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無影佇立在寢殿前一株紅梅樹旁,沁人的芬芳隨着夜寒深入心肺。
窗前燈火昏黃,隔着窗櫺,一抹身影肅然凝視窗外。
她全神貫注地看着那昏黃光暈裡,靜靜的一抹陰影,紅梅樹的樹幹上留下數不清雜亂無章深深淺淺帶着血色的指甲痕跡,落在地上的雙腳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幾近呆滯的行爲彷彿是想努力讓指甲受傷,想讓那抹暗入心肺的香氣受到干擾。
她無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只殷殷切切盼着視線裡出現一個能讓自己不難受的眼神。
時間在不知所謂的麻木中度過,空氣中幾絲寒意漸漸消散,寢殿的門‘支呀’一聲打開,微亮的晨光裡,一襲素淡如雅的雪衣從裡緩步而出,衣袂擺動,那一襲衣色白得有些昏暗。
清朗俊美的容顏蒼白,一頭烏髮被風吹起,有幾絲零散地覆在面頰上,他的視線像知道什麼似的,直接射向她的臉上。
公儀無影在院子裡站了一夜,臉凍得通紅,與晨風中的紅梅相互輝映,抹不去的清傲融合在她的臉色裡。
上官玉辰瞳心深深,眼底流轉一絲清淡的光華,似深思,似淺釋,眸子裡掩不住心澀。
公儀無影擡眸看他,他卻像並不在意的模樣偏開臉朝寢院外走。
公儀無影緩步跟上,咬了咬脣,輕聲叫:“辰哥……”
兩個侍衛攔住她的去路,她這纔想起他有明令禁止的吩咐。
葉飛拿來一件棕色的大氅,遞給上官玉辰。
上官玉辰隨手披上,撥弄了一下領子,口裡卻道:“這整夜地站在室外,是知道自己不會着涼了?”
公儀無影一頓,目光不太確定,可心裡莫名緊張,像盼望了無數個春秋等待到渴望的什麼。
上官玉辰擡手一揮,衆侍衛全部躬身退下。
公儀無影心裡流過一絲歡快,帶着忐忑疾步走到他身側,第一件事卻是握了他的手,微涼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心卻止不住戰慄——血液裡竄動着的蛇毒會隨時因爲情緒不穩而迸發,幾日的不眠不休,辰哥內力震住的只是表象。
上官玉辰望着近在咫尺的酡紅嬌顏,眼底再次流現出深惑迷離的光暈,聲音淡淡卻微帶痛意:“在我身邊,什麼時候是你自己的意思?”
公儀無影擡眼,萎靡憔悴的神色映入她的眼簾,幾日來,辰哥所受的折磨一分一毫全都加倍地落在她心裡,心痛難己,在此刻只有一個心思,只想快點結束蛇毒對辰哥的折磨,一句話衝口而出:“辰哥毒已深入,讓風寧上鉅子山替你找無涯草吧。此事過後,一切自會真相大白。”
聞言,上官玉辰斂盡眸裡的溫柔,沉下的眸色更是黯然,目光變得陰沉且銳利,聲音沉沉:“爲了公儀無影,爲了上鉅子山,你甚至不惜辰哥的生命麼?”
公儀無影心下一沉,質問自己,是這樣麼?爲了自己而去傷害辰哥,值得麼?
她心虛內疚,半晌無語,又聽他沉聲道:“你守了一夜,心心念念便是放不下公儀無影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