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鳴雞曉,半枝打水進屋伺候小姐洗漱,只見小姐坐在牀榻之上,瞪着兩隻眼睛直着發傻。
“小姐?”半枝拿手在她面前打晃。
楚映月思緒迴轉,瞧見是半枝,微微鬆了一口氣,視線在屋中轉了一圈,人已經走了,昨夜的事彷彿一場夢一樣。
芍藥進屋領着丫頭到處擦洗,見着窗下的軟塌上一片褶皺,她狐疑的摸摸腦袋,明明記得這軟塌昨個小姐就寢前收拾過了呀!
“呀,小姐,你嘴怎麼腫了?”芍藥驚叫道。
楚映月忙低頭摸自己的脣角,想起昨夜的情形,臉上一片火燒,“許……許是磕着了吧……”
芍藥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忽而感嘆道,“啊,那磕的可真挺嚴重的,都有些破了……”
楚映月:“……”
此時的幽月閣早已鬧成了一團亂,楚三爺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女兒能不知羞恥的爬上霍將軍的牀。
鄭氏將下人遠遠的打發開,幽月閣裡只剩下楚家大爺三爺鄭氏,以及匆忙趕過來的王氏。
楚碧雲身上只裹着一件外衣,不知是這天太冷凍了一夜,還是因着害怕,渾身瑟瑟發抖。
王氏心裡突突直跳,她飛快的給女兒使了個眼色,“霍將軍人呢?怎麼這會竟不見了人影?”
話說的彷彿霍將軍昨夜本該就在此處與女兒做了些什麼一樣。
楚碧雲也配合似的低聲抽泣,無論誰問了什麼,都只是搖頭不說,鄭氏立在一旁,氣的渾身顫抖,厲聲喝道,“你深更半夜的來霍將軍房裡做什麼?”
楚碧雲嚇得渾身一抖,王氏立即反駁道,“你這怎麼做大伯孃的,孩子出了這樣的事,竟連一句安慰都沒有?”
霍將軍不在,誰也不知道事情發沒發生,王氏如今一口咬定,雲娘又只搖頭不說,楚家大爺和三爺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置。
半晌,楚大爺揮揮手,“叫二門的小子進來說話。”
小廝飛快的跑了出去,過不一會待了個人進來,約莫二十三四的模樣,進門先是看了一眼王氏才磕頭跪了下去。
楚大爺道,“昨夜你可見着霍將軍沒有?”
那小子只低着頭道,“見……見着了。”
“什麼時候見着的,可見他進院子沒有,說過什麼沒有?”楚大爺又問。
那小子便道,“進院子了,約莫是戌時見着的,聽見是將伺候的人都散了,後來……後來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這話儼然是板上釘釘了,楚大爺的臉上有些不大好看,“你在楚家年頭也不少了,又是死契,若是撒謊你可知道什麼下場?”
那小子飛快的梭了一眼王氏母女,連忙道,“奴才沒有撒謊,說的都是真的。”
鄭氏把這些小動作都看在眼裡,正要說話,誰料楚大爺拉了她一把,夫婦兩人對視一眼,均收了聲。
霍北涼到的時候,屋內的人還在僵持着,他大步從外頭進來,見了人竟是這樣齊整有些意外的道,“這是出 的什麼事了,都聚在這裡?”
此時楚碧雲已經站了起來,裹着衣裳,見了他臉色更是白上幾分。
霍將軍隨意的道,“哦,忘與員外知會一聲,昨夜我見着了老友,一夜未歸,倒耽擱了員外的好意。”
人昨夜並未回來。
王氏的臉色微變,楚大爺與鄭氏反倒鬆了一口氣。
楚大爺慚愧拱了拱手,低聲道,“將軍見諒。”
霍將軍擺了擺手,“我此來是爲辭行來的,只是臨行之前有幾句話要與員外說……”言罷,視線掃了一眼四周。
楚大爺心領神會的領着人去了書房。
霍將軍走了,把王氏計劃好的都打翻了,先前撒謊的奴才正跪在地上嚇得渾身顫抖不已。
鄭氏厭惡的看了一眼王氏母女,淡淡的衝楚三爺道,“都說長嫂如母,但咱們上頭有母親管着,我也懶怠說這些,可三弟啊,雲娘是你女兒不錯,可晚娘也是你的親侄女兒,總不好扶上一個就要踩下一個罷。”
這是鄭氏嫁進府裡頭一次與三房如此說話,她平素一貫都是溫潤有禮的,做事但凡叫人挑不出半點錯,府中內外都要誇她一聲。
她也並不是個人人揉.捏的軟柿子,看着一臉慘敗的楚碧雲,心中冷笑,“我知道雲娘恨嫁,哪個女兒家不恨嫁呢,待過個一二年,大伯母定然與你找個好的。”
“三弟,弟妹,你們說可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王氏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你拿雲孃的婚事威脅我們?”
鄭氏嗤笑一聲,目光遞到楚三爺懦弱的臉上,“威脅?我這是威脅麼?”
楚三爺打心眼裡是怕鄭氏的,他一把拉住王氏,惱火的斥道,“還嫌不夠亂?回去!”
三房的人匆忙從幽月閣裡離開了,徒留下地上二門的小子,如今見三房跑的沒影了,再沒人給他撐腰了,便忙忙給鄭氏磕頭求饒。
“夫人,都是三夫人叫奴才撒的謊,奴才是冤枉的,饒了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鄭氏一腳踹了過去,“似你這種不明是非,吃裡扒外的,我楚家還要不起你,叫人拖出去,就地打死!”
兩個雜役進來,一邊夾着一隻胳膊,堵了嘴將人帶了出去。
直到屋裡沒了人,鄭氏的怒火才漸熄,浣碧從沒見過主子發這樣大的火,叫丫鬟送了茶來,“夫人何必惱火,三房做下這樣的事,老夫人必然要狠很的治一治的!”
鄭氏呷了口茶,冷哼一聲,“老夫人一貫偏向三房,你瞧着吧,這回的事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這些年來三房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大房跟在後頭擦屁股,老三懦弱無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平白掛着楚家三爺的名頭,半點本事也沒有,這也還罷了,娶回來的王氏竟也是一窩子草包,蠢 的要命,這樣的兩個人,教出來的女兒能好哪裡去!
鄭氏讓了三房這麼多年,這一回,說什麼也不可能就這樣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