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也曾絕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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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小學的六一兒童節目匯演結束了，楊青與熱情的校方領導互聊了幾句，留下了聯繫方式，便與譚錦兒三女帶着小可愛們離去。
“可兒，謝謝你了，還麻煩你跑了一趟”
楊青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冬兒，對走在身邊的王可兒笑道。
“嗐，這就見外了哦青哥”王可兒眨眼一笑道：“我也是咱們“四季美味”的一員哦”
說完，她看着手拉手，開心蹦跳的走在前方的幾小，語氣有些羨慕的道：
“春兒她們有你這個哥哥真好，有時候我也想有一個你這樣的哥哥，能爲妹妹遮風擋雨的哥哥，可惜…”
聞言，楊青輕輕的一笑，扭頭看着她認真道：“愛從來都是相互的，你只看到了我爲她們遮風擋雨，卻沒有看到她們也在遮擋着我心中風雨”
心中的風雨……
王可兒一怔，她目光有些顫動的看着楊青：“青哥你…”
“吧唧！”
“商人逐利，在金錢面前又有幾個人能經受住心靈的考驗呢，更何況是爲了一羣沒有血脈聯繫的孤兒呢，而且他們也不會愧疚，因爲這羣孤兒的去處他們已經安排好了，這應該是最好的，但對他來說，他的家沒了啊”
王可兒有些壓抑的顫聲：“那…那後來呢”
楊青嘴角露出一絲倔強道：“當你擁有過從不曾擁有的溫暖，甚至是一個有人給你飯吃，有人哄你睡覺，有人陪你玩耍的溫暖的家後，你會捨得離開嗎”
“於是，從那以後，他每天都會去那裡吃飯，有冷的，也有熱的，有面有菜也有肉，這彷彿成了她和他之間的默契，一種默契的溫暖和愛”
“於是，他哭了，他將滿是鼻涕與淚水的髒兮兮的臉埋在了老婦人懷裡”
“那是凌晨五點，天很黑，也很冷，春兒卻在冰冷的屋子裡在給冬兒洗小褲褲，她的臉蛋凍的紅紅的，我問她爲什麼不生火，她說煤要省着用，她咧着小嘴笑着說她不冷”
楊青的故事講完了，聽故事的王可兒嬌軀顫動着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某一天，當他從工地回來，拿着當月的工錢興奮的回到家時，他傻了，因爲家裡又多了一個一歲的小女孩，從那以後，他多了一個妹妹，兩人的家變成了三人的家”
“那時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因爲他要報恩，他要報奶奶的恩情，所以只要是奶奶的疼愛的，他也疼愛”
“我心中的風雨已經被她們小小的身子所遮擋了啊”
“呵呵…”楊青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輕聲道：“我不是聖人，又怎能會無私”
“於是，從那以後，她每天凌晨五點都會準時起牀，然後和我一起出攤，她從來沒有喊過累，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
說到這裡，楊青話語一頓，他眼中含淚的看着前方歡笑蹦跳的小身影，嘴角出現疼惜的笑容道：
“可當我回到家，回到那個小院子時，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的心突然就被刺痛了，刺的很痛很痛”
“他逃了，但那張慈祥的臉卻宛如刻在他腦海中般，怎麼也揮不去，於是他又偷偷的回到了那個雪地，在那裡他失望的沒有看到那個慈祥老婦人，卻看到了一碗已經放涼的飯”
“從那以後，我很努力的掙錢，掙錢養活妹妹們，起早貪黑的，但掙的錢卻少的可憐，可憐到自從春兒和夏兒上學後，我甚至連給她們一人買一件的新衣服的錢都沒有”
“餓，是原罪，他餓的是肚子，是身體，更是心靈，他曾得到過溫愛卻又被無情的奪去了，所以那時的他從不在期待。”
他眼中露出一絲痛苦的回憶，嘴角露出苦澀的笑道：“你能想象出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孩子，爲了活下去，與流浪狗搶食吃嗎，遍體鱗傷卻只爲了一口吃的”
“那一夜，我跪了一夜，也哭了一夜，最後我在愧疚和絕望中掙扎着說服了自己，我決定要離開了，我要逃離……逃離這個看不到希望的家”
“福利院……呵呵……”
輕輕的，一張紙巾遞到了她面前，是李婉瀟。
“所以他固執而倔強的逃了，他怕了，他怕得到後又會失去，你可以認爲他很極端，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寧願從此捱餓流浪，也極端而固執的不願再經歷一次家的破碎！”
“終於，在那個寒冷的冬天，他被老婦人帶回了一個小院子裡，她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因爲她姓楊，所以他也姓楊，她說她希望他能如白楊樹一樣，歷經風雨後仍舊能茁壯成長，長青於世”
“其實……其實我知道，她是害怕，害怕我會不辭而別，會拋下她們，可我又怎麼會再次做出那種不是人的決定呢”
“在那裡他被治好了病，也吃飽了肚子，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溫暖，但他卻仍舊恐懼般的逃了”
楊青說着，王可兒聽着，聽着聽着她有些心疼的看着身邊的這個男人，聲音微微哽咽道：“不是……不是有福利院嗎”
“後來啊……”
“那時他的天空是黑暗的，從來沒有一絲光亮，他從來都不期待明天，那時的他活的很簡單，簡單到只爲了吃一頓飽飯，縱使下一刻就會死去”
楊青臉上洋溢出幸福而溫暖的笑容，語氣輕柔的道：“那是一個冬天，那天天特別冷，地上是一層厚厚的白雪，彷彿棉棉的被子般，於是遍體鱗傷的他睡在了上面，在那一瞬間，他似乎回到了那個給過他溫暖，有許多弟弟妹妹的家”
“直到有一天，他端着已經冰涼的飯在狼吞虎嚥時，一道疼惜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她說願意不願意跟她一起回家，她說她也是一個人，她說她和他都是一樣的，都是孤單的一個人，她說她和他兩個孤單的人可以組成一個家”
“甚至在一個冬天，他同樣在一個雪天帶回來了一個小娃娃，他只是想讓奶奶開心，那天奶奶也的確很開心，誇他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
“再後來他醒了，躺在一張潔白的病牀上，他睜眼就看到了一張滿是疼惜笑容的慈祥的臉”
“夏兒從廚房裡跑了出來，她的小臉上滿是黑黑的灰，黑灰上有兩道淚痕清晰而刺眼，她手裡拿兩個個煮好的雞蛋，她說哥哥給你吃雞蛋，她說她不要上學了，她說她不要讓我那麼累，她說她要和我一起去掙錢，掙錢養活妹妹”
“不會！但人生從來都是這樣的，當你連活着都需要靠別人的接濟甚至是施捨時，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抗爭，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就是一個連屁都不是的笑話！”
“所以我絕望了，我疲憊的想要放棄，我痛苦的跪在奶奶墳前哭訴着我的苦，我的絕望”
“呵呵，生活是什麼，生活是柴米油鹽，是吃喝拉撒住，生活從來都不是理想化的，生容易，活卻不易”
楊青則繼續說着，他看着前方拉着小喜兒小手的小秋兒笑道：
“那時的秋兒很小，但卻很懂事，她哭着從屋裡跑了出來，一雙紅腫的大眼睛盯着我，盯着我說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說你不要丟下姐姐和妹妹，她說她可以和我一起掙錢，掙錢給姐姐們上學，掙錢給冬兒買新衣服”
聽到這裡，王可兒哭了，她用力的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聲，眼淚卻順着她的指縫流到了嘴裡，鹹鹹的苦……
嘴角洋溢着笑，笑着笑着一抹悲傷流露而出，他的聲音似乎都微微有些哽咽了。
“她說……說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拋下妹妹們，她說……說她們是被遺落在人間的小天使，我哭泣着答應了，我不想讓她帶着遺憾而去，也不想讓她看到她帶回來的第一個孩子是個沒心的人”
“再後來，他長大了，十八歲的他小學畢業了，也失去了再次上學的機會，但他沒有沮喪，而是很開心，因爲他終於可以掙錢來養奶奶了，於是他上了工地”
楊青目帶回憶的道：“在那以後，他叫她奶奶，她也總是把能給他的都給他，送他上學，教他識字看書”
他看着前方歡笑的幾小，眼中充滿了疼惜與愧疚的道：“我也曾絕望過，也曾想過放棄，甚至想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
“再後來，從三人變成了四人，又變成了五人，他幹活也越來越賣力，因爲他要養活奶奶和妹妹們”
“生老病死從來都不會因爲善良而有所改變，奶奶最終還是離去了，她走的那天叮囑我，甚至是祈求我說……”
此刻的她也眼眶紅紅的，眼淚流淌，她輕輕的抱住了王可兒。
不知從何時起，她與譚錦兒也跟在楊青身後聽了他的故事。
譚錦兒輕輕的從他身後抱住了他的腰，將滿是淚水的俏臉靠在他背上，輕聲的道：
“哥，以後……以後我會一直陪着你的，陪着她們的，永遠…”
“嗯，永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