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衛長風從中軍帳中出來了。
他要去看看連弩製造的如何了,雖然白起接手負責,但他身爲牙將,也得經常看一看才行。何況,方將軍就要傳令動員軍力了,他得趁着軍隊沒有集合去看一眼。
在大營後半部,專門開了一個工場,一批工匠們正在有條不紊的製造着連弩,工場一邊,白起正指揮着一批百夫長、什長和伍長練習發射連弩。
見衛長風到來,白起行了個禮,笑道:“今日衛牙將倒是有空。”
衛長風也是一笑,心想哪裡是有空,只是必須來看上一眼。他見一衆低級將官們正努力練習,也笑道:“白參將這是先來訓練將校了。”
白起點了點頭,答道:“這東西還是比較容易上手的,我先讓將校們熟悉一下它的威力,到時好指揮士兵使用。”
衛長風點頭,這等事情,白起肯定做的好,而且做的會比自己要好。他也拿過一把連弩,向前面瞄着。
白起止住衛長風,說道:“且等一下。”隨即手一揮,向一邊吆喝了一聲。
只見一邊上一個士兵用力拉動一條繩索,啪啪啪數聲,對面數丈處,從地面上彈起一排人形的木板來,那木板上還畫着一些圖形,看來象東胡士兵一樣。
衛長風笑道:“這個是什麼?靶子?”
白起點頭:“正是。這東西是鄭都統設計的,很是有用。”說着又揮了下手,幾個士兵紛紛拉動繩索,只見那些靶子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的移動起來。
衛長風大是佩服,沒想到這位鄭都統還真有一套。軍中設立箭靶很是尋常,將箭靶畫成東胡士兵的樣子,雖然是鄭都統的本行,但也不算創意,只是這移動靶卻是極有創意,如此一來,更能接近戰場的情形。
他平端連弩,對着移動的箭靶一扣扳機。
嗒嗒嗒嗒嗒。。。。。。。只聽一陣弓弦響動,十支箭如潑風般飛出,其中五六支盯在箭靶上,而且支支都直沒箭頭,力道極大。
白起伸手拿起一排以細木和細繩綁好的箭來遞給衛長風:“衛牙將,只要將這個直接安在弩上就可以再次發射。”
衛長風接過箭來,往弩上一安,將搭扣扣在機弦上,再舉弩,一扣扳機,又是一排箭射出。
白起看着那箭,也自感嘆:“衛牙將真是福將,此物一出,東胡人只怕是難過了。”
衛長風卻有些嘆息:“只可惜出的晚了。要是再早些,咱們就能省了好多的事,也少犧牲不少生命。”
白起默默點頭,想到此前那些血染沙場的士兵,心中也是有些難過。
衛長風見白起沉默,心想這事情也是無可奈何,於是轉了話題問道:“只是這弩發射如此之快,箭只怕難以供應吧。”
白起點頭道:“的確如此,而且此弩射擊極快,弓弦很快就嚴重損耗,這些都是麻煩事。鄭都統說他正在研究那連弩圖,打算將此弩安置在車上,這樣一來可以多不少箭,而且可以將連弩做的更大更結實,威力也增加,而且弓弦使用也會持久。”
衛長風點頭,眼見一切都按部就班,而且鄭都統還在改進,這裡實在沒有必要讓他操心,於是對白起道:“既然如此,我且去休息一下,這裡就擺脫白參將了。”
白起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你該再去李姑娘那裡一回。”
衛長風心想這才叫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他和李千月的紛爭連白起都知道了。不過白起知道倒是沒什麼,何況白起這人一向的消息靈通,許多事別人一無所知,他卻早就知道,只是他這人嘴上極嚴,就算知道也不會輕易說出。現在白起這樣說,是希望他和李千月重歸於好,倒是一片好心。
只是,一想到李千月和王公公相扶着出帳那一幕,衛長風的心就是一痛,他勉強笑道:“以後再說吧,今天得早些休息,晚上還要出兵呢。”
白起大奇,看着衛長風,猶豫了一下,卻只是說道:“好吧,好好休息。”
其實白起當然想問晚上出什麼兵,但這等軍中之事,不該問的絕不能問,所以白起也沒有發問。
二更時分,兩支漢軍萬人隊悄悄出發了。一個是第二隊馬勇所部,一個是第三隊趙自安所部。
這兩支部隊先是向着遼源前行,接近遼源時,兵分左右,左路趙自安,右路馬勇,自遼源左右繞過,再前行十里,在遼源城後埋伏下來。
士卒們雖然不敢出聲,卻人人不知這算是什麼事。要說起來,夜襲遼源誰都能理解,但現在這明明的不是夜襲遼源,而是跑到遼源城後十里埋伏,在這兒幹嘛?打狍子不成?
趙自安和馬勇也是心中狐疑。二人接受的命令極爲簡單:命令他們各自在遼源城後十里埋伏,待敵軍至,放過前鋒,自中後段開始截擊,儘量多殺敵人。
可是,究竟是哪裡來的敵人?方將軍究竟得了什麼情報,知道會有敵人來?要知道此前大勝,東胡軍已經軍力近於枯竭,卻如何動員援兵來?就算動員了,如何這麼快到達?就算真有這麼快,方將軍又爲什麼連提都不提,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如此重大的情報,哪有不告訴衆將的道理?
兩個人都是一腦袋的問題,但又都不敢說話,只能在那靜靜的等候着。
三更過了。
四更也過了。
在這樣的夜晚就這麼安靜的等着,實在太容易疲倦,許多士兵都在忍不住的點頭了,有些人已經輕輕打起了鼾。
馬勇了打了個大呵欠,眼見再有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忍不住喃喃的自語:“哪裡來的敵軍,這一回方將軍神神秘秘的,可讓咱們白跑一趟。”
衛長風看着前面的道路,心中卻是越來越緊張。
這個主意是他出的。他認爲這是極可能的事,如果這一回他料錯了,可怪不得方將軍。只是,這話可以說,但責任他想背也背不成,因爲他是牙將,下令的是方將軍。就算他能負料敵不明的責任,但偏聽輕信,亂下決策的責任可仍要由方將軍來背。
只是,難道他真的料錯了?雖然說天下沒有永遠正確的將領,但這麼明顯的情形,他會料錯嗎?那個阿布裡難道猜到了他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