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景晟聽得羅士信啓奏道是沈如蘭之女沈氏往大理寺擊鼓爲其父鳴冤,心下驚異,卻是他雖使人覈查沈如蘭通敵一案,到底將將開始查,還沒有眉目哩,是以消息還未外泄,那沈氏是從哪裡知道了,是以來鳴冤呢?難不成有人泄露消息與她只得,還是這沈氏是人假冒,有意趁着自家即位不久的當口假冒沈氏遺孤,便是有印信爲證,可當年沈家是叫先帝抄了家的,有東西流落在外也不奇怪,因問羅士信道:“你怎知其中並無疑問?”
羅士信回道:“那沈氏道是神武營趙將軍曾是她父親舊部,曾見過她幾回,願與趙將軍來當堂對證。”
景晟聽着趙騰名字,想及趙騰自陳是他將沈氏送出宮去的,臉上不由一冷,倒是將方纔的疑竇解了開去:趙騰即能救那沈氏一回,自然能救她第二回。只怕就是趙騰將高鴻與宋朗二人遇着沈如蘭鬼魂一事告訴了那沈氏,使沈氏往大理寺鳴冤的。若當真是趙騰所爲,沈氏也言說他能認得她,他爲着避嫌,必然不能就將沈氏認出,只怕還得裝模作樣一番,好掩人耳目。
說來景晟這一番想頭倒象做久了皇帝的人一般地多疑,可如今纔是太和元年,景晟即位還不足一年,算年紀也將將十歲,竟有這樣的心思,也好說句老練了。
說來這也難怪景晟,他纔會得自己坐穩了吃飯就叫乾元帝扔去了東宮跟着當代大儒們習學經典,空閒下來又叫乾元帝帶在身邊,看着乾元帝理政。到景晟五六歲時,乾元帝自知病重沉痾,唯恐自家去得早,到時母弱子幼,景晟缺少經驗,未必能壓得住羣臣,是以批閱奏章時開始一一與景晟解說,叫他知道爲政的道理。
待得景晟再大些,乾元帝更是帶了他上朝,叫他親眼看着朝堂運轉,有甚不懂的,散朝就能與他解說。景晟本就聰慧,叫乾元帝這般教養着,哪裡還是尋常孩童的見識心胸,其精明處尋常大人也未必及他,只是失在到底年幼,閱歷還不足,是以有時不免失與偏頗,待得他長成之後,爲政時未必勝不過乾元帝。
這回景晟對“沈氏”在此時現身起了疑問,左右是已下了旨複覈沈如蘭通敵一案的,那查明“沈氏”是否是真自然是要的,而查問她爲何在此時現身也不可少,當時便使趙王景寧帶了趙騰一塊往大理寺正堂查問,順便要趙騰認一認人。
又說趙騰當時出面招承自家放走沈如蘭之女沈昭華之後,本以爲必死的,不想景晟雖是十分惱怒,卻是不僅未將他下獄,也未削去他官職,只將他軟禁宮中,一時也摸不準景晟在想些甚要作甚,只他已是萬念俱空,倒也不怕,反象個沒事人一般。
倒是今日趙騰聽着景晟要他去大理寺辨認告狀之人是不是沈昭華時略有些失措,只他生了張冷臉,這纔沒露出痕跡來。
一時三人到得大理寺正堂,羅士信要請趙王景寧坐與公案後,景寧只道羅士信是大理寺卿,此處是大理寺正堂,合該他主審,堅持不肯。羅士信見景寧意甚堅,只得使衙役安了個上座與景寧,又請趙騰在景寧下手坐了,方使人將“沈氏”提出。
翠樓叫羅士信再提至大堂,她雖生性怯懦,可看着人待她客氣,倒也少了些懼怕,小心翼翼來在堂前口稱小婦人沈氏,正要納頭下拜。不等翠樓磕下頭去,羅士信已指了景寧道:“這是趙王殿下,你先去見過。”翠樓稱是,覷着景寧的位置,也不起身,跪在地上轉了個身,與景寧拜了四拜。
景寧唔了聲,正要問“沈氏”即來鳴冤,手上可有什麼憑證,話到了口邊卻又頓住了,原是翠樓雖低着頭,可景寧也不是她一點子容貌也瞧不着的,只覺下跪這個婦人的眼眉熟得很,偏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羅士信看着景寧不出聲兒,又指了趙騰與翠樓道:“你去看看,這是哪個?”這也是羅士信經驗老道,即這位“沈氏”道是趙騰認得她,那她也應該認得趙騰纔是,是以有意試探。
阿嫮使翠樓冒充自家時已料到,不管是大理寺還是刑部審案,必定不能只憑個印章就認下人的,必要人證,這個人證非趙騰莫屬。而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多半也會叫翠樓認一認人,是以竟是手繪了副趙騰的肖像使人交與佩瓊,又將趙騰的容貌描述了回,由佩瓊轉述與翠樓知道。翠樓即看過肖像也聽過佩瓊描述,是以擡頭一看着趙騰就將他認了出來,而趙騰看着翠樓面貌,一眼看過後,先是移開眼,轉而回神又看了眼。
說來阿嫮與玉娘本是兩姨姐妹,兩個人五官面龐生得有五六分相似,不然阿嫮也不能借着病中面目憔悴與平日不同這一理由,輕而易舉地將甘露安的尼姑們都騙了過去。
只是隔得十八年,兩的人經歷天差地別:阿嫮本就是千嬌萬寵長大的,雖是受了些苦難折磨,可不久之後就成了皇帝心尖子上的人,這些年來雖是殫精竭慮,費盡心血,可到底身居尊位,衣食用度無不極盡精美,是以養得嬌,只坐在那裡,也是一身的矜貴氣度,使人不敢直視。
而翠樓少時寄住在尼庵,因謝家不脫空地送銀兩來,尼姑們沒怎麼苛待她,到底也是清苦,氣韻上本就單柔,後頭又經歷了落水、失憶、叫人轉賣等事,益發地膽怯起來,便是後來到了齊瑱身邊,齊瑱待她也算得關愛體貼,可性子早已養得嬌怯怯軟綿綿,彷彿楊柳梨花一般。人的氣韻迥異,便是面龐有相似之處,一眼看去也是不顯的了。
而景寧與趙騰兩個都不曾見過翠樓的面,在趙騰雖是聽過陳奉言道翠樓與阿嫮乃是表姐妹,容貌上有幾分相似,雖有些兒準備,可驀然見着翠樓時還是微微一怔,卻不是像的緣故而是不像陳奉說的那麼像,這纔多看了眼。
倒是景寧,景寧方纔就覺着有些眼熟,這時身子更是往前傾了傾,將“沈氏”仔細看了看,方纔恍然:怪道方纔覺着眼熟,原來這位婦人的容貌與母后有些兒像哩。
翠樓定了定神,依着佩瓊的交代轉回身來與羅士信道:“小婦人彷彿認得。”羅士信聽着這句,臉上就是一笑:“認得便是認得,不認得便是不認得。這彷彿二字做和解?”翠樓聽着羅士信問話,掌心都有些出汗,握了拳道:“小婦人當時是閨中女兒,哪有盯着外人看的道理,只是瞥見幾眼,是以並不敢肯定。”
羅士信聽說,又轉向趙騰道:“這婦人認不清將軍哩。”趙騰這才接口道:“當年某在沈將軍麾下,雖也與沈姑娘見過兩回。只某當時身份低微,沈姑娘又是沈將軍愛女,某不敢唐突,是以並不曾仔細看過沈姑娘容貌。”
羅士信不意“沈氏”不肯認那是趙騰,趙騰也不肯認沈家姑娘,倒是遲疑住了,正要追問,便叫景寧插了句:“依着孤看來,倒也有理。”依着景寧想頭,男女有別,內外有差,若是趙騰立時就將沈家姑娘認了出來,這纔可疑;這沈家姑娘也是一般。只是這沈姑娘與母后當真有些兒像哩,難怪沈如蘭要來尋母后,原來是這個緣故。
景寧因“沈氏”有些兒像母后,待着她倒是溫和,和風細雨地將“沈氏”當年是如何出京,出京之後的經歷,又是何年何時爲何回的京都又盤問了回。
佩瓊與翠樓一同上京的路上,將她如何從教坊脫身,又怎麼會記不得從前的事,怎麼到的齊瑱身邊,如今又怎麼回的京城,一遍遍地都教翠樓背會了。翠樓並不是個蠢人,只是生來膽怯,遇事容易慌張,不太能隨機應變,看着趙王身份貴重,心上先怕了,聽景寧問話,抖抖索索地將背熟的話又說了回,因她心上緊張,倒比方纔與羅士信交代時還混亂些,大節上倒是不差。
因着兩回的供詞相差無幾,倒叫景寧信了翠樓七八分,又問“沈氏”道:“沈氏,你即爲你父鳴冤,可是有憑據?”翠樓搖頭道:“回殿下,小婦人無有憑證。可小婦人素知父親不是個粗心的,若是父親當真與番人有涉,怎能肯將書信留下與人做個罪證呢?”這番話自然也是從佩瓊口中得來。
景寧顛來倒去又問了兩遍,聽“沈氏”說來說去都是這些說老了的事,也只得罷了,又使羅士信好生看顧“沈氏”,自家卻是帶了趙騰一塊兒回宮面聖。
景晟依舊不見趙騰卻也不再軟禁趙騰,只叫他回家去,趙騰聽說,也不辯解詢問,自己在殿外磕了頭便出宮回家去不提。
景晟聽得趙騰出宮去了,點了點頭,便來問景寧大理寺正堂上事。景寧事無鉅細地回了景晟,說到那喊冤的“沈氏”一點子憑證也無有時,景晟倒是笑了,點頭道:“她無有憑據纔是真。當年她纔多大呢,聽說又叫沈如蘭養得跋扈,只怕是個不能藏話的,沈如蘭怎麼敢叫她知道要緊事,不怕她吵嚷出來嗎?倒是趙騰,在朕這裡說沈氏是他念着沈如蘭恩情,所以送出去的,如今在堂上又不肯指認,倒是可疑。”
景寧卻道:“聖上,臣以爲,趙騰不認沈氏倒是情有可原。羅士信先問沈氏認得趙騰麼,沈氏只說男女有別,不曾仔細看過,是以不敢認。有她這話在,趙騰即念沈如蘭恩情,怎麼肯揭穿她呢。”
景晟聽說仔細想了想,依舊覺着其中有疑問,正要說話,就聽着如意在外頭道:“聖上,趙王殿下,兩位太師太傅求見。”弟兄兩人聽說太師太傅兩個竟然同來,知道必是了不得的要事,對瞧了眼,各自歸座,景晟方命宣。
阿冪撐不住了,所以今天送的少了點,還不到400字 。
謝顯榮將馮氏的話細想了回,他素知馮氏脾性,因而轉頭將她瞧了會,道是:“你可是做了甚殿下不喜歡的事?”馮氏聽着謝顯榮這話,臉上原帶着的淺笑就淡了些,手指不由自主地將帕子攥住。謝顯榮瞧着她這樣,便知道馮氏有事兒瞞着他,輕咳了聲,馮氏手上微微一抖,到底將自家辦岔的事與謝顯榮講了,講到最後,馮氏也委屈起來,含了淚與謝顯榮道:“您還以爲殿下是從前的玉娘嗎?雖還是一樣的容貌,連着說話聲氣也未變,不笑不說話的,可也太不肯動怒了。妾有過錯,殿下罵也罵得,罰也罰得,這一聲兒不出,妾心上沒底,只怕再辦錯了殿下吩咐的差使,更叫殿下失望。”
謝顯榮聽着馮氏解說,嘆了口氣,將馮氏的手握了握,道:“這事兒你當時如何不問明白?虧得殿下英明,不然真就叫那譚氏算計着了。殿下如今正是要緊的時候,你更該仔細纔是。”
馮氏翕了翕嘴脣,低聲答應了,因知道謝顯榮與謝懷德兄弟兩個聲氣相同,同心一致,到底沒敢將玉娘有意擡舉梁氏的話說與謝顯榮知道。不成想,謝顯榮竟是道:“依着殿下這回的口風,齊瑱必是不留的,二弟怕是也要外放了。”馮氏這才放了些心,接口道:“妾倒也想過。只是這在外頭,哪比得上在家舒服呢。”
謝顯榮笑道:“你知道甚,殿下到底不是初封的皇后,聖上爲着殿下又在當朝許下不再採選的諾言,盛寵如此,多少眼睛盯着呢。若是二弟一出來就在六部歷練,拔生的快,不免扎眼,叫人說嘴。所幸殿下這一胎十之八玖是個皇子,嫡出皇子,自然是個太子。歷來冊封太子,太子外家都有加恩。如今父親已是承恩公,我也是世子,已是加無可加。倒不如把二弟外放,積攢些政聲名望,到時格外加恩些,人也不好說嘴。”
馮氏臉上就帶了些歡喜,細聲細氣地問謝顯榮道:“聖上偏愛殿下,爲殿下思慮得這樣周全。”謝顯榮輕輕哼了聲,道是:“這多半兒是殿下自家的主意。她在家時就是個謹慎的性子,如今只怕更小心了。”馮氏不敢再說,又道:“上回郝文勝送來幾包雲霧茶,妾今兒試了試,果然清香,您要不要嘗一嘗?”
謝顯榮點頭,馮氏就笑道:“那茶嫩,丫頭們粗手笨腳的,還是妾親自去罷。”說了不待謝顯榮說甚就走了出去。一出得房門,馮氏就鬆了口氣,玉娘即預備着加恩謝懷德,自然不會再來動謝顯榮的世子位,一門雙爵不是更風光些嗎?
又說今兒馮氏開口說得那些話,雖是含混其詞,可謝顯榮在官場混了這些年,自然是聞絃歌而知雅意。他爲人雖有些兒功利,心思卻明白,知道以玉孃的聰明,若是要擡舉謝懷德,絕不會來動他的世子位,必是哄着乾元帝另賞個勳爵與謝懷德。
且謝顯榮更是明白,他們如今是皇后母家,日後憑誰是太子,他們都是太子外家,是以除着乾元帝,旁人要動他們家,絕非易事。可若是從自家亂起,旁人再來殺,就是事半功倍。是以從來不許馮氏對謝懷德夫婦不滿。只是今日馮氏說得含而不露,謝顯榮又與她從來和睦,也不好當面就訓斥,便假託着玉孃的意思將馮氏安慰了回,不想他那番言辭倒是與玉孃的心思不謀而合。
玉娘因見過馮氏梁氏幾回,親眼見着因她近日擡舉梁氏,叫梁氏與馮氏二人從言語舉止默契,到如今漸生疏離,知道是馮氏有些兒戒備的緣故,若是再相處下去,她們妯娌兩個之間生了罅隙還罷了,若是叫謝顯榮與謝懷德之間有了意見,就不好了,謝懷德還罷了,謝顯榮此人,名利心熾,到時行差踏錯起來,沒的連累她。
可爲了謝顯榮與馮氏可能不喜歡,就叫玉娘不要擡舉謝懷德夫婦,卻也不能。是以玉娘有意將謝懷德放出去,好生歷練一番,日後更能擔些事,到時再將他超拔起來,倒是名正言順。且謝顯榮與謝懷德兩個都是懂事的,一個肯退一步,另一個總會記些情分,到時謝懷德與謝顯榮互相制衡,又互爲依仗,也是好事。
只當着乾元帝的面,玉娘卻是將齊瑱比出來說話,只道是既然她嫡親兄長也外放了,齊瑱再外放,哪個還能說甚?自也不能傷了乾元帝美名。乾元帝聽着玉娘勸說,反勸玉娘道:“這人心從來都是偏的,古人還有個舉賢不避親呢,難到我是個皇帝,反要避諱了嗎?若這樣,宗親們還封什麼王,做什麼官呢。”玉娘又道:“我家人哪能與宗親相比呢。且我那二哥哥,素來想做個循吏,做些兒實事的,叫他外放,他許還歡喜些,妾日後召梁氏進來問一問,,若是他想留在京中孝順父母,自然也是好的;若是他願意出京,您就遂了他的心意罷。”
乾元帝雖也看重謝懷德,可看玉娘意堅,到底不忍逆了她的意思,也就點頭答應。玉娘轉天就將梁氏召進了宮。
說來梁氏也是個機敏的,早察覺馮氏待她不若往日親近,她是叫平安大長公主教養過的,也熟讀史書,自然知道馮氏是爲着什麼,這時聽着玉娘這裡漏出口風要將謝懷德外放,日後自然有一步高升時,心中就拿定了主意,滿臉是笑地道:“殿下問得妾好愧,外子即是臣子,自然首當忠君。若是外子舍不下父親母親,妾願留在京中侍奉父母,不叫外子憂心。”玉娘見梁氏這樣知機,自然喜歡,更將梁氏高看一眼。
說來梁氏與謝懷德,倒真好說個夫婦同心,謝懷德聽着要將他外放,也是一絲怨言也沒有,私下還與梁氏道:“大哥倒是個明白人,不肯忌諱我。然,嫂子略有些淺見,他們夫婦又素來和睦,若是因着我叫他們夫婦離心,倒是我的罪過。可要哥哥聽了嫂子的話,我們家就有禍事,倒不如我們出去避一避的好。你這樣回殿下,我很是喜歡。”梁氏笑道:“老爺不怪就好。”
到得四個月後庶吉士任滿,謝懷德果然也叫放了外任。然與齊瑱不同,齊瑱去的玉山縣雖算不得偏僻,卻也不是個富縣。謝懷德是皇后嫡親兄長,又有乾元帝暗示,吏部哪裡敢爲難他,將他放去了東安州蘭溪城,雖一般是個縣令,因蘭溪是個大縣、富縣,是以民風算得上溫厚,官員在這裡要得個考評優,絕非難事。這還罷了,蘭溪離着陽谷城近,快馬加鞭不過大半日路程。爲着將謝懷德安排過去,原蘭溪縣縣令還叫吏部扔去了樂平州大餘城,也算是頗費了些心思。
謝顯榮果然不是糊塗人,知道若是謝懷德自家若是不情願出去,任命接也不能這樣順利歡喜,而謝懷德肯出去,無非是知道馮氏對他們夫妻有所忌諱,念着與他的兄弟情誼,是以故意退讓,倒是暗自感佩。謝懷德出京那日,謝顯榮直送出了三十里,還是謝懷德再三請返,謝顯榮方纔回城。
馮氏這裡去了謝懷德夫婦,倒是歡喜,只是因馬氏捨不得謝懷德,當日狠哭了場不算,一連十數人都不開顏,是以馮氏面上一點子歡喜也不敢露出來,反得露個愁容來陪着馬氏說話。倒是謝顯榮之子謝驥乖覺,看着祖母與母親連着這些日子都不喜歡,這日下了課,就過來相勸,又哄馬氏道:“祖母,您別難受。二叔這回出去,一定是要做大事的,日後必定風風光光地回來,祖母還要多個誥命呢。”
馬氏如今已是一品的國公夫人,便是謝懷德能爲她請封誥,也越不過國公夫人去,朝廷也不會封。若是要再往上升,除非是做王妃,大殷朝也沒有封異姓王的先例,是以謝驥那話不過是哄人的,馬氏雖心知肚明,聽着到底喜歡,滿眼是淚地笑道:“你這張嘴兒,一點子不像你父親,倒像你二叔,哄人的時候抹了蜜一般。”
馮氏聽着馬氏又把謝懷德比出來,心中不大喜歡,還得強笑道:“這也是母親疼他的緣故。”馬氏一面兒擦淚一面道:“他是我謝家長子嫡孫,我不疼他疼誰?你別看我平日疼着阿德,我心上一樣疼大郎呢,只是他爲人穩重,這纔不顯。”
馮氏聽着馬氏這話,這才真正喜歡了些,又拉了謝驥與馬氏背書,馬氏雖聽不懂謝驥背得甚,可看着謝驥背得流利,倒是喜歡,將謝驥拉在懷中,摸了他的頭道:“祖母有了你,可還看重誰呢。”馮氏臉上也有些喜氣,正要奉承馬氏幾句,忽然聽着門外腳步急響,卻是洪媽媽跑了進來,這樣的天氣,竟是一頭一臉的汗,還不曾進到內室,已喘了粗氣道:“夫人,夫人,殿下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