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小姐是大張旗鼓出去的,再加上霍將軍又留了人專門看護楚小姐,尋人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此時,楚映月正站在青龍寺的楓樹下,聽着魏陽傑一臉情深表述思念之情。
她原本是不想來的,可二妹妹太焦急了,魏陽傑也實在勤奮,守着楚家門死活不肯走,她若就此趕人,便說她薄情,不趕只怕等金陵府傳遍了楚家與霍將軍結親的消息的時候,她又要落個水性楊花,不知檢點的名聲了。
所以,她此來,特特做個了斷。
魏陽傑深情款款的將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月兒,我是真心待你的,天地日月可鑑,我若是撒了謊,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前一世,她爲這話感動的一塌糊塗,這一回,楚映月的眼神忍不住四下梭巡,可明明記得上輩子這附近有兩個愛好男-色的江湖英雄來着?
人呢?
虎子透過樹杈觀察了許久,“大哥,你說……楚大小姐看的什麼呢?難不成知道咱們要來?”
霍將軍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閉嘴。”
虎子:“……”
又過了片刻,魏陽傑直說的口乾舌燥,楚大小姐卻還只是笑意盈盈一句不言,他瞧着眼前這張嬌媚的容顏,窈窕的身姿,不禁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他將手慢慢的往楚小姐的指尖挪動。
樹幹後頭,虎子明顯感覺隨着男人的手離楚小姐的手越來越近,身邊的煞氣也越來越重,他偏頭一看,大哥眉目含霜,手裡攆着一粒石子,只聽咻的一聲,那邊立時就傳來一句嚎叫。
楚映月被這聲嚎叫拉回了思緒,正見魏陽傑抱着手呼痛,她四下張望,難不成那兩位愛好男-色的英雄來了?
霍將軍的手勁不小,幾乎立刻間,魏陽傑的手背上就隆起個腫塊。
楚映月深吸一口涼氣,“好大的蚊子……”
霍蚊子:“……”
虎子傻愣愣的看着大哥,遲疑的看向楚小姐的方向,“要不,小的去把魏陽傑打暈帶走?”
這麼暗算也不是個道理啊!
霍將軍沒說話,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虎子後背一涼,不敢吱聲了,心說大哥這是什麼怪癖,居然愛看沒過門的娘子與野男人幽會……
好惡心!
等了半晌,也沒見着楚小姐記憶中兩位好男-色的英雄,她有些失望的揪着樹上才發出芽的葉子。
這人還來不來?
不來可走了啊!
許是霍將軍等的不耐煩,把身旁的虎子往後一帶,自己當先一步從樹後出來了,幾個大步站在兩人中間,高大的身影立即將魏公子的身形罩了個嚴實。
他說,“天色不早了,回家吧。”
楚映月擡眼見着他先是驚恐,人不是該在京城麼,這會怎麼到這兒了,再是惶然,最後在霍將軍的視線中統統變成了心虛。
魏陽傑已經被虎子打暈扛下山去了。
樹下只剩下兩人,楚映月嚥了嚥唾沫,豔陽高照的天莫名讓她覺得有些發涼,她心虛的眼神四下亂瞟,一時不知該怎麼跟霍將軍解釋。
說無意中碰見的,不知霍將軍信也不信?
霍將軍突然擡手,楚映月嚇得往後一縮,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手便被包進一個溫熱的掌心裡了。
哦,原來只是要牽她,她略略放鬆了些。
兩人一路下了山,芍藥和半枝被霍將軍的煞氣逼的只敢在後頭遠遠的墜着。
楚映月很想把手抽回來,但她不敢,她甚至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輕咳一聲,“將軍什麼時候回來的?”
聲如蚊吶,要不是他因習武之故恐怕還真聽不清。
“方纔。”
“那……那那你……”回來幹什麼?
楚映月覺得這句話有些突兀,也不是一個女兒家該問的,便沒問出口。
霍北涼彷彿明白一般,頓了一頓,“定婚期。”
“哦。”定婚期。
“婚期?”楚映月瞪直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他。
霍北涼沒覺得自己哪裡做的不對,既然要成親,自然得定婚期,他又仔細的想了想,眉間輕輕皺了皺,忽而恍然的低頭道,“來的匆忙,以後再補禮。”
楚映月不知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就在前兩天她還難過的想,霍將軍定然是隨口一說,誰知現下人就已經在眼前商量着婚期了。
她有些轉不過彎來。
霍北涼道,“六七月未免太熱,也倉促,十月天氣涼爽,你們尋個黃道吉日與我說一聲。”
“嗯。”嗯?黃道吉日?
“什麼黃道吉日?”
霍北涼停下腳,目光仔細的打量眼前這個姑娘,瓊鼻杏眸,目光如水,口若含朱,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人似乎有些傻氣。
霍將軍心想。
楚映月抿着脣,被他目光打量的麪皮子發熱,她扭過頭去,只露了一截頸子給他,又覺得那目光太過炙熱,似乎烤的她頸子都有些紅了,身子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霍將軍倏地收回目光,長舒口氣,暗暗將燥氣往下壓了壓。
霍將軍來的時候是騎馬來的,走的時候山下連馬帶轎子都不見了,那是虎子臨走時特叫了兩人一塊給拉走了。
楚映月立在一邊,揪着自己的手帕子,眼圈紅的跟快要哭出來似的,指着空白的地方道,“轎子丟了……”
連轎伕也不見了。
霍大將軍面上一片平靜,心裡卻暗暗讚歎虎子機靈,他拉着她的手,用着自己從未發覺的溫柔語氣道,“無事,有我在。”
楚映月看着男人沉穩的目光和高大的身軀,不知怎麼,就莫名得出了一種安全和踏實的感覺來。
有了霍將軍的護持,兩人在不遠處的村子裡僱了一輛馬車,馬車雖有些破舊,但還算乾淨,芍藥扶着小姐上了車,順其自然的一腳踏了上去,隨即背脊一涼,她回頭一看,霍將軍的目光正灼灼的釘在她的腳上。
芍藥連忙翻下車,“將軍請。”
兩個丫鬟並着車伕擠在車板上委委屈屈的聞馬屁,轎子裡霍將軍一人佔了多半個空間,楚大小姐手足無措的佔了小半個。
馬車寬大,只能走大路,回去必然要經過鬧市,鬧市人多,馬車便行的很慢,幾乎是走幾步便要停一停。
楚映月坐的渾身僵硬,但她不敢說。
馬車停在一座茶樓跟前,此時人尤其多,近乎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邊上盡是來來往往的吃茶客,閒聊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
只聽車板外頭,一男子道,“哎,聽說了吧,皇上要給霍將軍指婚,辦了一個什麼宴,一整個京城的小姐都沒去。”
“爲啥,那霍將軍可是實打實的英雄啊?多好的婚事啊?”
“我也是聽我三嫂的二表舅的妹妹的哥哥說的,聽說是這霍將軍此人不僅長得奇醜無比,且又兇殘的很,最重要的事他生吃人肉,還喝人血,在他身邊的人都活不過一個月,那誰叫小姐還敢嫁過去……”
“不會吧……”
隨着人-流涌動,車子漸漸往前走,聲音便越來越小。
霍將軍抽空看一眼身側,發現他的小嬌妻早已咬着脣角,面無血色,顯然是嚇壞了。
他動了動嘴脣,覺得應該解釋一下,“楚小姐……”
楚映月驚恐的瞥了他一眼,飛快的道,“我什麼也沒聽到……”
霍將軍咬牙切齒:“於兆青!”
遠在京城的於某突然後背一涼,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