳崗。於是就有了夜幕中這眼前的壯觀。
是以，無數的劍下一刻在虛空停頓，拔劍聲響得一蹋糊塗，所有的劍被暗中的無形力量出鞘。
叮叮叮，如同密不透風的雨，所有的劍環圍我爲劍狂的衣服下射，密密麻麻叮在了地面。
匪夷所思的是，劍雖多，叮入地面卻極有規則，一圈一圈的環形排列，它們的間距幾乎等同，看得出來，這些劍被什麼力量控制，而且控制得恰到好處。
月色漸明，照清了劍，也看得到它們的變化了。
每把劍，都產生了陰寒刺骨的黑氣，劍與劍的黑氣形成互通的連接，從最邊緣開始，連接快速往中央蔓延，最後像極一張鋪開地面的黑網。
嗚——好像一聲悲慼的鳴叫，在月色下望不到盡頭的劍頓時籠罩起滾滾黑氣，捲動翻騰，最終形成一個巨大至極的金字塔般的墨黑體形，在塔尖的地方，託舉着我爲劍狂的衣服和十把劍。
黑氣越來越濃郁，卻一古腦地裝入那透着古怪的衣服裡，黑氣何其多，但遲遲也沒有撐滿那衣服。
方牧不自覺間，手心裡捏出了冷汗，他不是怕，而是在此時，他發現我爲劍狂並不是人族中人。
他有衝上去的衝動，卻強忍着。
黑氣最後居然全部裝入衣服裡，在看那些個劍，已經軟塌塌的垂落地面，再沒有金屬的成份，劍，都可以當面條煮來吃了。
我爲劍狂的衣服也有了變化。在肉眼可見裡，衣服在慢慢隆起，不久，白皙得沒有血色的手腳自衣服中伸了出來。拉長到成爲實體，最後是一顆腦袋，卻不是我爲劍狂是誰。
像是剛剛飽餐了一頓大餐，我爲劍狂仰天噴出一團黑氣。隨之是滿意的哼哼。
就在我爲劍狂要離開時，方牧站在了我爲劍狂的面前，當頭暴喝：“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格格格，我爲劍狂發出一陣空洞的怪笑，只見他伸手就把雙劍交叉的面具拿下，方牧看清他的臉，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面具所掩蓋的地方空空如也，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他的頭顱裡面，同樣什麼都沒有。也就是說，我爲劍狂，只是一具沒有肉體的軀殼！
方牧下意識後退一步，就要以靈魂念力溝通冷魂劍去斬殺我爲劍狂。
“我是蒼鴻冥的殘魂寄體。”我爲劍狂已經戴上面具，並無敵意的看着方牧。天知道他有沒有目光，可方牧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對方的目力在穿透自己。忙收斂心神，使自己得以保持清醒狀態。
“寄體是什麼？蒼鴻冥又是誰？”方牧問道。他打算先問個清楚。
我爲劍狂道：“寄體就是殘魂寄居的物體。我的寄體也就是這面具和衣服。”
方牧詫異道：“你白天不是這個樣子。”說着，他暗暗做好了戒備。
我爲劍狂道：“我每隔半個月，就必須吞噬深埋地裡陪葬之劍的氣息，那些劍上面的陰寒氣息，才得以讓我有如常人，在白天也不受陽光的影響。如果沒有陰寒氣息的補充，我隨時會化爲塵埃。”他轉過頭去，又道：“至於蒼鴻冥，就是冷魂劍的主人，四萬年前神族的第一高手。”
“什麼？”方牧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我爲劍狂所說的，他有無數理由不相信。可同時心頭的震驚也是無以復加。
我爲劍狂並不理會方牧，繼續道：“在四萬年前，蒼鴻冥與魔族玉女相愛，被神魔合力追殺，後來蒼鴻冥退入一個地方，因爲那個地方光禿禿的，雖然是山，卻沒有任何花草樹木，所以，就權且叫石頭山吧。”
石頭山？方牧心中一沉，那不正是自己得到冷魂劍的地方嗎？難道我爲劍狂說的是真的。
我爲劍狂對方牧不再看方牧一眼，接道：“在石頭山，神魔大能齊聚，和蒼鴻冥大戰十日，最終他不敵，魂魄在灰飛煙滅之前，把一點殘魂留落萬里以外。”
“本來，魔族玉女的修爲，不比蒼鴻冥差多少，可在石頭山一戰裡，並不見她的身影，我作爲蒼鴻冥的殘魂，有一絲記憶的碎片，在記憶裡好像感應到玉女在石頭山的某個地方，她好像沉睡着，不像是死去的模樣。其它的，我就感應不到了。”
方牧目光鎖定我爲劍狂：“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而且，我爲什麼要相信你？”
我爲劍狂道：“蒼鴻冥當初留下一絲殘魂，就是爲了等到這一天。”
方牧一頭霧水：“你什麼意思?”
我爲劍狂突然仰天大笑，只是笑聲好像金屬的刮擦聲，分外刺耳，在陰森的亂墳崗上空迴盪，很是嚇人。俄頃，他才止住笑聲，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主人。”
方牧大驚，他不知道我爲劍狂爲什麼要這樣說，他可不敢把這個還不知善惡的人，不，應該是殘魂，收留下來。於是搖頭道：“我不會做你的主人。”
我爲劍狂也搖起頭來，以不可置疑的語氣道：“只要冷魂劍在你身上，就是雷打不掉的主人。蒼鴻冥在四萬年前佈下的局，也只有冷魂劍新的繼承人才可以解開。”
不讓方牧表態，我爲劍狂又道：“在石頭山的隱洞裡，我，也就是蒼鴻冥的殘魂，足足花了五百年，才得以磨出一道劍碑，由於洞裡那些魂晶的壓制力量太過強大，我在劍碑上只刻了三句話，便再無力去做什麼。”
方牧恍然大悟，道：“難怪劍碑上的文字沒頭沒尾，但當時我怎麼沒有看見你？”
我爲劍狂道：“主人有所不知，當時我還沒有寄體，你是看不見我的，由於當時幾百魂晶的同時碾壓，我就被巨大的力波震入虛空，最終隨天空的風雲落到三千里外，就是與主人見面的酒肆。”
方牧便有些相信我爲劍狂的話了，卻還是有一個疑問：“那麼，那些幾十個劍客是怎麼回事？”
我爲劍狂道：“我只不過許諾，誰能奪得了冷魂劍，我背上的十把名劍就任由挑選，結果他們果然爲我所用，只是他們也太遜了。”
方牧沒有說，如果他和燕家三兄妹真的動手，那些劍客早死了。而且劍客是傳奇大陸上最弱的羣體。當下道：“我做你的主人，你能爲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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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爲劍狂忙道：“天下之劍，沒有我不瞭解的，它們的鍛造強項和弱點，我統統掌握。最重要的，是冷魂劍內藏的玄機，只有我纔可以幫你破解。”
如果冷魂劍的玄機破解，方牧在沒有戰魂力的情況下，可能也足可睥睨天下。這是何等牛逼的一件事？方牧並沒有欣喜若狂，而是很冷靜的問道：“我，需要做些什麼？”
我爲劍狂道：“找到魔族玉女。”
方牧雙目遽縮：“如果魔族玉女現世，會給世界帶來什麼？”
我爲劍狂的回答出乎方牧意料：“我同樣不知道。”
方牧想了想，臉上一片黑線，眉頭也少見的皺了起來，卻道：“我做你的主人可以，待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爲劍狂趕緊彎下身子：“主人請說。”
方牧輕嘆道：“以後，你的話不要太多。”
我爲劍狂顯得老大不服氣，道：“我知識淵博，話題廣泛，談什麼都能滔滔流水……”
方牧不再聽他廢話，轉身就走，我爲劍狂忙叫道：“別，主人，我不再多說就是，話再多你就封了我的嘴巴，如果不行，就只留兩鼻孔出氣，嘴就不要了。其實我說話，也不礙着主人啊，何必對我這個毛病耿耿於懷。再說，主人爲什麼討厭多嘴的人，如果以後有媳婦了，你還不得把耳朵直接弄聾了……”
方牧大是抓狂，叫他少說，瞧他說的多歡。他不得不喝道：“住口，再嫌說得不夠，我就廢了你。”
我爲劍狂頓時噤若寒蟬，他剛剛吞噬陰寒氣息，方牧如果要收拾他，的確是相當容易的。
沒了耳邊雜音，方牧心情隨之好了起來，問我爲劍狂道：“明天是殺神殿的魂祭大典，我要救我娘，你得幫我。”
我爲劍狂這次沒有一字多餘，道：“是。”
方牧不知道我爲劍狂的實力，但他清楚，雖然只是蒼鴻冥的一絲殘魂，他的可怕，也許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