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暫停了比賽!
中國隊的球員都跑到了陳默面前,他表情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右腿。
“陳默抱着右腿,表情很痛苦,希望他沒有事。”楊健說。
楊毅說道:“我慶幸的是他摔到的不是左腿。”
隊醫在場邊就地爲陳默治療,比賽將重新開始。
他閉着眼睛,右腳很疼,他不知道是不是又受傷了,意識有點模糊,頭很暈。
可惡!爲什麼是這種時候?他不甘心。
痛苦伴隨着眩暈,他的腦海裡,許多平時不曾想起的記憶也一點點的從腦海深處涌出。
那一年,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一歲生日那天晚上,醉醺醺的父親帶着隨便從玩具店裡買的籃球回來,送給了他這輩子送給陳默的唯一一個禮物。
當時,他也只是二十幾的小夥子,仍有一腔熱血,死心塌地的支持中國男籃,也許是隨着年紀的增大,生活的不順,籃球逐漸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他成爲了那個讓陳默看不起的一事無成的中年人。
但他還教會了陳默打籃球,這是陳默最感激他的事。
受到流川楓的影響,年幼的陳默總是使自己看起來冷冰冰的,以爲這樣就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實際上,隨着他的年歲增加,他並不顯得很冷淡,反而是悶悶的,不愛說話。
他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刻意想去改變,結果失敗了。
在初中之前,陳默的生活很簡單。初一的第一個寒假,那次班級的活動,徹徹底底的改變了他。
班長陳麗麗那天晚上念得那段話他至今都還記得。
“暗戀一個人的特徵一,見了對方不敢正視,心跳的頻率好像窒息般。”
“明明很期待,可當兩人在一塊的時候,又會想要逃跑。”
“經常在對方沒注意的情況下注意對方,看她在做什麼,和什麼人說話…”
“可以答應她任何事情。”
那時,年幼的他還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暗戀代表着什麼,他只知道,他對王珏的感覺,與之吻合,後來那些年發生的所有事,與這一晚或多或少都有關聯。
他的生活終於不只是有籃球而已,他還有了最珍視的人。
他開始試着和她交流,和她做朋友,幫她的忙,答應她提出的所有要求,最後,如願以償的成爲了她的好朋友。
兩人的關係越好,他反而越掙扎,終於在初三分班後,他第一次告訴自己不要再有妄想,熬過這一年兩人就會分道揚鑣,從此不再有交集,結果,是他自己半途而廢,苦讀一年後考上二中。
想起這些事,迷迷糊糊的陳默不禁笑了。
後來,加入籃球隊,終於完全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他的天賦,他的才華,他的球技終於有了施展的舞臺,他開始讓所有人感到吃驚,包括他自己。
高三那年,一切都很美好,他對未來滿懷着憧憬,結果,劇本好像已經寫好了一樣,老天跟他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那場車禍,讓這一切付諸東流。
那個讓無數國人憧憬的陳默不見了,人們再提到他,也只是一聲嘆息。
連他自己也絕望了,那真是一段可怕的回憶。
所有的一切,愛與恨、多年來的積攢,在那個夜晚對王珏爆發了。
他以爲說那些話就能讓王珏從此在他面前消失,然而他錯了。
“我曾以爲,努力考上好的大學就是我在學生時代的追求,但你讓我知道了,除了讀書,人生還有許多有意義的事值得去做,作爲一個學生,我只要花時間認真讀書就好了,而你和別人比賽的時候,卻要用最後的幾秒鐘來分出勝負,有你這個朋友,我覺得好驕傲!”
“你爲我做了這麼多,現在,應該換我爲你做一些事了。”
他說不出任何的話,心中的不甘涌上心頭,最後,沒骨氣的在她面前大哭。
王珏的話,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然後,那個帶給他新的希望的男人出現了,陳默決定照他的話去做。
在分別那天…
“你要好好打球哦!”
因爲這句話,陳默每天瘋狂的進行康復治療,在康復後又沒日沒夜的投入訓練,終於,他完全好了,他比以前更強了。
如一道流星注入,他爲死氣沉沉的中國男籃帶來了新生,同時讓人對這支球隊有了新的憧憬。
他的進步讓人匪夷所思,在CBA的第二年的場均數據比第一年翻了一倍有餘,並帶領上海隊奪得第二枚總冠軍戒指,然後,功成身退,遠赴大洋彼岸,加入了他並不喜歡的湖人隊,在NBA的第一場比賽,和他唯一的偶像喬丹的黃蜂隊比賽。
賽後,他和喬丹共進晚餐,請教了他許多問題。那是個重要的交流,也是他在新秀賽季越打越好的主要原因。
“邁克爾,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他當時直接那麼問了。喬丹很大方地說:“隨便問。”
“只問一個問題。”陳默盯着喬丹,“籃球對你來說的意義對於你來說是什麼?”
喬丹收斂起了微笑,一本正經地說:“籃球對於我來說的意義是…”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然後,緩緩地開口:“是激情,是對它的熱愛,因爲無論你愛上什麼,你都會付出一切去守護這份愛,這就是愛的力量,愛會驅使你爲它做所有的事,如果我不熱愛籃球,所有的事都會成爲負擔,我的職業生涯也不會有任何的成就,但確實是對籃球的熱愛,讓我不斷去努力成爲最好的球員,每個方面都成爲最好的,你需要對它的愛,來掃清前進路上的一切阻礙。”
喬丹笑了,說道:“這就是籃球對我來說的意義。”
就是那番話,讓他從迷茫中走出,在賽季的後半段愈戰愈勇,最終成爲那個賽季的最佳新人。
奧運前夕,那個誤會,讓他狀態盡失,猶如喜劇一般,那個電話在中場打來。
然後,現在…
該死的!爲什麼是這種時候?
“陳默,你要好好打球哦!”
“你要好好…”
“打球哦!”
西班牙隊事關勝敗的一攻,現在落後的是他們。
盧比奧運球,他的身體往下一壓,左手用力一拍球,這像是個擊地球,球也確實擊向地面,然而,沒有向前彈,他反彈回來了。隨即,盧比奧優美的背後運球突過郭艾倫,吸引了可蘭白克的協防,他沒有任何的猶豫,球從手上快速地傳出去。
費爾南德斯接球,全力跳起,他的感覺很不好。
這球的分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他實在沒把握投進這球。
“魯迪!”
有人叫他!
費爾南德斯吼出聲,在空中改變姿勢,把球推了出去。
底角,奧蘭多接球,低頭,沒有踩線,然後跳起來,投出了這場比賽最重要的一球。
“唰!”
93比92,西班牙隊反超一分,奧蘭多命中了這記準絕殺。
宮魯鳴立刻喊了暫停,西班牙場上的球員瘋狂的把奧蘭多包圍在中間。
宮魯鳴方寸大亂,他看着所有人,嘴裡不停的說:“最後一投誰來執行?”
“誰來執行?”他問道。
“誰來…”
“我來執行。”
一個聲音,讓所有人掉頭看去。
是陳默!他緩緩的走來,臉上帶着微笑。
“陳默?”宮魯鳴驚異地看着他,“你還能打?”說罷,他看向隊醫,隊醫說道:“看起來問題不大。”“我真的可以。”陳默邊說邊用力的跺腳讓別人知道他真的沒問題。
易建聯面無表情的走過來,淡淡地說:“不要拿未來開玩笑,你還很年輕。”“我真的可以!”說罷,陳默用力地跳了幾下,說道:“讓我來吧。”宮魯鳴看了他幾眼,輕輕的點頭,“好,就讓你來投這最後一球。”
“打起精神來,我們能贏!”陳默大聲地說。
嶽初看着陳默,有些入神,這和那個總是用場上的表現來帶動隊友的陳默不同,他已經成爲這支球隊的領袖,並且會鼓勵別人。
他長大了!嶽初欣慰地笑了。
暫停結束,陳默緩緩地走上場,全場觀衆起立,給予他最大的歡呼與掌聲。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如果你能上電視,如果她剛好也在看,那麼,你絕對不願意如此狼狽的離開。
所以陳默重新回到了場上。
陳默有一種感覺。
任何偉大的時刻都不是必然的,它伴隨着許多的偶然。
他從沒有在一天之內經歷如此之多的事情,現在,有一點他是深信不疑的。
從現在開始,每一秒鐘,都將是他生涯最偉大的時刻。
最後的十幾秒,陳默在中場接球,三分線外的弧頂處,他停下了。
“那個位置…”王珏想起了當初陳默投失的那記絕殺。
陳默看着奧蘭多,心裡想的卻是別的事情。
讓我們回到五年前吧,和清華附中的那場比賽,那最後一投。
那是陳默未來的決定性一投,正是因爲投失了那一球,他才發現了自己的不足。
在場上,看着已經不可能再動的計時器,還有那顆靜止的籃球,陳默不可抑制地哭了。
那是真正屬於陳默的一刻,但他沒有抓住,也正是因爲那一球,讓那個陳默,成爲了現在的陳默。
現在,又到了這一刻,還是這個位置。
我們只領先1分,他肯定會投兩分球!奧蘭多心想。
“我在訓練中的態度和比賽是一樣的,所以當那一刻來臨時,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小子,這就是籃球運動的美妙,這就是你刻苦訓練的原因,所以到那一瞬間,你什麼都不用去想,事情就順其自然的發生了!”
喬丹的話語從腦海中拂過,陳默動了。
一個全速啓動的強行突破,奧蘭多用力後退,想贏得防守空間,突然,陳默卸力,反手把球往回一拉,退到三分線外,然後,在所有人的窒息的目光中,跳了起來,奧蘭多瘋了一般撲上來,但還是沒能封住這個投籃。
他撥出去了,跟陳默投出的每個球的姿勢一樣。
他的雙手停留在空中,目光緊緊地看着那個越飛越遠地球,籃球在空中不停的翻滾,食指一動不動的指着籃筐。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紅燈亮起,預示着這場比賽的時間結束。
然後…
“唰!”
“球進了!球進了!陳默絕殺了西班牙,中國隊戰勝歐洲冠軍西班牙,歷史性的殺入四強,我們贏了!”楊健亢奮地吼道。
場館陷入瘋狂之中,隊友們紛紛撲向陳默,大吼大叫着。
“贏了!贏了!”
宮魯鳴激動地握住了拳。
西班牙隊黯然退場,他們最終還是成爲了偉大時刻的配角,失去了挑戰美國隊的機會。
一個巴西記者把話筒拿到陳默面前,“Chen,你向全世界展示了你的能力,從今天開始,所有人都將知道你有多麼優秀,能不能告訴我,促使你爆發的原因是什麼?”“這有點難。”陳默想了想,說道:“一個朋友。”
“能告訴我們她是誰嗎?”記者問道。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陳默說道。
“好吧,真是你一貫的風格呢。”記者打趣地說。
之後,陳默又被隊友不停的找去拍照。
電視機前,王珏捂着嘴哭泣,“陳默,恭喜你!恭喜你!”
採訪陳默的記者後來寫了一篇詳盡的報道,報道的標題爲《這個傢伙有點悶》。
PS:今天一章,明天最後一章。
說點別的事,關於這場比賽,其實我知道自己的分量,這種比賽不是我能駕馭的,所以我一直在避免寫戰術之類的,前半段主要是奧蘭多的單打,後半段則是陳默的時刻。
這場比賽,我比較滿意的就是最後這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