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沐英一聲令下,東、南、北三處同時發起了攻城。北城外沐英與郭興武站立高處,遠遠地觀看着北門的進攻。
護城河上喊殺聲震天,一輛輛攻城車,在十幾個士兵的推動下,從浮橋上向前移動,撞擊車在二十多個士兵的口號聲中,將浮橋壓得直往下沉,還有士兵乾脆下水,用繩子往前拽。
城門樓上,守城軍亂箭飛射,一塊塊的石頭從城牆上扔下來,不斷的有士兵被亂箭射中,或被石塊砸中,慘叫着在地上翻滾着。浮橋邊的河裡,水面上漂浮着幾輛被砸壞了的攻城車。
一輛撞擊車終於被推進了北門洞裡,倖存的士兵們開始推動撞擊車,使勁向城門撞去,轟的一聲,大木門只是晃動了一下,於是士兵們將撞擊車拽回,離開木門一定距離後,再次在十幾個士兵的推動下,撞向城門,轟的又是一下,城門被撞開了一條縫,迅速又彈回關閉。士兵們不勝其煩的,又一次開始拉開距離,發起再次的撞擊。
城門上的守城軍急了,開始向城門洞傾潑熱油,燒的滾燙的熱油澆下來,門洞內的幾個士兵躲閃不及,身上被熱油燙的慘叫着,在地上滾來滾去。
已經衝鋒至城牆下的士兵們,在盾牌手的掩護下,立起了一座座的攻擊車,一架架的雲梯被豎起來,向城牆垛靠過去,被城牆上的守城兵推到下來,士兵們不願其煩的再次立起來,繼續往城垛靠過去。終於,一架雲梯豎立起來,城下的兵士一個個拼命的往上爬去,又一個個的中箭掉落下來。
中軍營的弓箭手們在盾牌手的掩護下,接近城門,拼命拉動着弓弦,射出了一支支的羽箭,掩護着城門下的傷員撤退,又一批批士兵衝進了城門洞內和城牆下,開始了新的一波撞擊和攀登。
城牆上的守城軍們瘋狂了,弓箭手拼命的射出羽箭,士兵們的石頭不斷的往下扔,燒的滾燙的熱油,一瓢瓢的澆下,城牆上還不斷有中箭的士兵屍體砸下來。一時,守城軍的喊叫、攻城軍的吶喊、傷病的慘叫聲,連成了一片。
中軍營塗仁峰都尉,是從新兵中提拔的,趙思飛校尉與他是一起被送到山裡的,訓練時,能力、表現與塗仁峰不相上下,塗仁峰被提拔爲都尉,而趙思飛卻只是校尉,受塗仁峰節制。
趙思飛一直在找機會表現自己,證明自己不弱於塗仁峰都尉,這次的北門攻擊中,趙思飛率部二千餘人,於第三批運動到了北門城牆下。
趙思飛一聲大喊:“分開豎立雲梯,盾牌手掩護,拼死登城!不成功!就成仁!”,冒死帶領士兵,順着向城牆上爬去,前面的士兵不斷的中箭,滾落下來,趙思飛悍不畏死,邊喊邊迅速往上爬。城牆上的士兵的長槍捅下,他揮刀擋過,幾步迅速登上了牆垛,十幾個守城軍圍住他廝殺,趙思飛大喊:“後面的快跟上,成敗就在一此!”後面的士兵卻被亂箭阻住,只有三名士兵登上了城牆。
城上的守城軍瘋狂的反撲,三名士兵戰死,趙思飛寡不敵衆被逼到了城垛邊,幾個弓箭手拉弓就射,身中兩箭後,他滾落而下,雲梯將他滾落的身子檔了下來,下面的盾牌手迅速上前接住,以盾牌掩護他退回。
沐英、張興武等軍官,看到他衝上了城牆,又被逼下來,心裡感到實在太遺憾了,後續士兵的跟不上,功虧一簣,沐英回頭對張興武說:“這次只要他活着,給他獎賞,提拔他。”
王順都尉帶領鐵鷹衛的精騎們,全副披掛騎在馬上,在護城河外待命,等待着城門被撞開後,發起衝鋒。
東門、南門的攻擊也是如此,士兵們一批一批的發起攻擊,傷兵們一批批的被擡下來,歷經三個時辰的鏖戰,城門仍然沒有被攻破,再也沒有人登上城牆。
沐英終於下達了停止攻擊的命令,收兵的銅鑼聲在敲響,士兵們扶着傷病在往回撤,雲梯、攻城車、撞擊車扔在了原地,盾牌手與弓箭手仍在拉動弓弦,射出一支支的羽箭,掩護着士兵們的撤退。
最後一批盾牌手與弓箭手撤回來後,各部軍官們開始清點人數,統計着傷亡情況,彙總後逐級上報,後勤輜重的軍隊,開始準備夜餐和傷員的救治,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沐英看着送來的戰損明細,心情很沉重,媽的,這才攻擊了這麼會兒,三處攻擊共戰死了二千多人,重傷三千多人,輕傷者也不少。撞擊車毀壞了十幾輛,攻城車毀壞了三十多架,雲梯壞了一百多架。
城外攻城的喊聲震天,城內的人心惶惶,二墩一直在張天佑將軍府附近遊動,幾個鐵血衛也在他的周圍,他一直在尋找機會,接近將軍府,要麼直接斬首,將張天佑和塗永殺掉,然後在城內製造恐慌,羣龍無首後,城外再乘機攻城,這樣攻城的損失恐怕也很大。
其次就是策反騎兵都尉塗永,二墩的確眼紅這三千多精騎,能策反塗永,再與塗永一道,拿下北門,以最小的代價破城,這纔是上策。
然而,張天佑一直都跟騎兵都尉塗永在一起,這兩天都沒離開將軍府,這讓二墩心裡恨恨的,幾次想衝進將軍府將這兩人幹掉,可面對強大的府內守衛,二墩心裡也沒把握。
隨着城外猛烈的攻城廝殺聲,二墩心裡在滴血,得死掉多少將士,不行,得趕緊想辦法,避免損失過大,可張天佑、塗永一直就在府內沒動窩。
隨着夜色越來越晚了,城外攻城聲慢慢的平靜下來,城內出現了許多的歡快的聲音,他們知道,今天已經沒事了,今天這一關終於頂住了,許多老百姓鬆了一口氣,開始出門相互走動,聊聊今天的兇險,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張天佑帶領一批護衛走出了將軍府,他要到城上走走,查看今天的傷亡情況,將軍府內暫由塗永都尉居中執掌。
二墩與兩名鐵血衛潛入了將軍府,打昏了幾名護衛後,三人換上護衛的衣服,大搖大擺的進入了將軍府的議事大廳。
塗永都尉正靠在太師椅上打盹,這幾天一直都很緊張,加上今夜攻城,提心吊膽了半夜,張天佑帶兵離開後,他開始放鬆下來,於是的在椅子上睡着了,睡着睡着感覺邊上有人,他立馬警覺起來:“誰?”
二墩兩指併攏“噓”了一聲,然後坐在了他的對面,兩名鐵血衛,一名站在二墩的背後,一名站在塗永的背後。
塗永道:“你到底是誰?”
二墩說:“我是城外派來救你的。”
塗永說:“笑話,現在需要救的人是你,在我們將軍府,只要我大呼一聲,你們誰也走不了。”
二墩說:“你可以試試,我保證你會先死在我的面前。塗永都尉,你是不是認爲我們攻不下這座城?”
塗永說:“能攻下來那你們等什麼啊,爲何不攻?”
二墩說:“第一,我們今天只是在試探進攻,明天就不這樣了。我們隨時都可以拿下這座城,無非就是代價大小的問題,你說是嗎?”
塗永:“...........。”
“其次,我想殺你,現在你就沒命了,我們只是想給你個機會,讓你加入我們,你與郭、張兩家不是一條心,我們只是想消滅郭、張兩家,其他與郭、張兩家無關的將領,我們一概都可以接受。”二墩看着塗永,慢慢的說。
“其三,郭天敘過江後,已經落入了吳國公的掌握中,隨時都可以吃掉他,他必死無疑。”
塗永問:“我想知道攻城的是誰的軍隊?”
二墩回答說:“吳國公的義子、沐英將軍的軍隊,六合、椒陵、江浦已經全部被我們拿下了,就剩滁州這座孤城了。”
塗永聽到這裡,閉上了雙眼,想了一會:“需要我怎麼做?”
“明天晚上我們會繼續攻城,你只要將隊伍帶至北門,我拿下北門,你幫我擋住守城軍片刻,我開了城門後,大軍進城後,就沒你們的事了。”
塗永不放心的問“你們會怎麼安排我?”
二墩笑着說:“鐵鷹軍騎兵第三衛都尉,所缺的軍士、馬匹都將給你補充齊全。”
塗永站起身,說:“好的,就這樣定了。”
張天佑走在城牆上,心情很沉重,這纔打了一夜都不到,損失太大了,北門整整損失了一千人,南門、東門也好不到哪裡去。羽箭、石塊、熱油、石灰等耗費了儲存的一多半,再來一次進攻,可就麻煩了,派出去收攏椒陵、江浦、六合的信使,無一回來的,看來情況很不妙啊。
郭帥那邊從過江就沒消息了,按照今天這個情況,肯定是守不了多久,怎麼辦?棄城?城外圍的水泄不通,能衝出去嗎?衝出去了,張家的基業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