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利夫將先前匿藏在地窖中的隊員屍體,還有在森林中和海盜戰鬥死去的屍體,一具具地平放在村莊的中央空地上。起先隊員們還能忍住,只是默默地掉眼淚,但隨着範德的一聲哭喊,先前強壓住的悲傷,就爆發了。
“嗚嗚……”哭聲一片,這些躺屍的人,都是生者的親人。
“兒子。”
“父親。”
“哥哥。”
“弟弟”
無數聲淒厲的呼喚在半空中盤桓,憂怨沖天,竟然飄起了雨。
“老天爺都被感染的哭泣了。”柳無遙自言自語道。
達利夫神色凝重地拿着筆在記逝者的名字,以便知曉會不會遺漏了誰,他的手起初還能握住筆,但隨着天空飄雨,他的手顫抖起來,眼淚也決堤了,這裡的年輕人是他看着長大的,這裡的中年人都一起跟他出過海,在巨浪裡顛簸出深厚的情誼,想到此怎能不哭泣呢。
所謂:泣者傷心,聞者落淚。
此情此景惹得柳無遙也生生的落下眼淚。
雨中的柯蕾曼渾身在抖動,不知道是因爲身體的緣故,還是內心悲痛的緣故,或是兩者皆有。柳無遙有那麼一瞬間,想要走過去安慰她,但是他終究沒有付諸行動,因爲露易絲等人告誡過他,‘你不屬於那個世界,你只是去完成一個艱鉅的任務,所以不要和那邊的女子扯上關係。’
柳無遙自己也清楚這一,自己是來解救人類的,而不是談情愛的,更何況自己對柯蕾曼也沒有什麼想法,在這個世界中,除了公主,別的女人儘量少牽扯。
“柯蕾曼姐姐!”一個年輕的隊員已經悲傷的難以自禁,“父親他合不上眼睛,他合不上眼睛。要是合不上眼睛的話,桑波耶神就無法指引他,走到亡靈城了。”
因爲離得不遠,柳無遙聽到了這個年輕隊員的話語,按照我國的法,這就屬於死不瞑目了。
其實死者閉不上眼睛,因爲人死後角膜和眼瞼的肌肉會逐漸萎縮,有可※※※※,www≧.c□om能個人萎縮的速度不一樣,所以有可能有的人睜着眼死去有的人就可以閉上,至於死不瞑目的法,只是人們主觀的意願而已。
柯蕾曼把這名哭泣的隊員一把摟進了懷裡。如此,靜靜地靜靜地,讓他有一個可以哭泣的胸膛。
末了,柯蕾曼走到那名睜眼父親的屍體邊上,她莊重的道:“阿拉德叔叔,德拉斯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就請你放心的去吧。”
完,柯蕾曼抹了一把死者的眼睛。
他仍舊沒有合上眼睛。
“阿拉德叔叔,難道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結嗎?”
“父親!”年輕的隊員撲到父親身上嚎啕大哭。
柳無遙忍不住了,他走了過去。
“我覺得你父親是擔心你不能成爲一個像他一般堅強的男人,而無法閉上眼鏡。”柳無遙認真的道。
“不,我能成爲一個堅強的男人。”
“那就從這一刻起,變得堅強。”
年輕的隊員調息了幾口氣息,慢慢止住抽泣。
“父親,我會變得堅強的,我一定會成爲像你一樣勇敢的男人的。”
柳無遙伸出手抹向死者的眼睛,手掌放到眼睛處的時候,他暗中用指關節了一下死者的眉心。
接着一抹而下,
死者閉上了眼睛。
柯蕾曼詫異了,年輕的隊員感激了。
他們還以爲死者真的是因爲男孩不夠堅強,放心不下,才閉不上眼睛。
末日基地。
“柳無遙醫療組”組長藍婷嘟囔了一句:“這傢伙怎麼會知道這一招?”
柳無遙做過北漂和橫漂,演過很多龍套,其中還演過一具屍體,一具被仇家殺死而死不瞑目的屍體,這一次演屍體讓柳無遙收穫了上述的知識,這是拍完後,現場的劇本老師無意中聊起的,並在柳無遙眉心處講解,如此如此就可以化解死不瞑目。
貝賽蹲在兩具屍體前,肩膀抽動着。柳無遙想不動神色的走過去,他不想再驚擾到誰了。
在走過去的時候,貝賽話了:“上次我錯了,哈利瑞特你不是膽鬼,你是個英勇的男人,你的父親也是。”
柳無遙停住腳步,看向兩具屍體,那個叫哈利瑞特的男孩,就是先前害怕,被貝賽打了一拳的人。記得當時貝賽他是膽鬼,而今卻死了。
“庫提大哥,哈利瑞特是英雄吧?”
“是的,他是殺海盜的英雄。”柳無遙蹲下身子,鄭重的道。
“哈利瑞特,你聽到了嗎?庫提大哥也承認你是英雄了。”
看來這一役,柳無遙在村民中的地位已經卓然。
“庫提大哥,上次我打了他,還罵他是膽鬼,是不是很過分?”貝賽痛心的問道。
這問題有微妙,過分那會讓貝賽更加自責,不過分不是貝賽要的答案。
“重要的不是過分不過分,重要的是你們曾經一起作戰過,在我們老家有句話,叫,別用眼淚送別英雄,那會沖淡英雄的氣概。我覺得哈勒瑞特也不希望你用眼淚送別他。”
“別用眼淚送別英雄,那會沖淡英雄的氣概……”貝賽回味了一下,漸漸止住眼淚。
達利夫將癱軟並被捆綁住的法蘭克關進了魚籠子,吊到了樹上,這是以前柳無遙的特殊待遇。
其餘的海盜和大樹綁在一起,一圈又一圈,死死纏繞着。
登記完逝者的身份和人數後,達利夫癱坐在地上。他在思考一些問題。
第姆斯走了過來。
“村長,差不多該入土爲安了。”
村民死後,都會被安葬在後山的漁村墓地,他們不用棺材,他們的觀念中,人是大地蘊育的,死了後就該投入大地的懷抱。
“我知道了,留下幾個看守海盜,其餘的將逝者搬運到墓地,大家互相搭把手,把這難關度過去。”達利夫蒼白的臉,已經沒了神色。目前島上年紀最大的就是他,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確扼腕。
貝賽和三個年輕隊員被安排留下看守海盜。其餘的人將逝者搬運到墓地,他們還要挖洞掩埋,豎木碑。
柳無遙年輕力壯,加上此刻地位的卓然,當然不得不去,送葬隊伍死氣沉沉,該哭的都哭完了,此刻只有沉痛。
守在村莊的貝賽死死地盯着和大樹綁在一起的海盜,不是那種監視,而是眼中迸發出的仇恨。
“你再看,他們也不會被你看死,有種你就殺了他們啊。”聲音從空中飄來。
貝賽擡頭看,是法蘭克。
“你閉嘴。”貝賽惡狠狠道。
“你手中不是拿着刀嗎?有種你就殺了他們呀,他們可殺了你們不少人哩。”法蘭克的聲音依舊低沉。
“船長,你別再激怒他了。”海盜求饒道。
“殺呀!爲你的朋友報仇,都不能替朋友報仇,算什麼朋友呢?”
“船長,求你別再了。”其他海盜懇求法蘭克。
“或者,你可以先殺了我,他們都只是聽從了我的命令而已。怎麼,你不敢殺我嗎?哈哈哈……膽鬼,懦夫。”法蘭克刺激着貝賽。
貝賽提了提手中的刀。
但是剋制住了,他父親告誡過他,不要動海盜,等援軍,也就是威爾布魯斯的部隊來了,他們自然會送這些海盜上絞手架。
“嘖嘖嘖嘖,還有你那死去的朋友,我都看見了,他就是我殺的,我的手直接穿過他的心臟,啊!那是一顆多麼火熱跳動的心臟啊,你都不能想象,我當時穿透他心臟時的興奮。真是太爽了。”
“你住嘴!”貝賽咆哮了,惹怒了。
“還有,我似乎聽到,你稱呼他爲英雄,嘖嘖,你靠近他屍體的時候,難道沒有聞到一股尿騷味嗎?當我抓住他脖子,要刺他胸口的時候,他竟然嚇得尿褲子了。哈哈哈……太有趣了尿褲子的英雄。”
“還有你們三個,你們的親人可有不少死在我手上,這麼好的機會你們就不想殺了我嗎?難道你們根本不在乎死去的親人,或者你們本來就憎恨他們,剛好我替你們殺了他們,呀!原來我做了一件好事情呀。”
四位少年的憤怒終於決堤了,他們把魚籠子放了下來……