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楚映月打點行囊準備上路,幾個丫鬟立成一排,屋子裡靜的出奇。
陳英默默的邁出一步,站在了楚映月的身後,態度很明顯,留下誰也不可能留下她。
剩下的丫鬟,芍藥,半枝,春香和鶯歌,都是頂不錯的人,可卻不能一概全帶走。
一向多嘴的芍藥此時也不說話,只拿一雙圓眼睛看着她。
鄭氏掀着珠簾進屋,只一瞧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她揮揮手,叫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尋常女兒出嫁身邊都要跟着一個掌事的婆子,生你的時候,並沒請奶孃家來,所以也沒給你安排,現在找只怕也來不及了,我想着把浣碧給你,一應一事也好有個能依靠的人。”
這事鄭氏想了一天一夜,思來想去還是浣碧最爲合適。
可浣碧是鄭氏身邊最妥當的人,楚映月自然不肯要,“浣碧算賬快,與我沒什麼用就留給母親吧,半枝和芍藥也是母親一手調撥出來的,她們兩個就很好。”
“春香和鶯歌是哥哥送的,便留給母親打下手。”
鄭氏還要堅持,被她回絕了,兩人又提起林家。
“魏夫人不想認這門親事,她去了一趟,囫圇的就給打發回來了,老三家的不安分,不如就嫁了他們家,也好治治她那個歪性子。”
可楚碧雲未必願意,楚映月自襯還是瞭解她這個人的,那麼一個眼高手低不擇手段的人,能看上知府纔怪,那天荷花池子的事分明是衝着她來的,可惜她讓陳英搶先一步。
楚映月看着窗外鬱鬱蔥蔥的樹,淺淺的勾脣道,“如此也好,只怕是三叔母不會願意。”
鄭氏冷哼一聲,成日愁的臉上終究有了幾分笑,“願不願意我就不管了,總歸咱們家要分出來,這回老太太也阻止不得了。”
小六兒去承恩伯府送信順帶也給霍將軍帶了一封,回程的時候,霍將軍的信也隨之到了,看這個樣子,楚老夫人也鬆動了。
鄭氏將霍將軍好一番誇,末了將一個布包着的四四方方的東西塞了過來,叮囑道,“這東西你先不要急着看,等你出嫁前一天找個沒人的地界看看,記着凡事聽男人的就行了……”
話說的沒頭沒尾的,楚映月摸着包裹裡包着薄薄的一本像是書的東西,點點頭,看着鄭氏掀着簾子忙去了。
什麼東西還非要成親前在看?
楚映月來回翻着包裹,一時心裡好奇,又想着反正也不差幾個月,現在看了與那天再看也沒什麼區別,她將外頭包着的布頭打開,裡頭只一本薄薄的冊子,封面上什麼也沒寫,空白一片。
她隨意翻開,又啪的一下蓋住了,臉上頓時燒的像是熟透了的柿子一樣,怪不得母親不叫她看……
外頭傳來響動,她慌忙將那本書塞進打理好的箱籠裡,臉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那張臉紅的實在瞞不過去。
半枝進了屋,仔細瞧了小姐一眼,疑惑的問道,“小姐,臉怎麼紅成這樣?”
楚映月掩飾似的喝了一口茶,另一手急急的打着扇子,“咳,天氣太熱……”
半枝看了一眼外頭有些陰的天,狐疑的收拾着下去了。
楚映月提前入京並未跟三房提及,眼下這會提了也沒用了,王氏一聲怪叫,“哪有大姑娘家提早去的?”
鄭氏不願意理她,但當着楚老夫人的面,仍舊答道,“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楚碧雲又繼續跪祠堂去了,楚三爺還在牀上躺着,就留下王氏一個,縱然有一萬個不願意,但老夫人都沒說,她再說什麼都沒用過。
可王氏心裡不好受,大房發達了,兒女也跟着發達,可三房呢?
什麼都沒有!
她摸了摸懷裡的藥,心中一陣起伏不定。
楚雲青趕在夜裡回來的,實在回來的晚便只好先睡下,到了第二日,早早的就站在門口等着。
楚映月一開門,就見着眼下還帶着些許青黑的兄長,清晨的雨露將髮絲都染溼了,門裡門外,兩人相似的面容對視着,繼而一笑。
“兄長怎麼來了?”楚映月躲開身,叫兄長進屋。
楚雲青道,“娘昨日晌後才與我消息,要不早家來了。”
話中意思是有些埋怨鄭氏說的晚了。
楚映月抿脣一笑,輕聲說道,“怕耽擱兄長學習,就沒叫娘那麼早告訴你,總歸你將來也要上京的,見我比爹孃方便多了,又不急於一時。”
楚雲青雖也知道這麼個道理,但一想到妹子要提前進京,還是因爲霍將軍的麻煩,好好的一個姑娘,長途跋涉且背井離鄉的,他心裡總歸不痛快。
不過這話他還不能當着妹妹的面說,從懷裡掏出個扁扁的匣子,“你去京城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想着旁的不知道給你什麼,這些你拿着!”
楚映月翻開一看,匣子裡滿滿的一匣子銀票,一百兩一張,厚厚的一沓子,壓的嚴嚴實實的。
她哭笑不得的推回去,“我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楚雲青道,“京城裡的東西貴,那些小姐們一準是要互相攀比,況且咱們是去住別人家,不上下打點怎麼能行?”
“可娘昨個已經給過我了,足夠用的了,哥哥你的還是拿回去吧。”
楚雲青又將匣子推回來,“給你你拿着,我如今也沒什麼花銷,又離着家近,你好生拿着,大不了沒花完的待將來我進京趕考了,你再給我就是。”
既然兄長都這麼說了,她還有什麼推脫的,楚映月將匣子遞給半枝,讓好生收在箱籠裡。
楚雲青也是纔到家不久,昨夜也沒來得及跟母親說話,一應情況也只是知道個大概。
“也不知娘說的那個承恩侯府靠不靠譜,能不能挾持的住霍將軍,不行,一會你叫陳英去我那一趟,我還有事情吩咐。”
楚映月張了張嘴,想起霍將軍人高馬大的坯子,心說這世上還有誰能挾持的住霍將軍?
轉而又想,兄長爲什麼要挾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