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衛長風卻並沒有吃驚。因爲他知道爲什麼這一撞沒有撞倒銅塊:因爲他已經沒了力氣。這紅霧的毒發作的很快,方纔他那一下還撞的銅門搖晃,但現在這一下,與一個兒童撞一下沒什麼大區別。
他感覺着身上發軟,腿腳都有些不受控制。他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打算拼盡最後一分力氣撞過去,還沒等他發力,腳後一痛,一股火焰已經竄上小腿。
衛長風大吼一聲,這瞬間的痛感也讓他瞬間清醒了一下,他猛的撞出!
銅門發出一聲巨響,衛長風隨着銅門直撲出來,身上已經着火。
眼前,滿是紅霧,紅霧中許多綠色的藤條蠕動着,藤條頂端那黑色的眼睛在紅霧中異常明顯。
衛長風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將木靈芝向前伸出,不要被火燒到。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衛長風隱約聽得人聲。他努力的睜眼,一道明亮的陽光迎面射來,刺的他什麼也看不到。
“放下帳簾!”一個聲音喝道,“衛將軍醒了!”
衛長風聽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他輕輕晃了晃頭,感覺神志清醒了一些,突然意識到,自己好象是躺在牀上。
一個人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臉上掛着開心的笑容,對衛長風說道:“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本帥要發兵陰司去和閻王打一架,把你的魂搶回來了。”
衛長風看着這人,意識終於全部清醒過來,他輕叫道:“方將軍!”
方鎮海長出一口氣,笑道:“還好,你沒事。衛將軍,你真是命大。”
衛長風輕輕轉了一下頭,見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帳內,一時有些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來了的。
方鎮海卻沒有再多說,只是說道:“我讓白將軍和你說這幾天的情形,我得先去處理下軍務,衛將軍,好好休息。”說着一邊下令傳白起,一邊離開了。
衛長風心中有些奇怪。
看來,他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否則方鎮海不會說“和你說這幾天的情形”,何況他離開軍營時,方鎮海還在高燒昏迷中,現在方鎮海不但已經大好,而且能處理軍務,想來絕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爲什麼方鎮海稱白起爲白將軍?白起升職了?
他躺在帳內,感覺着身上發軟,但此前被火燒和中毒的跡象卻沒有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帳簾掀開,白起匆匆的趕了進來,一見衛長風睜着眼,笑的臉上都開花了,拍手道:“可算醒了!”
衛長風動了下手,想要坐起,白起急忙按住衛長風,說道:“別動!你昏迷了十天了,不能貿然起來。”
衛長風吃了一驚,他猜到自己肯定昏迷了很久,但沒想到會這麼久。
白起拉過椅子坐下,對衛長風說道:“你且不要說話,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我來說,你只管聽着。”
衛長風點了點頭。他相信白起是能猜到自己現在都關心着什麼的。
白起扳着手指,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原來衛長風追兔子掉入墓的俑道內,過了一段時間,多裡也趕來了,眼見那塌陷處極深,不敢下去,在上面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衛長風動靜,心中焦急,只得又返回漢軍軍營報告。白起急起一個千人隊來救援,經過甬道,及時發現了垂死的衛長風,隨即將衛長風救了回來。
衛長風帶回的木靈芝極爲神奇,不但救了方將軍,而且衛長風自己也是爲這木靈芝所救,只是同時給兩個人服用,木靈芝被用去了近半,剩下的一半,則被放在衛長風的貼身包裹中,以備日後。
只是,衛長風中毒極深,雖然那燒傷早已好了,但這毒卻沒有立刻好轉,足足昏迷了十五天,今天才算醒來。方將軍早已痊癒,這些天每天至少要來看衛長風三次,今天這是第二次過來,居然就碰上了衛長風醒轉,只是新兵纔到,軍務繁忙,實在不能多留,所以乾脆叫白起來解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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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長風聽着白起的解說,固然明白了一些疑問,但同時,卻產生了更多的疑問。
他見白起已經住口,當下問道:“你們是怎麼對付俑道里那些惡物的?”
白起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輕嘆道:“這個,你就不必問了,反正的確是損失不小,連多裡也。。。。。。”他不再說下去。
衛長風的心中一陣難過。
如果一個千人隊都“損失不小”,可想而知爲了救他死傷了多少人,聽白起的說法,多裡也在此過程中死去了。這個東胡人兌現了他的承諾,以他自己的生命。
(二)
“我們把多裡安葬在他們的天神身邊了。”白起知衛長風心中難過,安慰道,“多裡臨死時很是高興,能夠和天神的真身在一起,他感到無比榮耀。”
衛長風心中的疑問還沒問清,聽白起這句,卻又產生了新的疑問。
“天神的真身?”他問道,“那是個雕像啊。”
白起笑了一下,答道:“那室中沒有棺槨,大火燒裂了雕像,我們發現原來棺槨在雕像裡。”
衛長風這才釋然,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墓中空空蕩蕩的。
接下來的問題,可就是關於軍務的了,衛長風看着白起,問道:“爲什麼增兵?”
這個問題可是他極爲關心的。
什麼天神鐵赫,他雖然也感興趣,但他是軍人不是盜墓賊,所以對這些事聽一聽也就完了,只是爲那些死傷者傷感,但方纔白起說方鎮海心於接收新兵,可是一件大事。
東胡已平,擅自挑釁的濊貊人和肅慎人幾乎被全殲,絕對沒有能力再打一仗,爲什麼漢軍不但不搬班,反而駐紮在這裡繼續增兵?難道東胡人還有新的盟友來攻?
白起嘆息了一聲,向帳門看了一眼,低聲道:“朱侍郎惹的禍。他見兵部尚書童大人年老體弱,急於立功以便取代童大人,所以親自帶兵向漠北的匈奴反擊。此時前線戰事膠着,雙方僵持不下,爲合攻匈奴,咱們不但不能搬師,反而要增兵添將,從側面攻擊匈奴。如果不是等着新兵到來,現在只怕就已經起兵進擊大漠了。”
衛長風嘆息了一聲。
這件事,倒也不能說朱令做錯了。匈奴連年寇邊,北方吃緊,現在東胡已平,自然要平定匈奴,所以,雖然從原因上說,朱令是出於一已之私,但從道理上看,倒也是必然要打的。既然新兵已經到達,想來這一兩天就應當起兵了。
他的心中不由想起李千月和尼娜來。
這兩個女人都逃掉了,據說是逃往匈奴之地,看來,以後沒準兒還會碰到他們,甚至可能碰到那位叛國的王公公呢。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你升常將軍了?”衛長風盯着白起身上的常將軍服飾問道,“帶的是哪一隊?”
白起嘿嘿一笑,點頭道:“是。方將軍在給兵部的公文裡大力誇獎末將,末將很是慚愧。”
衛長風笑道:“有什麼可慚愧的,你升職是當之無愧。”
說話間,衛士已經端了一碗清粥過來,白起道:“你且吃一些粥吧,我特別囑咐不得做的太多,你昏迷了很久了,不能一下子吃的太多。”
衛長風點頭。
他也真是感覺着肚子裡餓的狠了,昏迷了十五天,不知道軍中的大夫用了多少名貴藥材來給自己保命,否則十五天下來,餓也餓死了。
白起小心的攙扶着衛長風坐起,衛長風大感過意不去,硬生生的趕白起回去處理軍務,至於這裡,自有衛士相扶。只是,他畢竟還不知道白起帶了第幾隊。依他的猜想,應當是帶了原本趙自安帶的第四隊,那一隊正好沒有統帥。
一連兩天,衛長風都在安心休息,他恢復的極快,由於此前身體的傷已經好了,現在只是身體虛弱,所以兩天下來,他已經基本完好如初,在帳中無事,他把玩那木靈芝,見那木靈芝已經截掉了一半,但另一半仍然完好,心中想着這東西可是好東西,而且只怕再也難以得到,所以特別做了個小盒子小心的收藏起來。
白起和方鎮海仍是日日來看,只是對衛長風的軍務問題一概不答,只說讓衛長風好好將養身體,至於軍務,不必掛念。
衛長風問了兩次自己的第三隊的情形,除了知道了由張四柱代替了牙將,也沒得到別的回答,只得作罷。
第三日,衛長風正在帳中無聊,見白起走了進來,衛長風與白起打了招呼,白起上下打量着衛長風笑道:“衛將軍,今日你的氣色不錯啊。”
衛長風笑道:“悶死了。再悶下去,氣色就差了。”
白起一笑,說道:“好吧,咱們出去走走。”
衛長風大喜,也來不及追究白起今天怎麼這麼閒,跳起來收拾一下,就和白起出了帳。
四下裡,士兵們見衛長風終於出帳,紛紛向衛長風致意,衛長風也是感覺着神清氣爽,微笑點頭。
一邊早有衛士牽過馬來,白起自己先上了馬,對衛長風說道:“衛將軍,請上馬。”
衛長風心中奇怪。不是隻出來走走嗎?爲什麼要上馬?他看着白起,發現白起的笑容有一點。。。。。。詭異。
這可實在是太稀奇了。
究竟有什麼事瞞着他?衛長風慢慢上馬,且順着白起,看究竟白起打算做什麼。他還真是第一回知道白起也會玩兒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