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茫茫的血紅色裡,錯綜複雜的線條蜿蜒曲折,纏繞在一起,也許不同的線條緩緩衍伸,就會在相同的地方交際,讓人應接不暇,如同一團隨意揉搓在一起的亂麻。
但如果將視角拉近,就會發現,那所謂的線條竟然不是由固體組成,而是由綿綿不絕的血紅色液體凝聚而成。它們的血紅色與周圍的血紅色不同,雖然都是一樣的顏色,但一眼看過就會很清晰地將它們與周圍環境區分開來,並不容易混淆不清。
而順着血紅色液體自然聚攏的細長脈路延順而下,就會注意到那條特殊的血色脈路,雖然並不是處於很特殊的中央位置,但所有的血色脈路無一例外地全部匯聚到了那裡,或者說,它纔是所有血色脈路的主幹,所有其他的血色脈路都只是它小小的一個分支而已。
而,這條血色脈路粗壯碩大,不同於其他血色脈路的曲折,直直地延伸出去,筆直地像一杆槍,刺向遙遙的深處。
擡眼望去,也不知這條血色脈路有多長,看不到邊際。
轉眸直下看去,忽然發現在這條血色脈路之上,竟有一個模糊的透明身軀在緩慢跋涉前行。不時,這具透明的身軀就會深陷下去幾分,然後再艱難地將其拔出,不斷重複着相同的動作。而在他的後面,則是均勻而漫長的冰層,看着薄薄的,泛着冰藍色的光輝。
“天人道,天人道,走過此路,即爲天人。可成爲天人又哪裡那麼容易?”看着自己的視線被滾滾流淌的血紅色液體淹沒,葉宿知道自己又失敗了,不禁心裡感慨了一聲,就此自己的透明身軀再一次消失在了這條血紅色脈路。
經歷了一番翻江倒海的折騰後,葉宿雖不像之前那數次一般狼狽,可還是掩不住無數次失敗後的倦意,盤腿坐在之前出發的地方,葉宿託着腮沉默地思量着。
前幾次,葉宿沒有顧忌自己背後的冰層是否塗布地均勻,就牟足勁瘋狂地衝刺在這條隨時可以吞沒自己的血路上,可惜連這條血路的盡頭都沒有看到,就被無情地吞沒了。
後來,葉宿冷靜了下來,沉心思索剛纔的行爲,覺得自己這種衝動瘋狂的想法不太好,背後的冰層均勻與否關係着自己的基礎到底牢不牢靠,暫且不提自己之前的行爲得沒得到效果,就算有了效果,那之後的修煉道路可就會因爲如今的急功近利得到應有的代價,這樣的代價不是葉宿所希望的。
更何況,結果很明顯,這樣的行爲達不到葉宿預期的效果。
所以葉宿又換了一種思路,那是不是走天人路和自己目前的心境有關。心如止水,不去考慮得失與否,平心靜氣地走在上面,彷彿世界與己無關。
抱着這樣的想法,葉宿再試了幾次,果然發現自己比之前走得更遠了,但同樣在沒有看到血路盡頭的地方,自己再一次失敗了。
斷斷續續失敗了很多次,葉宿換了一個又一個方法去嘗試,但無疑沒有一個得償所願的。失敗,已經成爲了一種常態了。
不過,葉宿還是不想放棄。
一言不吭地從這條被稱爲天人道的血路的初始位置站了起來,葉宿慌亂焦躁的眼眸又歸於了平靜,又一次邁出了行途於天人道的第一步。這一步邁出後,葉宿沒有多加猶豫,又邁出了第二步,和第一步一樣什麼都沒有發生,還是如履平地般踩在那些流動的血紅色液體之上。緩慢而健穩地移動着,葉宿在這條天人道上越走越遠,就和之前那般沒有什麼改變,只是背後腳下的那層冰藍色冰層顏色顯得更加地深邃絢爛。
噗!
腳下發出了一聲不同尋常的聲響,好似不小心踩到了一顆落地的爛柿子,可葉宿並沒有低頭往下看,畢竟這個聲音太熟悉了,腳下那隱約的水流沖刷感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葉宿沒有停,還是保持着之前相同的步速前行,彷彿無事發生。
“何爲天人道?”葉宿心裡一直在思索着這個問題,他隱隱感覺到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那自己永遠都走不出這條路。
葉宿的身體在每一次前行的步伐中不斷降低着高度,然後再突然拔高一下後再降得更低,但葉宿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天人道,是這個世界戰鬥體系的分水嶺,走過天人道,就能真正意義上進入不同於普通人類的那種領域。那麼,到底差別在哪裡?”
葉宿心裡默唸了幾遍,感受着腳下那亦步亦趨的沉浸感,依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現在,葉宿能夠感覺到腳下的路已經有些泥濘了,但腳步並沒有停,背後的冰層還在伴隨着葉宿的移動覆蓋着後面的路。前面是暗紅的血色,後面是晶瑩的冰藍色,中間卻是以葉宿那透明身軀作爲了分界線。
葉宿的移動,使得冰藍色所佔據的部分越來越多,隱隱地有壓過血紅色一籌的趨勢。但天人道的盡頭遙遙無期,葉宿的透明身軀卻還在降低着高度。
看不到結束的盡頭,還有一旦失敗就重頭再來的挫敗,這些都在一點點地影響着葉宿的心態。
啪嘰!
踩了一腳的泥濘,葉宿不爲所動,催動着自己的身體強行穿梭,腦海裡對天人道的思考還在進行着。
“冰心天服,是以孤獨和冷漠的情緒爲主的,是否與此有關呢?讓自己有這樣的情緒嗎?”
“不對不對,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天人道,冰心天服,它們是什麼?”
葉宿慢慢地將自己的腿從腳下的血紅色液體裡拔了出來,大腦飛速運轉着,同時嘴裡也念叨不休:“天服中的M晶石與人體完全融合就算是達到了戰士級別,也就是走完整條天人道,在天人道的盡頭縱身躍下,完成最後的蛻變,可爲什麼我一直走不到天人道的盡頭?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莫名的煩躁之意涌上了心頭,也不管現在是否應該停下,葉宿停了下來,呼吸了幾口,然後又緩緩挪動起自己的身體,像是投身在紅糖水裡攪拌的湯勺。
咬緊牙關,葉宿還想着要掙扎,試圖再向前多走幾步,結果身體不受控制地栽翻在了這條天人道那滾滾的血紅色液體當中,在那一瞬間葉宿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緊接着身體果然就被奔騰流淌的血色液體衝向了後方。
“不!”
葉宿急了,他已經不能再繼續失敗下去了,他瘋狂地試圖將自己的身體從這片血流中拔出,拼盡全力地往前遊着。可是這推動的力量太過於龐大,葉宿根本不能夠控制自己的身形,堪堪就是將自己的手臂伸出了血路之外。
可是,這有什麼用?
葉宿心裡有些沮喪地想着,在感受到那不可抵抗的血流衝擊後,就連葉宿也放棄了反抗,打算就此放棄,重新再來。但是……
“啪”的一聲,葉宿感覺到自己的手好像把住了什麼東西,冰涼地有些凍手,但葉宿也沒有多想,因爲他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停了下來,就趕緊趁此機會,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兩條手臂上,猛地發力將自己的身體帶出了血流之外。
重重地砸在了堅硬冰涼的平面上,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葉宿疼得呲着牙發出了細微的悶哼聲:“唔——”
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葉宿摸着觸手冰涼的平面,驚訝地發現這似乎是一層白藍色的冰層。很快,葉宿就意識到了什麼,扭頭看向了前面,果然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斷層,那之後是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血紅色長路。
“這是我腳下形成的那奇特的冰層嗎?爲什麼還存在着?莫非……”葉宿面露疑惑之色,口中喃喃了幾句,很快就有了一個想法:“莫非是隻有當我被衝回到天人道原點的時候,這一層冰纔會被血路重新消融嗎?如果我沒有被衝回原點,那這層冰還是會存在着?”
思索了片刻,葉宿感覺這是自己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答案了,便也不再糾結於此,而是將目光看向那血紅色和冰藍色交界處發呆。
就算自己停在這個冰層上,又能怎麼樣,不過撐死就是沒有重回原點,又不能解決實質性的問題,天人道的盡頭可是還沒有走到呢!而自己又不能繼續沿着之前的路繼續走,因爲只要自己一隻腳邁出去,鐵定就會被再次沖刷走。
如今,葉宿是陷入到了一個僵局當中,進無可進,退又無用,只是保留了腳下的冰層而已。
“等等,天人道!誰說我腳下的血路是天人道?這條血路應該人人都有,爲何又被稱爲是區分凡人和天人的道路呢?所以,真正的天人道不應該是區別於凡人,理應只有天服使用者才能擁有的東西嗎?”葉宿望着腳下的冰層發呆,看着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冰藍色,忽然腦海裡靈光一現,一個猜測呼之欲出。
“難道說,我腳下這被冰層所覆蓋的血色脈路纔是真正的天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